这便是外祖父曾用了半辈子的砚台。

  当年苏府被抄,这砚台一并被抄没走。

  也就是前世今日,赵幽说什么都不肯帮她拍下的东西。

  前世她心里忧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砚台被别人拍走。

  小娘得知此事后,心疼不已。

  那砚台对于祖父来说,意义非凡的。

  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东西替小娘和祖父拍回。

  她目光灼灼盯着那砚台,坚定地握住了号码牌。

  盛家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仰身倚靠在椅背上,一双鹰準般的眼在场内扫视了一眼。

  下面有人议论道。

  “这位姓苏的太傅我有所耳闻,是十几年前那个被贬了的开国太傅吧。”

  “就是此人,听闻着苏太傅才学渊博、博通经史、清正廉洁、桃李满园,当年也不知因何被贬了。”

  “这砚台看着也普通,没想到一朝太傅就用这么普通的砚台。”

  楼上,淑贵妃浅笑着剥了一个橘子,递给璟隆帝。

  璟隆帝面色如常的吃下。

  淑贵妃目光瞥向外面,眼底晕出一丝不易察觉地阴戾。

  下面人还在讨论。

  “诶,这你们就不懂了,这砚台一看就是跟了苏太傅很多年,那也是走过很多墨汁的,可算不上俗物了。”

  “这个家中有学子得到可以冲一冲,好歹可以沾染些书卷气。”

  康管事道:“这个砚台起拍价,二百文。”

  有一个书生举牌:“二百一十文!”

  有人接着跟价:“二百二十文。”

  夏桉紧握号码牌,伸直手臂举了起来:“二百五十文。”

  后面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年男子紧跟出声:“三百文。”

  众人颇感意外。

  “这石墨价值普通,再好的石砚台二百文银子顶天了,更何况这个都如此旧了。”

  “是呗,再说还是个罪臣的东西。实在不值这个价啊。”

  康管事道:“三百文银子一次,三百文银子二次。“

  夏桉倔强地抿了抿唇:“四百文!”

  上一次,便是身后这人花了四百文,将外祖父的砚台拍走。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拍下这砚台。

  赵幽一转眸。

  原来夏桉感兴趣的是这个。也难怪,这苏太傅是她的外祖父。如此,他是没有拍到她心坎上啊。”

  他大大咧咧出手:“一两!”

  一文一文的拍,这些人也不嫌累。

  夏桉猛得朝他阴沉地递了个眼刀。

  后面的青年男子此时喊价:“二两。”

  赵幽正要再出手,夏桉朝他厉色道:“这东西与你无关!请莫插手!”

  她高举牌子。

  “五两!”

  后面那人:“十两。”

  盛家侧眸,目光沉沉落在那个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身上。

  此人着一身灰青色布衣,面容青涩,头上戴着书生常佩戴的软质幞头,身上却毫无书卷气。

  他又目色幽深地在场内扫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夏桉执拗地又举起了牌子。

  “十五两。”

  场内众人诧异非常。

  “天,这东西竟能炒到十多两,莫非跟刚刚那个青铜夜壶一样,是个隐形珍品?”

  “如此,我还真是拿不准了,按理说,十几两都够买一车新的了。”

  “你我到底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我这也拿不定主意啊。”

  后面的青年男子淡定出声道:“二十两!”

  盛枷眸光微垂。

  等的就是这个人。

  夏桉纳闷,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想要拍下砚台的决心,竟跟自己不相上下。

  根本就不是在意砚台本身的价值,她不禁回眸仔细盯了那人一眼。

  只见那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砚台,眼中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认输。

  我握紧牌子,正要再举起,盛枷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夏桉心中一急。

  “你做什么?”

  盛枷不语。

  “你且等等。”

  上面康管事道:“二十两一次,二十两二次!还有没有出价的?

  夏桉出声道:“有!”

  但手腕被钳着,她根本无法举牌。

  后面的青年男子道:“这拍卖以举牌为准吧,请管事定价。”

  夏桉一脸焦急换了一只手,结果牌子却被盛枷夺了去。

  两厢用手在桌上争夺了几次,可她力气哪有盛枷力气大,几番都没有将牌子抢到手。

  看得桌上的人都不明所以。

  康管事目光在夏桉和盛枷脸上犹疑了一圈。

  到底还是清了清嗓子,道:“二十两第三次。”

  一锤定音:“成交。砚台归五十号这位小公子。”

  夏桉心重重一沉,手上一阵脱力。

  她头一次被气得脸色涨红,难以理解道:“盛大人,你拦我拍东西做什么?”

  桌上其他人也纳闷:“就是啊盛枷,你这是做什么?”

  盛枷对众人的话置若罔闻,目光幽幽看着那青年男子走上前去取走砚台,走了下来,直接朝着会场外头走去。

  夏桉见那人这就要走,倏地站了起来。

  盛枷也跟着站起来。

  对她道:“我且等等 ,东西我一定给你要回。”

  夏桉心里恨意漫延,不动声色,一脚用力踩到了他的脚面上,用力使劲捻了捻。

  “用得着你帮我要!”

  盛枷脚面吃痛,夏桉穿的是木底鞋,即便她力气有限,他还是差一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信我。”

  夏桉最后剜了他一眼,抬起脚,匆忙去追那个人。

  二人相继离席。

  盛枷跟在她后面:“你这样直接要,要不回来。”

  “如何要不回来?我给双倍、三倍的价钱,我定要将砚台重新买回。”想了想,又道,“多出来的银子你赔!”

  “你就算给他十倍价钱,恐也要不会。”

  “不用你管。”

  盛枷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停住脚步,与她耐心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他一身布衣,虽带着书生帽子,但虎口却是常年牵马的茧子。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花二十两银子买只砚台?”

  夏桉嗔怒道:“那又如何?这与我何干?这砚台我是一定要买回去的,盛大人你就高抬贵手,别掺和行吗?”

  “我知道这砚台对你来说很重要。”

  夏桉难以理解地质问他:“那你到底为何要拦着我?!”

  盛枷垂眸,目光幽深:“你祖父的东西,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和你一样如此执着地非要拍下吗?”

  夏桉神情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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