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话说当时慕容知府正在府衙中愁眉不展,却走入一个幕僚献出计策。慕容知府看时,原是通判钟衡。慕容知府道:“你有何种计策?”钟衡道:“眼下三山匪羽翼未成,我等便沿山路修筑营垒,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再在营外连接县城小路处设好哨卡,进则可逐步蚕食,拿下三山;退则盘路坚守,耗尽三山气血。”慕容知府大喜道:“好极,只是不知谁人可担此大任?”钟衡道:“此等大事,非秦总管出马不可。”慕容知府便唤来秦明、黄信,与钟衡一同去修筑营垒。

  钟衡计策虽好,却不知隔墙有耳。那门房下正坐着一人,剑眉秀目,方额微须,中等身材,满面和光,深藏英气。隔着帘子听得钟衡计策,咬牙道:“我自同你在此共事以来,你便压我一侧。而今还提了这般妙计,教我何堪?”那人见钟衡已是领令前去绘图,便绕道出府衙,转到城中一酒馆里,饮酒消愁。

  原来这人姓徐名槐,表字虎林,杭州人氏,亦是青州府内的一员官弁。为人性兼狂狷,质直疏易。虽得签判之职,平素却喜饮酒做事,招呼朋好,谐谑间作,又不治家人生产,惟以靠兵吏油差索收贿赂为生,又分一分营生与慕容知府。慕容知府自然心喜。钟衡却常于公堂之上检举徐槐过失,分毫不留情面。又有一日,钟衡再劝谏慕容知府道:“徐槐小人,不可在官长左右。顷年恶积,天下皆知;无故用之,必骇视听。”慕容知府道:“你此言着实是差矣!人谁无过,俟其悛改。便是上古圣贤,亦当以皇天所托,不忍负言。”钟衡道:“圣人有改过之义。训天性奸邪,无悛改之理。”慕容知府只得开脱道:“此事还需缓徒商议。”遂将此事置之不理。徐槐也是暗自心惊胆战,必要除钟衡以绝后患。

  徐槐正饮酒间,忽然听得邻座两个衙役自身旁乘着酒意,自在那说着些玩笑话。这徐槐生来就是一对招风耳,便附耳去听,只听那年老的衙役道:“却不知这一次颜将军斩敌之数又输了秦总管,怕是又要喝酒闹事了。”那年轻衙役道:“谁说不是?这兄弟两个一向不和,倒来拿俺们出鸟气了。”原来这颜树德虽同秦明是一表之亲,暗中却有生嫌隙。昔日在山后开州时,颜树德自仗勇力在秦明之上,便日益骄纵,不把秦明放在眼里。后来一同应了武举,在边庭效力时,颜树德屡屡先登开路,却因性情暴虐,傲上辱下,多年不得升迁。后来与官长争些口角,扯下柳条来鞭打,索性被剥了职位,一路沦落到行乞为生。秦明却如鱼得水,直升至青州兵马总管之位。由此,颜树德便暗中嫉恨秦明在心。也是天意使然,如今颜树德也辗转至青州,反成了秦明的下属。慕容知府亦知此事,却图分制秦明,因而置之不理。

  徐槐当时听完此话,心里一阵鬼谋,竟憋出了一条毒计来。便起身买了一坛好酒,并着些许酒菜,去往颜树德府上,果见那颜树德正因此等宵小之事打骂下仆。徐槐却是笑道:“树德兄,何事这般恼恨,倒不如来与愚兄痛饮一壶。”颜树德气在心头道:“你这厮莫不是也来取笑?明知俺正与秦明争气,竟敢……”话未说完,却见徐槐微微一笑道:“我当何事?不就是一个利字。我观钟衡这厮,也是个不识抬举之人,如今与那秦明搅做一处,只要修筑营垒、哨卡,一举攻取三山。若是得胜,必是大功。到时你我二人,捞不到好处。我早有个好计策在身,将他两个一同料理了。”颜树德大喜道:“先生尽管快快说来。”徐槐便对着颜树德耳语一番道:“便是行那‘借刀杀人’之计。依小可之见,若能伺机取了那钟衡的图纸,再交与贼人,待秦明、钟衡大败而归,设计安了通贼的罪过,待其抓捕入狱。那时慕容知府定教我们上位,凭将军的武艺与小可的智谋,再慢慢除杀三山贼寇也不迟。”颜树德鼓掌大笑道:“好计策,不愧是西湖午桥的名士徐虎林也!”当下两个商议定了,便要寻机盗取图纸。

  次日,慕容知府置办了酒肉,命徐槐去前线慰劳修筑工事的一应士卒,徐槐便带颜树德同去,对他道:“见了秦明后,将军自把衣服脱了,将麻绳绑缚了,脊梁上背着一把荆杖,拜伏在秦明帐前……”颜树德不待徐槐讲完,大怒道:“如此服软,须失了老爷的颜面!”徐槐道:“昔日汉朝淮阴侯未发迹时,尚能受却胯下之辱。我只是让将军假意认罪求饶,做出悔过的模样,他必受你计。忍此一时,日后功成,自然享尽荣华富贵也。我已预备下两角酒,做了记号,把那角有药的放在秦明面前,把他灌醉。同时小可去钟衡房中,借议事之由邀他出来,差一人乘机潜入他房中盗出图纸,即可一举得手。只是不知遣何人去盗图?”颜树德道:“我有一个老仆,姓庞,双名泰述。这厮最是忠勇,又是个机灵的人,也通文墨。非他前去不可。”徐槐称是。

  却说徐槐先去参见了秦明,便自去请钟衡商议进取之事。只见颜树德独自一个,脱得赤条条地,背上负着一把荆杖,跪在秦明军帐之前,低着头,口里不做一声。秦明笑道:“表兄怎地负荆?只这等饶了你不成?”颜树德假意哭道:“此前与贤弟赌斗,酒后闹事,在军中扰乱纪律,为兄深知罪愆,贤弟拣大棍打几十罢!”秦明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纵然前番有些许不和气,也不消如此大动干戈。不如我兄弟两个痛饮一壶酒,此前恩怨一并了却,岂不快哉?”便将徐槐送来的酒肴摆在帐中,掌上灯烛,邀颜树德过来畅饮。颜树德叩谢了。那徐槐的随从把那有药的酒与秦明满斟一杯,又将那好酒斟在颜树德面前。颜树德举杯道:“哥哥请。”秦明便一饮而尽。不饮万事全体,一饮了那杯酒,便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麻,便道:“表兄,我吃不得了。这杯酒下去,好不自在,我要睡了。”颜树德道:“贤弟如此量贵,且去睡睡。”秦明忙走入卧房内,倒在床上。颜树德见得手,顾不上大喜,连忙去报知庞泰述。

  且说庞泰述得了消息,便戴着面罩,连夜踅到钟衡住处后门边,从墙上下来,不费半点气力,扒将过去。见四下无人,静悄悄的,不禁暗喜。便要从厨房入内。只见走出一人,却是钟衡的亲随王二,见主人未归,便出门查看。正听得风吹草动出来,大叫道:“何人在夜里潜入人家?”庞泰述惊慌,看见一株大柏树,便把两只腿夹定,一节节扒将上去树头顶,骑马儿坐在枝柯上学老鼠叫。王二在四周走了一圈,见无有歹人,略微安心,欲要回屋睡觉。庞泰述道:“须是打晕了他,方才免得后患。”从树上一跃而下,将那刀背只一拍。钟焕措手不及,昏倒在地。庞泰述便从厨房而入,直潜进钟衡卧房中。去那几案上一看,不见有图纸。旋即把手在案上到处拍,果然触动案上机关,现出图纸来。庞泰述劈手抢过,将那几张图纸一并夺来,取来备好的纸笔,火速临摹了一遍,再原处放回,正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钟衡与徐槐议事了几个时辰,徐槐道是天色已晚,特意请钟衡在军帐留宿一晚,好让庞泰述盗图时多些把握。次日一早,下人飞马来报:“昨夜里有一蒙面人潜入钟府,打伤了王二,然而不知何故,未见府中一应物件有所缺失。”钟衡顾不得同徐槐告辞,急忙赶回家中,去寻图纸来,一张未少,便宽心下来,只是仍有些疑惑。

  再说庞泰述暗中将临摹的图纸献与徐槐,徐槐大喜过望,重赏了庞泰述。徐槐又问道:“只是不知怎地将其送到三山贼寇手中?”庞泰述道:“此事便全数交付与小人罢。”徐槐道:“愿闻其详。”庞泰述道:“小人祖贯就是清风村人氏。家中兄弟四人,父亲年老做动不得,小人自请鬻到颜家为奴,才养赡得全家。叵耐去年清风山那伙鸟男女来烦恼村庄,小人那里寡不敌众,吃那厮平吞了去。燕顺那厮要小人做亲随,小人看父亲病在床上,恐吃他害了性命,没奈何忍口鸟气,只得依了。那知小人的父亲吃他一吓,竟病重死了。小人一发恨那厮,屡次想杀他,只是没个帮手。幸好如今遇到徐公,小人才重燃报仇之志。那白虎山中有小人的相识孔宾,是孔明、孔亮的叔父,我去把图交与他便好。”徐槐听了庞泰述的计较,又是得意不尽,便分付他去准备,不题。

  次日一早,三山军马又来寨下叫阵。只见阵前竖着一面大红旗,上面九个金字,写道:“三山盟主金眼虎邓龙”。欧鹏在左,马麟在右,邓龙头戴乌金盔,身穿铁铠,金睛明亮,手中擎着两柄卧瓜锤,居中立马,当先出阵高叫道:“腌臜泼才,快来决一死战!”官军亦排开阵势,颜树德喝道:“兀那贼子,认得大将颜树德么?”正待出阵,只听得一声:“颜将军少歇,待我去杀这厮!”众人看时,却是钟衡之子赤烟驹钟焕。怎生模样?有诗为证:

  虎贲烈赤血卫国,束发紫金冠红镯。

  姿器膂力万夫末,此是钟焕胆气绰。

  原来这钟家祖籍是富春之地,后至钟衡一代迁居青州。钟焕生时数有光怪,五色云气,上连于天,蔓延数里远近。远近乡人见此都去簇拥围观。乡中父老都道:“此乃非凡之景,此子日后必有非凡事业。”及钟母怀妊,一夜忽梦自家肚肠流出,盘绕天际,化作一条火红色的天马,背生双翅,足踏烈焰,飞奔而来。钟母魂不附体,骤然惊醒,告于村中巫老。巫老道:“天意未可知也,安知此事非吉兆乎?”而后钟焕降生,果然容貌不凡,性情阔达,好奇节,乡闾都甚是敬佩他。钟焕小时值其父昼寝,而入府衙偷服其父药酒。为家仆所见,便喝问钟焕偷酒之事,钟焕反道:“偷本非礼,所以不拜,何故所说。”家仆不能应。钟焕成人之后便投身行伍,性情耿直,时常驱使将士不得闲息。于是军中流传一首歌谣:“不得饷,属徐晃。不得闲,钟赤烟。”

  当时徐槐见钟焕抢了颜树德的风头,也不以为意,对颜树德耳语道:“营垒筑成之日,便是他父子二人处刑之时。且放心教他去迎敌。”只见钟焕持一条火尖枪纵马出阵。马麟欺他年少,也舞双刀拍马来战。二将一个双刀的熟娴,一个单枪的出众,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缭乱,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邓龙见马麟战钟焕不下,大喝一声,冲撞而来。秦明挡在前面,战至三十合不分胜败。欧鹏亦拍马上来夹攻,官军队里黄信出马来迎。两边阵上战鼓齐鸣,喊声大振,三对人马在阵前厮杀。

  钟焕见一时赢不得马麟,心生一计,遂回马望阵内诈败而走。马麟不知就里,只要生擒官将立功,纵马赶来。说时迟,那时快,钟焕把枪回身一掷,那枪头喷出火来。马麟措手不及,翻身落马。官兵一发都上,把马麟捆捉过阵去。贼兵亦要上前救人,钟焕道:“不先折其势,不得也。”乃与骁骑十馀摧锋陷陈,所向皆披靡,遂引去。欧鹏便率骁将精兵八百翼而追之,钟焕以匹马入数千骑中,辄杀伤百馀人,乃出,如此者六七回,追骑莫敢逼。那边厢,邓龙本事原敌不过秦明,斗到五十合之上,杀得风紧云旋,正在性命赌换之际。秦明忽然觉得力不副心,却是那药酒的后劲。便骂道:“今日权且寄下你这颗狗头,来日必将你这还俗的秃厮与这个小番子一并解上东京!”两边便各自鸣金收兵。

  次日一早,庞泰述吃了些烧酒炙饼,便拟进帐取些细软,以便依计行事。猛想道:“且慢!如此走法,恐走不脱,不如暂且出去看个机会。”便闲步出去,只见关门已开。守关将士见他是颜树德的亲随,自然再不盘诘。当时庞泰述走出关外,只见关外游军络绎巡绰。庞泰述走过了,也没人盘诘。

  且说庞泰述离了军寨,纵步而行,行不多时,忽又遇着一队游军。庞泰述一看,乃是三山的号衣。只见那游骑队里一员头目,叫他一声“庞大哥”。庞泰述急抬头一看,原来这人正是孔宾,便也回叫他一声。孔宾便问道:“吾兄从何处来?”庞泰述道:“实不相瞒,小弟现在官军营里。”孔宾道:“既如此,你为何单身大胆来此?”庞泰述道:“仁兄休问,小弟幸遇仁兄,正要问你现居何职。”孔宾见他话里藏机,便道:“小弟现在三山中军帐下,做个总巡头目。仁兄请到前面林子里一叙。”庞泰述便随着孔宾到了僻静林子里。

  二人坐下,孔宾道:“仁兄怎地到此?现在何人帐下?”庞泰述便道:“小弟是青州兵马总管秦明的亲随。前日他出战得胜后吃醉了酒,小弟好言相劝。叵耐秦明这厮不识好歹,非但不听,反而一掌将小弟打翻在地,赶出帐外。小弟无路可走,便连夜偷出了那尚未筑成的营垒的机密工图,作为投靠山寨的投名状。不想在这里恰巧遇到哥哥。”孔宾未落草时就曾经领过秦明的利害,今日一闻此言,喜不自胜,便教庞泰述将图纸递交过来。待庞泰述回营,孔宾自去把图纸上交于邓龙手中。

  早先时分,秦明便檄正一村士绅哈兰生练渔勇防水路,扼土星港设栅,千人守之,商贾民船万馀,皆阻栅不得行。及三山贼兵至此,渔勇皆溃,所有船舶悉数为贼兵所有。蒋敬便让欧鹏、郑天寿领贼兵乘船沿水路走,水陆并下。待攻破武岳口时,会合邓龙、燕顺、王英等人一同夹攻秦明。三将杀至武岳口时,原是青州步兵都监耿杲在此把守,见贼兵来势汹汹,心里惶恐,弃寨不战而走,武岳口遂陷。耿杲恐秦明怪罪,亦不奏报,其余官兵亦少应变才,以致贼兵攻入。秦明又性暴躁,虽以好语拊循士卒,却不逊同僚,莫能得其死力。如今贼兵已陷武岳口,再作浮桥渡水夹攻至三川岭时,秦明方才知晓情况,连忙来援。距城十馀里,阻截贼兵不得上前。不想秦明才防住欧鹏兵马,殊不见黄信等人已然陷入危难之中。

  原来那蒋敬见秦明率兵去往武岳口拦截欧鹏,大喜道:“秦明已中我计策了。”便教邓龙、燕顺、王英等人带兵猛攻主寨。镇三山黄信奉秦明命令死守在城东南角楼上,望见贼兵尽数杀入,随从辛图劝其归降。黄信喝道:“今日事之如此,都乃你等蝇虫坏败青州所致!”便挥大剑将辛图斩于马下,用以弹压军心。黄信亲率精兵奋力挥战,无奈天意难违。贼兵攻势愈发勇猛,官兵军心愈发失惊,燕顺、王英已当先抢入城上,蒋敬、孔明、孔亮一齐随后杀上。官兵阻挡不住,纷纷落尸城下。孔明、孔亮便统兵在城上杀人,黄信急忙赶来相助。黄信先迎住燕顺巷战厮杀。战不到十合,忽见王英一挥枪杆,从后杀出,口里大喝道:“天杀的镇三山,还俺龚旺兄弟命来!”正敲着黄信肩头,黄信吃痛,手上大剑一松,燕顺趁势砍来一刀,黄信翻身落马,王英便上前割了黄信首级。有诗叹曰:

  青州城外兵锋起,贼寇施谋将离心。

  拔剑怒斩螟蛉狗,三山未震空叹息。

  且说那头任森斗邓龙不过,正带兵杀出,见城楼上孔明、孔亮把官兵的尸首一个个撺将下来。任森单身冲入阵中,见黄信战死,心头大怒,挥枪直取燕顺、王英,大声叱道:“妖贼!我来要尔命也!”任森挺枪直刺,两个斗敌十数合之上,王矮虎枪法架隔不住。王矮虎拨回马,却待要走,只见任森奋力一枪,正中王英坐马,翻筋斗颠下马去。任森抽枪再刺时,却因胯下用力过猛,失足翻倒。孔明、孔亮恰好带兵拥至,乱刀砍下,当场将任森剁做一摊肉泥。亦有诗叹曰:

  慷慨名将任人衔,只身陷阵答遇言。

  临危不改平生志,空留悲秋泛漪涟。

  任森既殒,贼兵奋勇上前,已然破寨。官兵大溃,周边九十六里内外合兵马仅剩五千余人,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俱已被颜树德、徐槐所收买归心,虚与委蛇,隔岸观火,不来救援。城外江湖镇、龙口关、上河坝分驻的地方乡勇不及三千,本是钟衡临时招募,皆不足恃。秦明又忙率兵回援,不想贼兵已是杀过芜箐泊,长驱直抵官兵寨下,四面环攻。薛元辉孤身一人苦守逾旬,秦明又急又恼,再度杀回寨中,冲散贼兵阵型,会着薛元辉死守,贼兵於是掘开穴地轰击寨,倾十馀丈,复由南门缘梯而登,此寨遂陷。秦明、薛元辉偕众将敛兵守驻防城,军中家眷妇女皆助战。无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逾日亦陷。秦明舞狼牙棒斩杀数员贼兵,身被数十创,并着薛元辉等十余骑狼狈逃回青州城中,空留漫山遍野官兵尸身。钟衡早时也多告诫秦明道:“将军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不睦同僚,而令其为左右者,此乃此取祸之道也。“秦明仍犹不悛。夫为将者,凡刚而自矜,暴而无恩之辈,必将以短取败,终至如此,此乃理数之常也。有诗为证:

  铁马金戈卫国丰,立寨连横星斗同。

  惜念小情失大义,竹篮打水一场空。

  却说这慕容知府性本鵄鸢,原与那秦明本就有些旧日怨仇,岂只秦明凿饬青州吏治之故便要害人;还因钟衡见可进而知难退,足为高率智辩之士;居官位而谈鬼神,乃见狂妄浮薄之踪。慕容知府深以为忌,早时慕容知府按刘高所言,尝拟造勾栏瓦肆一所于城北廓耳巷前;其余官弁皆不置褒贬,不愿开言,唯有钟衡一人力劝谏言简约,建此一堂计需四十金之民力,不可建之,慕容知府虽是称美罢休,心内却甚忌钟衡。秦明败逃归来时,钟衡又为秦明作答教十余条,慕容知府但凡有所苛责,秦明即依此条逐一答之。慕容知府心中甚疑。徐槐也知晓此事,料想应是钟衡所为,便暗中贿赂钟衡左右,暗中偷答教来告知慕容知府。慕容知府见了大怒道:“匹夫安敢如此欺我耶!此二人沆瀣一气,罪该万死。”

  眼下秦明既已通敌有罪,加之钟衡计密疏忽,慕容知府要除杀秦明,便也和徐槐商议欲暗害钟衡。徐槐道:“若想用鸿门宴除杀秦明,恐甚难行。”慕容知府道:“照你这般说,我当如何行事?”徐槐道:“鸿门宴虽不可为,然知府可于宴饮之上灌醉此二人,各自送回府上,到时一同抓捕,定无后患。”慕容知府称是,乃使人把守城门,严禁出入,又叫人去请秦明、钟衡赴晚宴,以安心计,有诗为证:

  万里飞来为客鸟,曾蒙丹凤借枝柯。

  一朝凤去梧桐死,满目鸱鸢奈尔何。

  却说慕容知府摆宴邀请秦明、钟衡,待秦明、钟衡到宴时,皆在谢罪。慕容知府举杯倒酒,喜笑相迎,只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同僚怎可如此因噎废食?待他日重新立功,亦是为美。”秦明又诉说起黄信、任森几员将佐惨死沙场之状,不禁嗔恚愤激,为之流涕。慕容知府道:“秦将军不必多说,本府定上奏朝廷,给予各大小亡损兵弁功勋,二位于路驱驰,鞍马劳困,且请安心宴饮,暂歇一宵,来日重整旗鼓,亦未迟也。”桌上菜品满目琳琅,秦明、钟衡又恐有玄机,皆是不动酒水饭食,慕容知府便把酒劝慰道:“古语有云:‘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不过一回败绩,秦总管今日怎的如此妇人腔耶?”秦明见状,只得接过饮下。慕容知府又道:“钟幕僚亦不要因噎废食,圣人亦有糊涂处,不过一番失手而已。”秦明、钟衡见慕容知府意甚殷勤,并无怪罪之意,遂安心饮宴,各自喝个酩酊大醉,众人把酒言欢,好生自在。而后慕容知府又分别派人送钟衡、秦明回自家家中歇息,以保万无一失,不在话下。

  众人吃酒一连吃至夜半三更,慕容知府便叫人各自送秦明、钟衡回府,确保安然无恙。待到二人都回府上时,慕容知府霎时阴沉下脸,召集颜树德、徐槐道:“此二人罪无可恕,着你二人即刻点兵,带上几员将弁,捉拿反贼秦明、钟衡。”徐槐道:“那薛元辉虽是勇武之将,却是出自秦明门下。依我看时,若由他一人去抓秦明着实不妥。”慕容知府道:“那你看怎生是好?”徐槐道:“着粮草督办段常一同前往,必能万无一失。”慕容知府道:“好极!”便调令颜树德、徐槐去抓捕钟衡一门老小,薛元辉、段常去抓捕秦明一门老小。

  号令既下,两彪人马乌泱乌泱,直奔东西二巷而去,这一下,有道是:

  策开黄天宫,放出天罡猛星宿。

  恩怨两分明,再聚英雄庙堂前。

  毕竟这秦明、钟衡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员官兵将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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