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大地，有尘埃在他处来，撞在这一片光洁河滩的上方，再难前行。
陈北雁迎着风向，很容易的能看到一层灰尘粘在前方的空中，像是撞在了某一道无形的墙壁之上。
风声微止，那些灰尘垂直下滑，落向地面，在青天之上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灰痕。
陈北雁把目光从天空之上收回，就看到这一大片正圆形的河滩上多了三道人影。
三个人，分别站在河滩边缘的某个位置上，组成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只是，陈北雁暂时还没有走进这个三角形的范围，更加没有走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位置上。
从单纯的地理位置来说，他现在离着和尚和道士比较近，但是正面面对的却是那个白色女子。
看着白色女子眼眸之中的那一抹白，陈北雁的心越发警惕起来。
………………
………………
他有生以来，最为熟悉的人当然是山谷里的七个老头。
而七个老头之中，最是让人紧张的当然是无叔叔。
这不只是陈北雁紧张，事实上，其余六个老头只有凑齐了的时候，见到无叔叔才不会紧张，哪怕有一个老头不在，见到无叔叔的时候，总会怀疑他有搞鬼。
无叔叔在易容术上的千变万化，即便是在一个只有八个人的小山谷里，也足够让人头疼。
最是经常被无叔叔捉弄的白老头曾经说过：“老无这个人最狠的一点其实并不是易容术，最狠的是，哪怕你看到的是鲁老头，他也有办法让你相信鲁老头就是他老无。”
柳老头总结的同样很精辟：“怎么判定老无是老无，只有一个点，那就是眼睛；如果你看到的人眼睛泛白，那么，不管你看见的是谁，他一定是老无。”
无叔叔自己曾经告诉陈北雁：“眼睛泛白，是因为控魂之术在施展；你眼中的白，就像阳光包含其中颜色一样，包罗万象，可以演化出无数可能，而至少有一种可能是你的眼睛愿意接受的。”
控魂之术，才是无叔叔所有绝学之中最为精深的一门，曾经有学习过这门功夫的陈北雁很清楚，一个人的眼睛偶尔泛白，是在施展控魂之术，而一个人的眼睛如果已经呈现出纯正的白色，足以证明这个人已经控魂大成。
这样的人，不但会迷惑别人，哪怕是自己，也一样会在必要的时候迷惑起来。
控魂之谜，在于“人在台上，都是戏子”。
下意识的垂目，不与这白色女子的白色眼神对视，陈北雁轻笑道：“控魂之术修炼到极致，可以千里控魂。这等事以前我倒听说过，见识却是第一次。不得不说，真是大开眼界了。”
出租车司机还不曾离开之前，他已经隐约猜到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在见到了真正施展控魂之术的人之后，他心里却还是差一点着了对方的道。
这必须是要感激无叔叔的，不是他当年不遗余力的教诲，他势必会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盯着白色女子的眼睛，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瞎的。
“你居然知道控魂之术，还真是难得。”
白色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在这片貌似敞开的空间之中，隐隐可以听到细微的回声：“如果不是那个原因，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也算不错的选择。”
道士冷笑道：“可惜啊可惜，你终究还是要死的。”
陈北雁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三位把我诳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杀我？呵呵，这个目的倒是直接，只是我不明白，好像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甚至连见面都不曾有过，你们这是为什么要杀我呢？”
和尚合十说道：“杀人未必需要理由，只需认准需要杀的人。”
道士也说：“既然是要死的人了，何必那么多问题？免得烦恼。”
陈北雁轻轻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两位和一个控魂之术大成的高手在一起，至少也是同一级数的强者。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想要杀我，总是有些怪异的，换了是谁，临死前总要做个明白鬼。”
“不需要绕这么多圈子，打探一些消息。”
白色女子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的确跟你认识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跟你此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没有任何牵连。如果你想图谋后事，还是省省吧。”
陈北雁眉梢微挑，不曾轻易抬头的他却在心底赞叹这女子的睿智。
的确，他打听他们为什么要杀他，的确有窥探他们幕后主使，以便后续有机会找人报仇的心思。
白色女子的话，基本能够打消陈北雁在这方面的猜测，毕竟他听得明白，至少现在白色女子的声音之中，并不曾傅家任何魅。惑色彩的力量，而且这样三个强大的存在，也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欺骗他。
但是，正是如此，他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陈北雁问：“既然如此，我不明白，你们杀我究竟为了什么。”
白色女子轻声说道：“因为，你醒了。”
………………
………………
“你……醒来多久了？”
“醒来？我根本就没睡……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口说说，没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在那家咖啡厅和叶左的话犹在耳边，陈北雁心中的疑团尚未解开，这天中午之所以想要和宋叔见见，其实也有聊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只是，陈北雁万万没想到，这三个将他诳到这里的和尚、道士和白色女子，居然也提到了这个词。
醒了？
什么是醒了？
陈北雁心头巨震，万千思索终究找不到答案，缓缓问道：“我这两天其实很好奇，好奇的就是这个醒了。你们不是第一个找我说这个话题的人，别人问我醒了多久，你们却为了我醒了要杀我。”
呵呵一笑，陈北雁的声音有些苦涩：“你们说我醒了，但我实实在在的还像是在梦里，完全没有搞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现如今你们却要为了我所谓的醒了要杀我？有些荒谬呢。”
“醒来，本就是你的宿命。”
和尚说道：“就像杀你，本就是我们的宿命一样。”
道士感慨道：“千百年来，你十余次复生，我们杀你也杀了十余次，说不厌烦，总是有些虚伪，但是这既然是我们的宿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杀你。而你，如果你醒的还要彻底一点，就该明白，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们把你杀掉，或许你会死得痛快一点。”
妄谈杀戮，在出家人的心中总是不祥，和尚皱眉凝神，合十低诵：“阿弥陀佛……”
陈北雁盯着地面上的细碎沙尘，心头无比震撼。
所谓复生，不管是传统医学界，还是现在外部的科学界，都不曾有明确的研究成果，更加不要说实例，而这道士居然说陈北雁已经复生十余次！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复生这样拉风的事情，我自己完全不知道？
然则更加震撼陈北雁心灵的是，这三个人居然每次在他复生之后，都会杀他，接连持续不断的杀了十余次。
这是何等执念？
宿命？
这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残酷的东西？
………………
………………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杀的这么辛苦，何必还要坚持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陈北雁才终于摆脱心头的震撼心绪，缓缓开口：“我还不明白，我所谓醒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值得你们杀我那么多次。众生皆苦，这是佛家的说法，如果我的所谓醒来，不算是什么太凶残的事情，你们杀我，岂不是很没道理？”
“你的醒来，的确不是凶残的事情，但是你的醒来，是本就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和尚说道：“众生皆苦，你说的没错，众生既然如此之苦，你又何苦醒来？”
陈北雁笑了：“为什么我听你这说法，有种罪大恶极的感觉？好像我只要醒来，就会毁灭世界一般？”
白色女子问道：“如果不是毁灭世界，你以为你醒来又是为了什么？”
陈北雁心头再震，下意识的抬头。
这一抬头，他的目光恰恰迎上白色女子的眼神。
白色的眼神，浑然无色，似乎一片虚空。
而这虚空之中，自有一种深邃的吸引力，将陈北雁的心神硬生生的拴住。
陈北雁只是一个恍惚之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河滩之上，而是到了一处黑漆漆的虚空里。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而他脚下轻飘飘一团，似乎像是也没有站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之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黄河水声，亦没有丝毫风声。
“怎么回事？这是……控魂之术？”
只一个瞬间，陈北雁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唯有控魂之术，才可能制造出如此宏大的黑暗，加注在他的神魂之中。
然而，他有些不明白，那白色女子施展如此强大的控魂之术，只是为了制造这样的黑暗给他看？
寂静的黑暗之中，忽然生出道道流光溢彩的光晕，犹如一道道弯曲的曲线，将一幕璀璨的光华送到陈北雁的眼前。
光华之中，满天繁星点点，一颗巨大的火球盘旋在极远处，向外散发着热量。
而有一颗圆鼓鼓的星球，盘旋在陈北雁的正前方。
那蔚蓝蔚蓝的颜色，落在陈北雁的眼里，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那，是地球。
陈北雁迎着风向，很容易的能看到一层灰尘粘在前方的空中，像是撞在了某一道无形的墙壁之上。
风声微止，那些灰尘垂直下滑，落向地面，在青天之上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灰痕。
陈北雁把目光从天空之上收回，就看到这一大片正圆形的河滩上多了三道人影。
三个人，分别站在河滩边缘的某个位置上，组成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只是，陈北雁暂时还没有走进这个三角形的范围，更加没有走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位置上。
从单纯的地理位置来说，他现在离着和尚和道士比较近，但是正面面对的却是那个白色女子。
看着白色女子眼眸之中的那一抹白，陈北雁的心越发警惕起来。
………………
………………
他有生以来，最为熟悉的人当然是山谷里的七个老头。
而七个老头之中，最是让人紧张的当然是无叔叔。
这不只是陈北雁紧张，事实上，其余六个老头只有凑齐了的时候，见到无叔叔才不会紧张，哪怕有一个老头不在，见到无叔叔的时候，总会怀疑他有搞鬼。
无叔叔在易容术上的千变万化，即便是在一个只有八个人的小山谷里，也足够让人头疼。
最是经常被无叔叔捉弄的白老头曾经说过：“老无这个人最狠的一点其实并不是易容术，最狠的是，哪怕你看到的是鲁老头，他也有办法让你相信鲁老头就是他老无。”
柳老头总结的同样很精辟：“怎么判定老无是老无，只有一个点，那就是眼睛；如果你看到的人眼睛泛白，那么，不管你看见的是谁，他一定是老无。”
无叔叔自己曾经告诉陈北雁：“眼睛泛白，是因为控魂之术在施展；你眼中的白，就像阳光包含其中颜色一样，包罗万象，可以演化出无数可能，而至少有一种可能是你的眼睛愿意接受的。”
控魂之术，才是无叔叔所有绝学之中最为精深的一门，曾经有学习过这门功夫的陈北雁很清楚，一个人的眼睛偶尔泛白，是在施展控魂之术，而一个人的眼睛如果已经呈现出纯正的白色，足以证明这个人已经控魂大成。
这样的人，不但会迷惑别人，哪怕是自己，也一样会在必要的时候迷惑起来。
控魂之谜，在于“人在台上，都是戏子”。
下意识的垂目，不与这白色女子的白色眼神对视，陈北雁轻笑道：“控魂之术修炼到极致，可以千里控魂。这等事以前我倒听说过，见识却是第一次。不得不说，真是大开眼界了。”
出租车司机还不曾离开之前，他已经隐约猜到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在见到了真正施展控魂之术的人之后，他心里却还是差一点着了对方的道。
这必须是要感激无叔叔的，不是他当年不遗余力的教诲，他势必会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盯着白色女子的眼睛，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瞎的。
“你居然知道控魂之术，还真是难得。”
白色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在这片貌似敞开的空间之中，隐隐可以听到细微的回声：“如果不是那个原因，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也算不错的选择。”
道士冷笑道：“可惜啊可惜，你终究还是要死的。”
陈北雁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三位把我诳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杀我？呵呵，这个目的倒是直接，只是我不明白，好像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甚至连见面都不曾有过，你们这是为什么要杀我呢？”
和尚合十说道：“杀人未必需要理由，只需认准需要杀的人。”
道士也说：“既然是要死的人了，何必那么多问题？免得烦恼。”
陈北雁轻轻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两位和一个控魂之术大成的高手在一起，至少也是同一级数的强者。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想要杀我，总是有些怪异的，换了是谁，临死前总要做个明白鬼。”
“不需要绕这么多圈子，打探一些消息。”
白色女子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的确跟你认识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跟你此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没有任何牵连。如果你想图谋后事，还是省省吧。”
陈北雁眉梢微挑，不曾轻易抬头的他却在心底赞叹这女子的睿智。
的确，他打听他们为什么要杀他，的确有窥探他们幕后主使，以便后续有机会找人报仇的心思。
白色女子的话，基本能够打消陈北雁在这方面的猜测，毕竟他听得明白，至少现在白色女子的声音之中，并不曾傅家任何魅。惑色彩的力量，而且这样三个强大的存在，也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欺骗他。
但是，正是如此，他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陈北雁问：“既然如此，我不明白，你们杀我究竟为了什么。”
白色女子轻声说道：“因为，你醒了。”
………………
………………
“你……醒来多久了？”
“醒来？我根本就没睡……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口说说，没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在那家咖啡厅和叶左的话犹在耳边，陈北雁心中的疑团尚未解开，这天中午之所以想要和宋叔见见，其实也有聊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只是，陈北雁万万没想到，这三个将他诳到这里的和尚、道士和白色女子，居然也提到了这个词。
醒了？
什么是醒了？
陈北雁心头巨震，万千思索终究找不到答案，缓缓问道：“我这两天其实很好奇，好奇的就是这个醒了。你们不是第一个找我说这个话题的人，别人问我醒了多久，你们却为了我醒了要杀我。”
呵呵一笑，陈北雁的声音有些苦涩：“你们说我醒了，但我实实在在的还像是在梦里，完全没有搞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现如今你们却要为了我所谓的醒了要杀我？有些荒谬呢。”
“醒来，本就是你的宿命。”
和尚说道：“就像杀你，本就是我们的宿命一样。”
道士感慨道：“千百年来，你十余次复生，我们杀你也杀了十余次，说不厌烦，总是有些虚伪，但是这既然是我们的宿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杀你。而你，如果你醒的还要彻底一点，就该明白，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们把你杀掉，或许你会死得痛快一点。”
妄谈杀戮，在出家人的心中总是不祥，和尚皱眉凝神，合十低诵：“阿弥陀佛……”
陈北雁盯着地面上的细碎沙尘，心头无比震撼。
所谓复生，不管是传统医学界，还是现在外部的科学界，都不曾有明确的研究成果，更加不要说实例，而这道士居然说陈北雁已经复生十余次！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复生这样拉风的事情，我自己完全不知道？
然则更加震撼陈北雁心灵的是，这三个人居然每次在他复生之后，都会杀他，接连持续不断的杀了十余次。
这是何等执念？
宿命？
这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残酷的东西？
………………
………………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杀的这么辛苦，何必还要坚持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陈北雁才终于摆脱心头的震撼心绪，缓缓开口：“我还不明白，我所谓醒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值得你们杀我那么多次。众生皆苦，这是佛家的说法，如果我的所谓醒来，不算是什么太凶残的事情，你们杀我，岂不是很没道理？”
“你的醒来，的确不是凶残的事情，但是你的醒来，是本就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和尚说道：“众生皆苦，你说的没错，众生既然如此之苦，你又何苦醒来？”
陈北雁笑了：“为什么我听你这说法，有种罪大恶极的感觉？好像我只要醒来，就会毁灭世界一般？”
白色女子问道：“如果不是毁灭世界，你以为你醒来又是为了什么？”
陈北雁心头再震，下意识的抬头。
这一抬头，他的目光恰恰迎上白色女子的眼神。
白色的眼神，浑然无色，似乎一片虚空。
而这虚空之中，自有一种深邃的吸引力，将陈北雁的心神硬生生的拴住。
陈北雁只是一个恍惚之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河滩之上，而是到了一处黑漆漆的虚空里。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而他脚下轻飘飘一团，似乎像是也没有站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之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黄河水声，亦没有丝毫风声。
“怎么回事？这是……控魂之术？”
只一个瞬间，陈北雁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唯有控魂之术，才可能制造出如此宏大的黑暗，加注在他的神魂之中。
然而，他有些不明白，那白色女子施展如此强大的控魂之术，只是为了制造这样的黑暗给他看？
寂静的黑暗之中，忽然生出道道流光溢彩的光晕，犹如一道道弯曲的曲线，将一幕璀璨的光华送到陈北雁的眼前。
光华之中，满天繁星点点，一颗巨大的火球盘旋在极远处，向外散发着热量。
而有一颗圆鼓鼓的星球，盘旋在陈北雁的正前方。
那蔚蓝蔚蓝的颜色，落在陈北雁的眼里，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那，是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