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月侧着身子,但是耳朵却竖起来一直听着。

  想到慕瑾辰不慌不忙的样子,又感觉到韩朗逐渐有些焦躁,她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话:自己不慌,慌的就是别人了。

  眼看韩朗此时明显不似最初那么淡定,眼神里有了焦急。

  他本想不承认自己是韩朗,可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可是慕瑾辰又不问。

  常在江湖闯荡,他更是明显就看出了慕瑾辰和苏倾月脸上有易容改扮的痕迹,若是不知道这被摄政王金屋藏娇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便只能多观察她的行为举止。

  苏倾月能差距到韩朗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本来端正的坐着,此时忽然有些慵懒,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她知道这些人,能从行为和言语分析出太多的事情来。

  她想尽量变现的不像是自己。

  可是靠在那里,又垂下了眼睛,像不像的,谁又认识自己,见过自己不成?

  谁又能想到,跟着慕瑾辰出来的女子,会是堂堂昭国太后呢?

  韩朗确实有些惊疑,他通过苏倾月的姿势,身上的气息来判定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如何又都对不上。

  想到慕瑾辰的出身和如今的身份,他会带出来的女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是江湖草莽,见识有限,所以也不乱猜了,干脆记住他们身上所有的细节,到时候告诉自己的主子,让他们分析。

  “摄政王殿下,其实几年前我就不太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对我下了追杀令,导致无处容身,只好隐姓埋名。把自己磋磨成这个样子,躲在赤火寨里……”

  慕瑾辰抬眼看着他:“怎么,你还挺委屈?”

  “不敢,只是不明白而已。”韩朗说道,“殿下所在的南境,在江南以南的地方,和江南不相关吧?思来想去,咱们之间是没有交集的。”

  “草菅人命,人人得以诛之。”慕瑾辰冷冷说道。

  “殿下以前行侠仗义,也是走到哪里,行到哪里的,若是处处插手……”韩朗忽然就笑了,意义很明显。

  慕瑾辰一个武将的儿子,若是事事争先,处处插手,先帝早就容不下慕家了。

  “所以,我一定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过殿下,只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若是殿下可以解惑,小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慕瑾辰将他忽略得彻底,喝着茶水,然后看着苏倾月吃得还不错。

  等到韩朗看起来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这才说道,“你死就死了,是不是做个明白鬼不重要。”

  韩朗已经被这两人磨得没脾气了,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得背叛主子,可是他一个山匪,做的事情,不过是敛财,以及……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苏倾月的身上,寻找民间毫无根基的女子,训练之后,用于送给需要的人。

  女人……

  慕瑾辰不可能为财追杀他,难道问题就出现在女人上面了?

  那他找的女人可是太多了,且都毫无根基,若是真的能和慕瑾辰扯上关系,他也不敢动手。

  难道……

  韩朗目光微凝,看着苏倾月:“这位姑娘,和我可是旧识?”

  苏倾月的手一顿,扭头看了韩朗一眼,只感觉,以前噩梦一样的存在,仿佛一座跨不过的高山的人,此时被困在这密牢里,也不过如此。

  “你觉得呢?”苏倾月轻轻开口,声音无比的好听。

  就凭这声音,以及那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双眸子,就知道,这女子的面容,绝不是真的平平无奇。

  若是极力装扮之后,这女子也只是变得平平无奇,那阵容该有多惊艳?

  韩朗觉得自己猜对了,思来想去,又感觉奇怪,若真的是他抓过的女子,该是没有记忆才对啊,沈家控制那些女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他们灌一种可以失去记忆的药物。

  沈家养女子,有些是当养女养着的,身份就是沈家的“女儿”,手段更是各式各样,那些女子,对沈家,都是又惧怕又尊敬,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想到这些,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尤其是,时间对不上。

  从未听说慕瑾辰有什么红颜知己,毕竟他追杀了自己四年多了,该是之前就有所得罪。

  那就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或者是,两者都有?

  苏倾月看着韩朗思考的模样,这些人啊,对自己做过的恶事都如此的笃定,笃定他们,永远翻不出他们的压迫。

  他们从无敬畏,更想不到,会被曾经的蝼蚁咬上一口。

  而一旁的慕瑾辰,眼睛倒是眯了眯:旧识?

  他要抓韩朗,和苏倾月想抓韩朗……

  “哦?”木慕瑾辰出声,看了苏倾月一眼,一脸纵容的模样。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行为是为身边的女子出头。

  韩朗叹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然后跪了下来,“韩朗一生受困一人,不得不遵守命令,第一杀人敛财,第二搜寻貌美女子。”

  慕瑾辰的手一紧,并未看苏倾月。

  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猜测苏倾月,可能不是一直被抚养在什么秀才公的家里。

  毕竟,都说秀才公有个女儿,可是见过那个女儿的很少。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若是这样……

  他脑海里想起沈家,想到荒海后来说道,沈家一直做慈善,甚至还给很多孤苦女子一个好出身,用心抚养长大,还会给一份嫁妆,送他们去过好日子。

  若是这样……

  那一定另有隐情。

  若是隐情如此不堪,慕瑾辰也忽然明白,为何宁国公府,会给苏倾月安排一个秀才家庭养女的身份。

  耕读之家,虽然贫困,至少清白。

  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这种猜测更甚。

  可是,他却没有主动说起沈家,而是反问道:“哦,那你的主子,是谁?你替谁敛财,又替谁收集美貌女子?”

  韩朗张了张嘴,想要讨价还价,可是对上慕瑾辰那双眼睛,到底是不敢。

  他们之间地位悬殊太大。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生命,是因为他不是好人,杀人如麻。

  慕瑾辰也不在意别人的生命,是因为他,高高在上。

  韩朗叹了一口气,“殿下,您不是猜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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