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行长的半秃顶油光发亮，堪称招牌，什么时候看见，都充满喜气。
只是今天的吕行长走进校长和女人的视野之中，一张圆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公事公办的表情之后，甚至还带着一点冬天的寒气。
“冯校长您好，太客气了。大过年的，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吕行长一点笑容都没有，将手里的公文包打开，取了一份文件出来，递到冯校长的面前，说道：“关于您这里的贷款，我们银行信贷部昨天晚上出了一个方案，您看没问题的话，咱们不成就按照这个方案走。”
女人娇笑道：“吕行长，瞧您说的，正因为是大过年的，咱们什么事不都得缓一缓？这么着急上火的，可是影响心情不是？”
“有些问题不快点处理，才是真正的影响心情啊！”
吕行长目光之中对女人的贪婪一闪而逝，终究还是把目光落在手里的那份文件上，说道：“冯校长，咱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给你绕弯子了，您看这样，根据我们对您的资产评估，春节前您大概能够偿还两千万左右的贷款，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除掉这两千万的话，您手里大概还有一亿三千万左右的款子没有解决。”
吕行长慢条慢理的说道：“这些款子，按照最初咱们的约定，如果不能如期偿还，就会把您的地产项目转移给银行，我们银行接手这样的项目，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们想，如果您不能如期偿还的话，我们银行就可以牵头，找另外一家公司接手。”
“这家公司，在咱们省内算不上知名，但实力没有问题，公司负责人想来冯校长也是认识的，就是靳娜女士。”
吕行长说道：“这个样呢，冯校长这边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够解决掉，而我这边也能给总行一个交代。”
校长笑着说道：“吕行长，严重了吧？咱们这笔贷款，还没到最终期限，而且我们的项目推进，目前看，实际存在的问题的确不容小视，但这都是大环境使然，地产行业的严冬而已，只要撑过这个时间段，我想我们一定没有问题，至少如期还款，应该是没问题的。”
女人也说：“就是啊，吕行长，您这么着急忙慌的，知道的明白是您吕行长工作雷厉风行，不知道还以为您那边……”
“瞧我这张嘴。”
女人娇笑着上前挎了吕行长的胳膊，说道：“今天多好的日子，咱不提这些事，好不好？”
“这个恐怕不太好。”
吕行长轻轻甩开女人的手，苦笑着说道：“冯校长，我真心说一句，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不会坑你，这个方案，是我们信贷部的同志连夜搞出来的，对冯校长您的损失，将会降到最低，如果您能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立刻生效，说不得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如果您错过了今天的机会，只怕……”
他语调严肃，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为了达成目的，恐吓人，校长和女人的心不由的紧张起来。
对视一眼，校长问道：“吕行长，是不是有人在您那边吹了什么风？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的话，咱们完全可以沟通。”
吕行长看看自己的手表，轻轻摇头道：“我估计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最多。”
“冯校长，不瞒您说，我们信贷部这个方案，主要是从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如果是放在我们银行来说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烂账一笔。所以呢，我今天上午急急火火的赶过来，真心是为了挽救您一下。”
吕行长叹息道：“冯校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这越发坐实了某种可能，女人紧张兮兮的问：“吕行长，我家老冯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吕行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冯校长，你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你自己应该是有数的，你说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去得罪他。”
校长一头雾水：“谁？吕行长，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明白或者不明白，我说实话，其实都来不及了。”
吕行长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你要听我的，就抓紧把这个文件签了，至少还能保存点信誉度。”
校长脸色很难看，问道：“按照吕行长的意思，我首先需要自春节前偿还两千万？”
“我们对您的资产进行过评估，两千万……”
吕行长脸色一变，说道：“冯校长，您可不要告诉我，两千万对您来说都有难度。”
校长黯然点头：“吕行长，您应该清楚，操作我这个地产项目，单单银行贷款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校长为了做这个地产项目，前期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除了从学校方面敛到的钱财之外，还在外面有大量的借款，现如今，除了每个月需要归还银行的贷款利息之外，还需要归还私人借款的利息。
而且，银行的贷款，有缓和的余地，私人借款的利息，却是完全没有缓和余地，一旦出现还款拖延，第二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年前，校长之所以一直拖延着银行贷款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甚至于，为了能让银行的贷款还款拖延到春节以后，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今天晚上让自己的老婆牺牲一下。
没成想吕行长一大早就找上门来。
吕行长面如土色，脚步有点踉跄的倒退两步，嘴里絮叨着说道：“那这个事情可就麻烦了……”
女人急匆匆的问道：“吕行长，到底什么情况？您都是给我们说说啊？”
她话音未落，门铃声再一次响起。
半分钟之后，保姆神色复杂的带着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男子走进来。
为首的一人，首先将一张工作证亮出来，说道：“冯校长是吧？我们是省纪委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人的工作证，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上面清清楚楚的标出来的工作单位，正是省纪委。
校长的脸色大变，嘴唇抖了几下，问道：“我能问问我是什么问题么？”
那人严肃的说道：“冯校长，具体什么问题，您自己清楚。走吧，我们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
………………
校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女人的心都彻底乱了，她一把抓住吕行长的胳膊，说道：“吕行长，到底什么情况？您肯定得到消息了对不对？您倒是给我说说啊！”
吕行长黯然摇头道：“我只是知道冯校长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昨天晚上给警察厅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纪委这边立刻展开了对冯校长的调查。”
“得罪了一个人？”
女人有点傻眼，说道：“老冯能得罪什么人？他就是……不可能啊……”
临近年关，因为各种债务的问题，校长其实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什么人都是小心谨慎的应对，要说校长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是那些闹事的学生。
但是就算是得罪了那些学生又能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学生谁要有能够影响到警察厅和纪委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来这所学校上学啊！
“我先打个电话……”
女人这几年跟着校长抛头露面，也认识不好人，就算是警察厅和纪委，也认识个别的小领导。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好打交道，校长也一向不愿意跟这些人多牵扯，可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女人也顾不上这些了。
“刘处您好，是我呀？”
女人强颜欢笑，和电话那头的那位寒暄着，说道：“您看这快年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块儿坐坐？”
“年前都忙，年后吧。”
电话那头的人笑呵呵的说道：“您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女人心里就是一紧，情知对方这话如此晦涩，肯定是有问题，忍不住直接问道：“刘处，我家老冯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对方沉默了半晌，过后慢慢说道：“老冯的问题，可大可小，你要是方便，也劝劝他，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嘟嘟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原来是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女人有点呆滞，这位刘处，乃是警察厅的一个小领导，以前见面也好，打电话也好，基本上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今天这般决绝的把电话挂断了。
她有点不死心，又给另外几个认识的人打了电话，没想到要么没人接电话，要么就是接了之后和刘处一样说不上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不要说有谁给她个准信，就是连象征性的给她出个主意的都没有。
吕行长默默的收起自己的文件，默默的向着门外走去。
“吕行长！”
女人尖叫一声，扑上前去，紧紧的抓住吕行长的胳膊说道：“吕行长，您和我家老冯这么多年的朋友，您可不能不管他啊！”
“我管他？”
吕行长笑了，笑得很难看：“老冯这个事，能不把我牵出来，我就谢谢他了！我谢谢他全家……”
只是今天的吕行长走进校长和女人的视野之中，一张圆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公事公办的表情之后，甚至还带着一点冬天的寒气。
“冯校长您好，太客气了。大过年的，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吕行长一点笑容都没有，将手里的公文包打开，取了一份文件出来，递到冯校长的面前，说道：“关于您这里的贷款，我们银行信贷部昨天晚上出了一个方案，您看没问题的话，咱们不成就按照这个方案走。”
女人娇笑道：“吕行长，瞧您说的，正因为是大过年的，咱们什么事不都得缓一缓？这么着急上火的，可是影响心情不是？”
“有些问题不快点处理，才是真正的影响心情啊！”
吕行长目光之中对女人的贪婪一闪而逝，终究还是把目光落在手里的那份文件上，说道：“冯校长，咱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给你绕弯子了，您看这样，根据我们对您的资产评估，春节前您大概能够偿还两千万左右的贷款，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除掉这两千万的话，您手里大概还有一亿三千万左右的款子没有解决。”
吕行长慢条慢理的说道：“这些款子，按照最初咱们的约定，如果不能如期偿还，就会把您的地产项目转移给银行，我们银行接手这样的项目，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们想，如果您不能如期偿还的话，我们银行就可以牵头，找另外一家公司接手。”
“这家公司，在咱们省内算不上知名，但实力没有问题，公司负责人想来冯校长也是认识的，就是靳娜女士。”
吕行长说道：“这个样呢，冯校长这边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够解决掉，而我这边也能给总行一个交代。”
校长笑着说道：“吕行长，严重了吧？咱们这笔贷款，还没到最终期限，而且我们的项目推进，目前看，实际存在的问题的确不容小视，但这都是大环境使然，地产行业的严冬而已，只要撑过这个时间段，我想我们一定没有问题，至少如期还款，应该是没问题的。”
女人也说：“就是啊，吕行长，您这么着急忙慌的，知道的明白是您吕行长工作雷厉风行，不知道还以为您那边……”
“瞧我这张嘴。”
女人娇笑着上前挎了吕行长的胳膊，说道：“今天多好的日子，咱不提这些事，好不好？”
“这个恐怕不太好。”
吕行长轻轻甩开女人的手，苦笑着说道：“冯校长，我真心说一句，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不会坑你，这个方案，是我们信贷部的同志连夜搞出来的，对冯校长您的损失，将会降到最低，如果您能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立刻生效，说不得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如果您错过了今天的机会，只怕……”
他语调严肃，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为了达成目的，恐吓人，校长和女人的心不由的紧张起来。
对视一眼，校长问道：“吕行长，是不是有人在您那边吹了什么风？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的话，咱们完全可以沟通。”
吕行长看看自己的手表，轻轻摇头道：“我估计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最多。”
“冯校长，不瞒您说，我们信贷部这个方案，主要是从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如果是放在我们银行来说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烂账一笔。所以呢，我今天上午急急火火的赶过来，真心是为了挽救您一下。”
吕行长叹息道：“冯校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这越发坐实了某种可能，女人紧张兮兮的问：“吕行长，我家老冯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吕行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冯校长，你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你自己应该是有数的，你说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去得罪他。”
校长一头雾水：“谁？吕行长，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明白或者不明白，我说实话，其实都来不及了。”
吕行长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你要听我的，就抓紧把这个文件签了，至少还能保存点信誉度。”
校长脸色很难看，问道：“按照吕行长的意思，我首先需要自春节前偿还两千万？”
“我们对您的资产进行过评估，两千万……”
吕行长脸色一变，说道：“冯校长，您可不要告诉我，两千万对您来说都有难度。”
校长黯然点头：“吕行长，您应该清楚，操作我这个地产项目，单单银行贷款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校长为了做这个地产项目，前期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除了从学校方面敛到的钱财之外，还在外面有大量的借款，现如今，除了每个月需要归还银行的贷款利息之外，还需要归还私人借款的利息。
而且，银行的贷款，有缓和的余地，私人借款的利息，却是完全没有缓和余地，一旦出现还款拖延，第二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年前，校长之所以一直拖延着银行贷款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甚至于，为了能让银行的贷款还款拖延到春节以后，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今天晚上让自己的老婆牺牲一下。
没成想吕行长一大早就找上门来。
吕行长面如土色，脚步有点踉跄的倒退两步，嘴里絮叨着说道：“那这个事情可就麻烦了……”
女人急匆匆的问道：“吕行长，到底什么情况？您都是给我们说说啊？”
她话音未落，门铃声再一次响起。
半分钟之后，保姆神色复杂的带着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男子走进来。
为首的一人，首先将一张工作证亮出来，说道：“冯校长是吧？我们是省纪委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人的工作证，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上面清清楚楚的标出来的工作单位，正是省纪委。
校长的脸色大变，嘴唇抖了几下，问道：“我能问问我是什么问题么？”
那人严肃的说道：“冯校长，具体什么问题，您自己清楚。走吧，我们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
………………
校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女人的心都彻底乱了，她一把抓住吕行长的胳膊，说道：“吕行长，到底什么情况？您肯定得到消息了对不对？您倒是给我说说啊！”
吕行长黯然摇头道：“我只是知道冯校长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昨天晚上给警察厅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纪委这边立刻展开了对冯校长的调查。”
“得罪了一个人？”
女人有点傻眼，说道：“老冯能得罪什么人？他就是……不可能啊……”
临近年关，因为各种债务的问题，校长其实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什么人都是小心谨慎的应对，要说校长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是那些闹事的学生。
但是就算是得罪了那些学生又能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学生谁要有能够影响到警察厅和纪委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来这所学校上学啊！
“我先打个电话……”
女人这几年跟着校长抛头露面，也认识不好人，就算是警察厅和纪委，也认识个别的小领导。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好打交道，校长也一向不愿意跟这些人多牵扯，可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女人也顾不上这些了。
“刘处您好，是我呀？”
女人强颜欢笑，和电话那头的那位寒暄着，说道：“您看这快年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块儿坐坐？”
“年前都忙，年后吧。”
电话那头的人笑呵呵的说道：“您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女人心里就是一紧，情知对方这话如此晦涩，肯定是有问题，忍不住直接问道：“刘处，我家老冯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对方沉默了半晌，过后慢慢说道：“老冯的问题，可大可小，你要是方便，也劝劝他，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嘟嘟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原来是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女人有点呆滞，这位刘处，乃是警察厅的一个小领导，以前见面也好，打电话也好，基本上都是有说有笑的，但是今天这般决绝的把电话挂断了。
她有点不死心，又给另外几个认识的人打了电话，没想到要么没人接电话，要么就是接了之后和刘处一样说不上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不要说有谁给她个准信，就是连象征性的给她出个主意的都没有。
吕行长默默的收起自己的文件，默默的向着门外走去。
“吕行长！”
女人尖叫一声，扑上前去，紧紧的抓住吕行长的胳膊说道：“吕行长，您和我家老冯这么多年的朋友，您可不能不管他啊！”
“我管他？”
吕行长笑了，笑得很难看：“老冯这个事，能不把我牵出来，我就谢谢他了！我谢谢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