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川不慌不忙赶到中院。

  此时没到各个工厂下班的点儿。

  院子里还是聚集了不少男女老少。

  易中海站在人群中间,颇有一番大家长的姿态。

  “各位。”

  “今天召集大家。”

  “主要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跟大家商议。”

  人们都竖起耳朵听。

  陈天川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

  明白即便发生过昨天那样判断不公的事儿。

  易中海在院子里仍旧很有威望。

  不过他到也想听听。

  这次有啥重要事件?

  .....................................

  这时。

  只听易中海继续道: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

  “这两天警察来的频繁。”

  “那警方抓违法犯罪,自然天经地义。”

  “可这事儿传出去。”

  “到底对咱院的名声不好。”

  “谁也不想出去一说。”

  “‘哎,你们院出了贼了,好几个。’,这多难听啊。”

  “我主要想说。”

  “咱们毕竟是一个院子的。”

  “邻居间都熟门熟户的,说好听点,都是亲戚。”

  “有任何事。”

  “那肯定还是自家院子里解决。”

  “能解决,皆大欢喜,也不伤害邻里感情。”

  “要真是解决不了,或者很严重的犯罪,才需要报告给警察,让警察解决。”

  “你们说是不是啊?。”

  邻里闻言觉得有道理,皆是点头。

  但也有人觉得不太对。

  可整不明白哪里不对。

  ........................................

  而陈天川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冲着报警来的。

  搞不好今天是要检举。

  看谁向警察举报了何雨柱棒梗和贾张氏。

  易中海看了眼陈天川,接着说:

  “好。”

  “思路也都给大家理清楚了。”

  “接下来就是盘盘。”

  “看看到底是谁在破坏咱们院子里的和谐。”

  王婶儿有些迷糊了,直问:

  “这破坏和谐是怎么一说啊。”

  其他人也都没明白是怎么把逻辑拐到破坏和谐上的。

  易中海只好解释:

  “我刚不是说了?”

  “有事儿院子里先自行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再报警吗?”

  “但有人非得直接报警。”

  “导致本来只是一点儿小事儿,偷东西的赔礼道歉就完了。”

  “现在却落得个咱们邻居蹲局子,被教育。”

  “不仅如此。”

  “现在其他院的都低看我们,觉得我们院专出小偷。”

  “这以后大家怎么出去混人?”

  “这不是破坏和谐这是什么?”

  ........................................

  易中海义愤填膺并添油加醋地一番解释。

  邻居们都明白了。

  都怪有人提前报了警了。

  要不是警察来。

  完全可以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

  这下好了。

  他们出门都要被指指点点喽。

  一瞬间几乎是群情激奋。

  大家本就只是想围观热闹,但当被看热闹的成为自己。

  谁也不愿意啊。

  易中海看挑起民怨,心喜面不笑地继续说:

  “所以今天。”

  “咱们得好好批判批判随便报警这个事儿。”

  “陈天川。”

  “出来。”

  ........................................

  听到易中海直接喊自己名字,陈天川十分意外。

  他知道易大爷跟着他到了警局门口。

  肯定猜出来是他报的警。

  却没料到这场批斗就是专门冲自己来的。

  只惊愕了一刹。

  陈天川调整好情绪,上前一步。

  众人方才还鼓动的情绪,一秒卸下来。

  “怎么会叫陈天川出来呢?”

  “对呀,难不成,之前都是他报的警?”

  “原来就是他影响咱院里和谐。”

  “话不能这么说,他自己家被偷了,报警不应该吗?”

  “就算他家被偷了,他也可以先跟易大爷他们说啊,咱院里是不能帮他找回来吗?”

  “就是说啊。”

  “院里能解决的,非得找警察,现在好了,以后出去都得被别人笑话。”

  “……”

  ........................................

  陈天川此刻耳聪目明。

  那些看客的数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大家的三观都被易大爷扭曲了。

  那就让他直接徒手扳回来。

  不等易中海开口,陈天川先发话了:

  “诸位。”

  “我承认,是我报的警。”

  易中海闻言,伸手就要指指点点。

  陈天川丝毫不让他。

  抬手一挡,就先封住一大爷的嘴。

  而后转过身对邻居大伙说:

  “可我这么做,那也是为了咱全院着想。”

  众人安静下来。

  准备好好听听他是怎么个为全院着想?

  “首先。”

  “咱们复盘一下昨天全院大会的经过。”

  “是不是最后,傻柱莫名其妙认罪了,然后易大爷判他又赔鸡又赔钱。”

  “但真相是什么?”

  “是傻柱偷的公家鸡,棒梗才是偷许大茂家鸡的罪魁祸首。”

  “由此可见。”

  “咱们的好易大爷,根本没有公正断案的能力。”

  “各位想想。”

  “如果昨天被审判的是你,或者以后轮到了你。”

  “你是放心让易大爷给你公平,还是去找警察?”

  邻居听完,纷纷陷入思考。

  的确。

  换了他们,肯定还是希望找警察。

  易中海咽咽口水,觉得风向不对。

  刚要为自己辩驳两句,陈天川新一轮攻击开始了。

  “其次。”

  “偷东西不是小事儿。”

  “大家也都教育过孩子。”

  “为什么小偷小摸要从小教育?”

  “就是因为知道根基不抓,以后必然酿成大祸。”

  “现在报警,他们最多关几天。”

  “总比日后成大祸了蹲个一年半载强。”

  “再者说。”

  “贾张氏偷的是我家。”

  “棒梗偷的许大茂家。”

  “那谁知道未来哪天不会偷到你们家?”

  “又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偷到别的院子里。”

  “到那个时候被外人抓起来,那才是丢脸丢出门。”

  “我知道大家担心传出去名声不好。”

  “但报警抓贼,大家都是有功劳的。”

  “易大爷想道德绑架你们,但我不会。”

  “你们做的是英雄的事儿,谁敢笑话?”

  “反倒是一味遮遮掩掩,最后被人听去,那才是丑事儿。”

  .....................................

  陈天川一顿输出。

  把邻居们都听傻了。

  不过仔细一想。

  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院里是出了贼。

  但最后是他们抓起来的。

  每个人都帮警察办事儿了,外人没资格说道。

  甚至他们还能以此为荣,到处侃。

  倒是易中海一直想着自家处理。

  万一处理不好。

  那就不是屋里藏贼这么简单了。

  “我觉得小陈说得对。”

  “有事儿报警才是正确的。”

  “对。”

  “这种违法的事儿就应该交给警察。”

  “没错。”

  “……”

  ........................................

  易中海没想到风向一边倒,有些着急。

  他明明是要道德谴责陈天川。

  怎么反被陈天川利用局势,打了个群众信任仗?

  不行。

  他得赶紧把局势调转回来。

  只不过。

  他刚要开口。

  一旁的王婶儿却突然开口对他说道。

  “老易啊。”

  “人家小陈说的有道理。”

  “虽然你是院子里的一大爷。”

  “但维护邻里和谐才是你的责任。”

  “至于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

  “那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去做。”

  “你就别操那个闲心了。”

  而这时。

  趁着易中海被众人言语压制,陈天川上前。

  他刚好有个疑问不吐不快。

  “一大爷。”

  “话说,现在轧钢厂不是还没下班吗?”

  “你今天是……又旷工了?”

  ........................................

  一句又旷工。

  气得易中海直咬牙。

  好啊。

  果然是陈天川这小子告的状。

  现在真是藏也不藏,嘴脸全露了。

  王婶儿听见旷工。

  这才想起轧钢厂还没下班。

  他易中海怎么能在院子里呢?

  “老易。”

  “怎么回事?”

  “是不是厂里出啥事儿了?”

  “你放心说。”

  “咱邻居都在,能帮你排解排解。”

  易中海都无语了。

  陈天川这小子真贼啊。

  一句话就让他成话题中心了。

  他必须得找补回来。

  “没。”

  “不是旷工。”

  “是上午忙活时突然头晕了一阵,厂里觉得我辛苦,特地给我放了半天假。”

  ........................................

  事实是——

  易中海昨天被罚工资了。

  导致今天没心思上工。

  修理机器时工具不慎掉落,差点儿把人砸到。

  厂长觉得他耽误工夫。

  让他自己回家反省半天。

  不过光让反省,没别的惩罚,也不扣这半天工资。

  以致于易中海一出厂门。

  有种放了半天假的错觉。

  甚至觉得罚的钱都补回来了。

  所以即便看到陈天川报警,也不急着治他。

  要不是贾张氏相继出事儿,冒犯了他的权威。

  他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开这个批判大会了。

  ........................................

  而一想到自己被举报的事儿。

  易中海就恨不得赶紧找个由头把陈天川也教育一顿。

  脑子一转。

  突然想到邻居们说贾张氏偷了陈天川家的鸡鸭面。

  “王婶儿。”

  “你们刚刚说,贾家偷了陈天川家啥?”易中海问。

  王婶儿嘿嘿一笑:

  “啥?”

  “刚不跟你说了么?”

  “鸡、鸭、猪腿、猪油、面、小青菜啥的。”

  易中海假装思考地点点头。

  接着又抬头问陈天川:

  “陈天川,你家突然发迹了?”

  “怎么有钱买这么多东西?”

  “嗐,不是买的。”王婶儿抢话。

  然后把大家换油的事儿跟易中海讲了讲。

  ........................................

  闻言。

  易中海和蔼一笑:

  “原来是换的。”

  “但陈天川怎么就能买这么多猪油呢?”

  “要我记得没错的话。”

  “他应该穷的连买衣服的钱都没吧?”

  “现在穿的这一身,还都是补丁呢。”

  经这么一提醒,大家也觉得不对。

  王婶儿直接问陈天川:

  “对呀,你小子,哪来的钱?”

  陈天川脑筋恨不得飞速旋转。

  说出系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在算陈天川以往的工资。

  每月七块的话。

  是否能省出买那些东西的钱。

  想着想着,他记忆起一段往事。

  于是不紧不慢开口。

  “这钱当然是我每个月五毛一块想办法存的。”

  “虽然我工资低。”

  “但去年一年到头,也存了有三四块。”

  “本来想着过年买年货的。”

  “但大家都知道,新年那物价都涨了。”

  “所以我当时没舍得买。”

  “等入了春,这才舍得把年补回来。”

  邻居阿姨婶子一听,都怪心疼陈天川的。

  连连夸陈天川会过日子,七块薪资都能存下来。

  陈天川叹了口气。

  “谢谢阿姨婶子们的关心。”

  “但其实我日子过这么难,还得多亏了一大爷。”

  “要不是一大爷拿走了我爹的死亡赔偿金。”

  “我也不至于过的这么苦。”

  ........................................

  什么?

  易中海拿走了陈家的死亡赔偿金?

  此话一出。

  全院都静了两秒。

  他们只记得当初轧钢厂来人。

  说陈国兴因机器事故死了。

  厂里有责任承担他的身后事。

  于是安排许多人打点。

  由厂长牵头,易中海主持,把陈国兴葬了。

  至于赔偿金。

  他们只听说给了。

  却也不知道竟然没到陈天川手里。

  这毕竟是陈天川的痛楚。

  大人们也没一个问过。

  早期确实有人背后讨论过。

  说陈天川一个孩子,拿着这么多赔偿金,可别挥霍了。

  不过后来见他没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应该是成长了。

  有分寸,会放钱了。

  结果这钱居然都在易中海手里呢。

  .....................................

  易中海坐在人群中间,脑子都懵了。

  怎么就八竿子打不着地拐到赔偿金上了?

  他即刻反驳:

  “什么叫拿走了?”

  “你小子不要乱说话。”

  像那种拿了却说没拿的错误易中海可不会犯。

  毕竟当初是写了条子。

  万一陈天川拿出证据。

  直接一棒子就能把他闷死了。

  但直接说自己拿了更不可能。

  就算他当初真有心要私吞这笔钱。

  也绝不可能把心思公之于众。

  因此只选择反问。

  就看陈天川会不会回去拿证据了。

  如果拿了。

  他就顺势说只是看管。

  如果没拿。

  就说明条子可能不见了。

  那不管陈天川怎么说都没用。

  他都有办法辩驳。

  ........................................

  见易中海质问自己,陈天川转身回了屋。

  一通翻找。

  果然找到一年前的条子。

  上面写着代为保管,待日后有需要,会归还陈家。

  附带易中海的签字。

  直直白白的证据呈现在眼前。

  正当众人要质疑易中海人品有问题时。

  易中海却说:“字条上明白写了的,这钱我只是代为保管。”

  “毕竟陈天川年级小,还不具备管钱的能力。”

  陈天川哪里会轻易让易中海逃了。

  他连忙反驳说。

  “这都是易中海为了拿我的钱找的借口。”

  “各位。”

  “我虽然年纪不大。”

  “却也知道保管得有期限。”

  “可你们看。”

  “这字条上写期限了吗?”

  “一句‘日后需要’,看似合理,但实际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去年一年。”

  “这院子里借走我多少东西不还。”

  “我自己想用却拿不回来,只能重新买。”

  “去年下大雨,我房间漏水需要修缮。”

  “这么需要钱的时候。”

  “易中海可是一分没想着还。”

  “还说我自己工资每月七块,应该有钱修。”

  “我没办法。”

  “只能把以前存的花了,甚至预支了几个月的钱。”

  “那段时间到了换季,我连添衣服的钱都拿不出。”

  “但他易中海可从来没想着把我爹的赔偿金给我一分。”

  ........................................

  陈天川一字一句替原主控告着过去一年的心酸。

  听得邻居们都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毕竟他日子那么难,跟她们也有关。

  霞姐倒是没招惹过陈天川。

  所以一下子就能从这低沉的气氛里抽出思绪。

  她捋清楚了。

  感情易中海是想以代管为由私吞。

  到底是有孩子知道心疼的人。

  她直接冲着易中海囔囔:

  “好啊一大爷。”

  “陈天川日子过那么难你是一分不给。”

  “我看你就是想独吞这笔钱。”

  “枉我们那么信任你,觉得你是个功德高的。”

  “背地里居然欺负一个孩子。”

  易中海想出口辩解。

  耳边突然围上来一群声音。

  个个都是心里觉得对陈天川有愧疚。

  因此火冒三丈冲易中海指指点点的。

  ........................................

  “冷静。”

  “你们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易中海在人声里大喊。

  “我从来没想过私吞。”

  “那钱就是给陈天川放着的。”

  “他一个孩子,吃在厂里睡在家里,日子过的好好的。”

  “不给他钱是为了让他学会艰苦。”

  “再说。”

  “要不是我一直看着。”

  “他怎么会养成这么会过日子的性格?”

  易中海喊完话,各位阿姨婶子也都停了。

  正安静档口。

  陈天川响亮的声音传来。

  “既然如此。”

  “易大爷现在去拿钱吧。”

  “按你说的。”

  “我现在已经养成了会过日子的性格。”

  “那钱就应该分文不少地还给我了吧?。”

  ........................................

  易中海此刻的表情那叫一个无奈。

  比吃了屎都难看。

  好家伙。

  还以为陈天川提起赔偿金是为了卖可怜。

  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今天真是跌了大跟头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回院子里看什么热闹。

  更不应该开这个全院大会。

  现在好了。

  十几双眼睛看着呢。

  不把钱拿给陈天川。

  说什么今天也过不去了。

  “行。”

  “既然你大了,不用我管了。”

  “那我就把钱拿给你。”

  易中海咬牙切齿地迈步回屋。

  出来后一把把钱摔到陈天川手上。

  “给你。”

  “小心别花完了。”

  “条子给我。”

  “以后咱俩家可没这档子事儿了。”

  陈天川笑着点点头:

  “知道。”

  一边拆开包着钱的手帕。

  多少钱,那得当着大家的面点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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