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青春河的男人 第107节 雨过天阴（下）

　　第107节雨过天阴（下）

　　作为一个头脑简单的学生，我天真地以为，我和丁老师之间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雨过天晴，所以，当丁老师再次出现在讲台上时，我这个烂班长顿时怀着无限的感动、真诚和敬意，用从来不曾有过的哄亮而清脆的声音向全班同学高喊了一声：起立！丁老师神情严肃、庄重，眼神空寂，默默地向台下如林的学生摆了摆手，就开始上课了。我如释重负，暗下决心，从今以后再不干傻事了，屁事也不解决，反倒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差点把自己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知，我没事了，丁老师却余怒未消。从此以后，他的目光只要一投向我，就变成了长枪、利箭、短刃，扎得我头也不敢抬。课上，丁老师要么从不看我，要么就用那种目光扎我，这让胆小的我不得不整节课都躲闪着，脑袋乱得什么都听不进去。这还不算，丁老师每逢讲完课，在教室里走动时，只要途经我，就会提前掉转身子，后退着经过，然后再调回身子走远，始终给我一个背影。丁老师每次走下讲台，都始终不渝地这么做着，动作娴熟精巧、毫厘不爽，就像用数学公式提前测算好了似的。我终于明白，丁老师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他的让步，是一时的、表面上的。

　　后来，听人说，丁老师之所以回心转意来上课，并非在于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也并非与我将恩怨一笔勾销，而是怕丢了副校长的宝座。不愿意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提拨前。也就是说，丁老师不上课是真，辞副校长是假。丁老师因教学成绩突出，被提为副校长，任职之后却常常因公误课，反倒影响了他的教学。不知当初提拨他的上级领导为什么不考虑这个如此简单的问题。我觉得，肯定、认可一个教师的工作，可以给他一个相当于实职的荣誉副职，这样，既能让他享受副职应该享受的政治和经济待遇，充分实现自身价值，体现尊师重教的社会风尚，又能使之避免因担任实职而影响教学，可谓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当然，这是我的幼稚的看法，没人会听。

　　在历经三周近乎阴风怒号式的天气之后，玉水一中总算再次春和景明、波澜不惊，往日平静如水的校园也终于恢复了其水波不兴的常态，我和丁老师也随之淡出了人们无事看热闹的期待。但我的数学却从此更糟了，我不仅不想学数学，且也实在学不进去。数学课上，每当丁老师的目光“哒哒哒”地扫来时，无处躲藏的我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化作一团轻烟飘出教室。如此几次，我再也坐之不住，便试着跟班主任郭老师提出：别上数学课了，上数学时，我干脆回宿舍自习算了。

　　没想到，这下却让郭老师狠狠训了一顿，他说：“你真是个呆子，你一走，叫丁老师怎么想，他还以为你故意抵制他。万一他再不来上课怎么办，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少给我惹麻烦吧。”我说：“实在听不进去，一点效果也没有，纯粹是浪费时间。您不知道，丁老师的态度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令人费解。”郭老师说：“我知道，这个不用你说，但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室，哪也不能去，能听多少是多少，听不进去就埋头自学，不能给我出事了。”郭老师说得也对，高三以来，我已给他添了不少乱了，如果再出问题可真对不住他了。

　　此后，一直到高考来临，我每天都在叫苦不迭中，经历着一节节独特而与众不同的数学课，经历着一次次如钝刀宰割般的折磨。这年高考，七门功课满分为690分，我考了445分，除数学之处，其它功课都及格了。数学只考了53分，那年的本科线是462分，也就是说，只要我数学及格就能考上本科，但数学却重重地拖了我的腿，拖了我个人仰马翻、一败涂地，把我拖进了一所差得不能再差的中专学校。满分120的数学试卷，选择填空占60分，其余六个大题，各题每占10分，选择填空我大部分都做了，但六个大题只做了一个，其余五个，每题只写了一个“解：”字，就再也没动一笔。

　　反思自己数学不好这一确凿无疑之事实，可归因于多个方面。但后来因丁老师而致的在数学上雪上加霜，则完全与当这个烂班长大有关系。事情明摆着，若不当班长，自然就没有机会给丁老师提意见。若再细究下去，则与入学那个徒劳无益的伪高分有关系。正是那个高分，才导致我被老师推为这个屁班长。看来，在某种程度上，不合时宜的高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不过，这高分之害还不止一处，似乎处处让我受苦。

　　夏雪插话说，这么说，你这个大班长的帽子不是自己主动争取的，而是老师给戴上去的？

　　那是，我说，高一入学时，我被分在一个由体育老师李老师当班主任的班里。由于我的入学成绩是班里第一，自然就被他指定当了这个班的大班长。其实，我认为，这种按学习成绩指定班长的做法很不科学。成绩好并不意味着有管理班级的能力，然而，遗憾的是，从小到大，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凡我所呆过的班级，莫不是唯成绩选班干部的，凡班长或班委，无一不是学习成绩优秀者，可谓中国式的班干部产生法。李老师让我当班长时，我不仅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还对这个职务表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感、新鲜感和积极性。从小到大，还从没当过这么大的班官呢。

　　我高兴地想，当就当吧，锻炼锻炼自己，也许对将来发展更有好处。此时的我，对自己的远大未来可谓信心十足，我的想法是，既然中考能考那么高的分，高考肯定也差不了，没准还会再拔头筹。想不到，不干不知道，一干才知道这个班长实在难当，三年来，不知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成为影响我学习成绩的一个主要因素。我入学那年，全县约有5000名初中毕业生参加中考，但最终只有前600名有幸被录为高一新生，其中玉水一中400名，玉水三中200名。玉水一中的新生共编了六个班，文科两个，理科四个，按正常情况，每班学生应在68名上下。当然，这样的班容量确实有点显大，不过也比不了补习班，听说补习班，每班都在200人以上。

　　是啊，夏雪说，我补习那年，补习班就有这么多学生，听说，班大是因为当时高中教育资源，尤其是优质师资太有限，实在没法放小班容量，多编几个。

　　你说的很对，我说，这也是高一时我的数学老师为什么要从初中往上抽的主因。学校不是不想给我们配备好老师，而是实在配不出。由此就在分班结果上出现了极不正常的现象，且全出现在了理科班中。文科班编了两个，分别是114、115。理科班按110、111、112、113编为四个。文科班倒没什么，可是理科班却由于班主任的不同而出现了班容量畸大畸小的情况。110、111两个班的班主任都是从当年高三返下来的老教师，一个是代化学的贺老师，一个是代数学的温老师。两人教龄长、教学经验丰富，且那年所代的班高考成绩十分优秀，自然成为学生们趋之若鹜的首选，凡有点关系的学生都想方设法拼命往他俩的班挤。

　　于是，这两个班的班容量都突破了80人，而112、113这两个班却从先前的预编68人一下降到了50来人。原因是，112班的班主任是代化学的卢老师，经验虽很丰富，但年纪有点太轻，还不足30岁，大部分家长和学生并不认可，其实卢老师的化学是相当不错的，三年来一直代112和我所在的113，课讲得那是真没得说。卢老师在送出我们这届学生后，一下子声名大噪，成为玉水一中最年轻的名师。113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一位体育老师，这让很多有头脑的人无不认为这个班是最差的，甚至是个体育特长班。知根知底的同学谁也不愿来，但总有对此行不懂和门路不宽的人，比如我，就从来不懂得分班还存在这么多的学问和玄妙，我的眼界只限于一中比三中好，对其它情况一概不知。学校给我们这个班配备的老师虽不怎么硬，但学生还是相当不错的，中考成绩在500分以上的就有好几个，如学习委员范存兰，入学时考了501分，还有与我关系一直不错的黄宙文，考了50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