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我了?”苏倾月停了手,“被你眼里的蝼蚁咬上一口,什么感觉?”

  “后悔。”谁知韩朗忽然笑了,“你是我唯一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才让你有了如今翻身的机会。”

  恻隐之心?

  苏倾月不信,冷着脸又刺下去一刀,“他们救了你!他们救了你啊!你到底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的?”

  韩朗很疼,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若是当初直接把你送到崔斌那里,最多被调教上几个月,多的是人喜欢年幼鲜嫩的女子,哪里还有你如今的翻身?你被养了几年?没想到,这几年,你还真的出头了,不该感谢我么?”

  慕瑾辰听着他们说的话,眸色暗沉,盯着韩朗,仿佛他就是一个死人。

  原本枝头花,零落碾成泥。

  宁国公是开国勋爵,可惜后来苏柏青的父亲犯了错,爵位只能传三代。

  而如今,苏柏青就是第三代。

  如今天下承平不过几十年,人人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没有纷争的日子。

  就算是这样,国公府的富贵也是一般人够不到的存在不,可是他们嫡亲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多的经历!

  慕瑾辰痛恨苏柏青,可是看着这个模样的苏倾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韩朗却笑了,“你最是良善不过,怎么,如今知道当初是我网开一面,快求求你的情郎啊,饶了我,我一定放下屠刀,改邪归正。认主也可以。”

  慕瑾辰视线放在了韩朗的身上,他知道,深山狼不是一个蠢人,说话该不会如此没分寸。

  除非,从他开口开始,就猜到了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是一心求死的。

  那么,他所有招认的罪责,真假都不能再确定了。

  他的主子,真的是两江总督么?

  江南富庶,封地在那里的王爷就有几位,还有世家……

  苏倾月愣了愣,手中的匕首就冲着韩朗的心脏扎了下去,“对敌人仁慈,那我所有的苦难都是活该,所有的忍耐,都成了笑话。”

  她跟着师姐学习过医术,怎么可能认不准人体的器官和穴位?

  韩朗看着她:“后悔了,当年没有一起杀了你,我之前说错了,你是第三种,杀人灭口。若不是那一家人对我的身份有所察觉,也不会死,你说,他们真是多事,救了我,就好好当我的救命恩人不好么,装傻不好么?”

  他无比可惜的模样:“感谢你那绝世的容貌吧,不然你当时就死了。你偷偷吐了他们喂给你失忆的药?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一切呢?”

  苏倾月的手有些抖,手却停了下来,看着血液渗出。

  若是直接刺穿,人马上就会死了。她努力保持了自己的神志,不被此时的愤怒和绝望控制。

  还没问。

  将军还有话没有问。

  这个恶棍不能就这么死了。

  慕瑾辰低头看着苏倾月,“死了就死了,杀了便是,还是说,你下不了手?”

  韩朗抬头看着慕瑾辰,又笑了,心想,这个摄政王,真的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他看出来自己是故意激怒他们了,一心求死了。

  可惜啊,若是看出来了,自己说的话,他们还信不信?

  还好啊,自己从未小看过慕瑾辰,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信。

  韩朗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就是处理了眼前这个女人之后,才被慕瑾辰下了追杀令的。

  他看了看慕瑾辰,又看了看苏倾月,这中间又隔着时间,巧合?

  “殿下,你为何要杀我,可是我伤了你认识的人?”韩朗忽然问道,“不是我想当一个明白鬼,只是我忽然想到,也许,我留了活口呢?就像是这位姑娘这样。”

  慕瑾辰冷冷看着她,也害怕有这样的情况,他前去收尸的时候,确实不够完整,若是真的有女子被带走,哪怕是陷入泥沼之中,他也必定要将人都救出来,安置在庄子上,让她们后半生无忧。

  “藏虎山,知道么?山上住着一家猎户,山脚零星几户人家,都是你杀的,对不对?有没有人逃出去?”

  苏倾月的睫毛颤了颤,手都有些抖,可是忍不住苦笑,她很想说,救人啊,没错。

  就是,要擦亮眼睛。

  若是救过慕瑾辰这样的人,那是幸运,若是韩朗这样的人,那是灾难。

  韩朗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哈哈哈哈!”

  “竟然是为了那一家卑贱的猎户……”

  慕瑾辰眸色一变,抬脚就踩上了韩朗的伤口,然后用力碾动,看着他疼得变了脸色,还能忍住,不嚎叫出声,又加了几分力气。

  “有,有人活着!”韩朗忽然开口,“那猎户有个女儿,你知道不知道?”

  慕瑾辰脚微微轻了几分,“人还活着?”

  “活着,活着!”韩朗高呼。

  “说,人在哪里?”慕瑾辰俯下身子,冷冷看着他。

  可是韩朗则是笑着,眼底确实恶意,他咬破舌头,倒行内力,让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猛然将自己的身体往前送了送。

  锋利的匕首直接就刺破了心脏,可是韩朗也没有立刻死,他恶意的目光,艰难的又落在了苏倾月的身上,又看着慕瑾辰,笑道:“你永远也找不到她的……”

  说完,便直接就断了气。

  苏倾月看着韩朗直接就死了,也有些茫然,她看着自己的手心,然后拔出了匕首,看着上面的血迹。

  慕瑾辰有些着急,看着韩朗的尸体,又叹了一口气。

  早就猜到了,也一直都找过,可是却毫无音讯。

  “处理干净。”慕瑾辰说完,就有人进来,将韩朗的尸体拖了出去。

  苏倾月起身,只感觉脚有些软,她走出了牢房,然后扶着墙壁,只感觉有些反胃,干呕了两声,有些不舒服。

  可是哪怕再不舒服,她还是撑着自己的身体,转身看着被拖走的韩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我报仇了?”

  她声音很轻,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地又说了一遍,“我报仇了……”

  她呢喃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报仇了……”

  然后低着头,然后就感觉慕瑾辰走了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倾月抬眸看着他,只感觉眼前这个身影有些模糊,她对着慕瑾辰笑道:“我报仇了。”

  “嗯,你亲手杀了他。”慕瑾辰低声说道。

  “谢谢你,将军。”

  慕瑾辰听到这句话,嘴唇忽然就抿了起来。

  苏倾月起身,想往前走一步,“将军啊……”

  可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只感觉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苏倾月彻底失去了意识,耳边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喊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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