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我们看见他们杀人了!”

  听见这话,杨锦文目光一凝:“在哪儿看见的?”

  “厕所,女厕所里面。”

  “几个人?”

  “四、四个人……”

  “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把一个姐姐拖去厕所,脱掉她的衣服,捂住她的嘴,有两个男的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像野狗那样……”

  “你看完了整个过程?”

  “嗯,我看见了。”

  “事后呢?”

  “事后,他们向姐姐的肚子捅了几刀,把脑袋砍,砍……”

  “你认识那个姐姐吗?”

  “不……我们不认识。”

  “那四个男的,你认识吗?”

  “也不认识。”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

  “肖飞,他也看见了,他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喊出声。”

  “你们是在哪个位置看见的?”

  “我们爬上厕所后面的斜坡,趴在雪里,从厕所的窗户看见的。”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边?”

  “因为我们在堆雪人的时候,看见那四个男的抓着一个男的头发,他们吵起来了,一会儿,那男的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那个姐姐就被这四个男的拖进厕所,肖飞好奇,就带我去偷看。”

  “肖飞住在哪儿?”

  张小东脸色由白转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父亲看见这模样,心疼道:“公安同志,肖飞也住在胡同里,他比我们家小东高两个年级,我带你们去。”

  显然,他不想自己家儿子再回忆这些事情。

  杨锦文看向徐国良,后者马上会意:“你和猫子先去,我派人留在这儿,我通知一下局里。”

  张小东父亲名叫张乾,罐头厂的工人,为人比较圆滑。

  他一边带路,一边道:“公安同志,孩子回来精神就不好,当天夜里又是发烧,又是做噩梦,我们以为他说胡话,所以就没有报警。”

  杨锦文点头。

  “这个……”

  “有事儿你说。”

  “我们家孩子看见这些歹徒杀人,会不会遭到报复?”

  猫子接了话:“要报复的话,早就报复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也不是这么说,敢把人脑袋都砍了,我真怕啊……”

  张乾说完这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自己家孩子遭遇这样的事情,他是能感同身受的。

  杨锦文看向他:“放心,我们会安排人在你家守候,一直等抓到人。”

  张乾重重的点头,掏出烟来。

  杨锦文摆摆手:“我们不抽。”

  “好,我抽一支。”张乾点上火,吸了一口,情绪才稍稍缓解。

  他接着道:“肖飞我们叫小飞,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因为抢劫导致对方断了一腿,所以一直在坐牢,他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就跑了。”

  “那他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就一个爷爷,他经常来我们家找小东玩,前天中午也是在我们家吃的饭,吃完饭之后,两个孩子就出去玩了。”

  两家人离着不远,在一条岔开的巷子里。

  张乾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儿。

  “肖叔,你们家小飞呢?”

  老爷子望了望杨锦文和猫子,张乾立即介绍道:“这两位是市局的公安同志,过来了解一点情况。”

  “了解什么?又给我儿子加刑?”

  杨锦文掏出自己的中华,给对方派了一支。

  但对方没接,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是这样的,大爷,我们找小飞,跟你儿子没关系?”

  大爷警惕心一下子起来了:“你们想抓小飞?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是真不放过我一家人!”

  “不是,对面体育公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

  “我们是为这个事儿来的,小飞看见过杀人犯。”

  大爷看了看张乾,后者认真点头:“小东也看见了,不然我不会带两位公安同志过来了解情况。

  肖叔,不早点抓住这些杀人犯,我们两家人都很危险,这些人把一个女的脑袋……”

  他话没说完,杨锦文打断了他的话:“大爷,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找你们家孙子问问情况。”

  “我就说前天晚上回来,样子很不对劲,你们进来……”

  肖飞和张小东情况一样,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看见屋里进来几个成年人,他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躲到墙角。

  这是一种应激反应,心里没事儿,不会那么紧张。

  杨锦文索性拿出证件,递给他看。

  “肖飞,认识上面的字吗?”

  肖飞眨了眨眼,点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他再次点头。

  “前天下午,你和张小东是不是体育公园玩雪?”

  肖飞点头。

  “你们是不是看见了四个男的和一男一女发生了争吵?”

  肖飞继续点头。

  “你和张小东看见这四个人杀人?”

  点头。

  “你怕不怕?”

  “怕!”这是肖飞第一次开口。

  “所以你不敢出门?”

  “不敢出门。”

  “你现在还怕吗?”

  “也怕。”

  “有我们在,你害怕吗?”

  “我就是怕你们,我爸就是被你们抓走的。”

  杨锦文摸了摸鼻子:“那不一样,我们不说这事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肖飞看了看自己的爷爷,见后者点头,他也点头:“我能说,但是你能不能把我爸给放了,他坐了十年牢。”

  “你只要肯说,你爸要是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我可以带你见他。”

  “真的?”

  “真的,我向你爷爷保证。”

  “那我就能告诉你。”

  杨锦文拍了拍床边:“你过来,坐下说。”

  肖飞抿了抿嘴,光着脚,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

  杨锦文拿来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肖飞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张乾:“张叔,小东还好吗?”

  “生病了。”

  “他比我还害怕。”

  杨锦文插话道:“你比小东要勇敢一些。”

  这是一句赞扬的话,肖飞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立即博得他的好感。

  “你仔细回忆一下,从头开始讲。”

  肖飞点头,说道:“前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在篮球场堆雪人,打雪仗,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了有两个人在铁丝网那头散步。”

  “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看清楚了吗?”

  “没看清楚,我只是他们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那个男的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女的穿的是红色的大衣。”

  “脸看见了吗?”

  “没看清。”

  “你继续说。”

  “我就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继续堆雪人。半个小时后,我就听见铁丝网那边喊了几声。

  我抬头看去的时候,一个男的被两个男的给围住了,这男的一下子就倒地了。

  另外两个男的拖着那个女的,把她往厕所拖去。

  剩下那个两个男的,还向周围看了看,我和小东立即就趴在雪里了。

  接着,我就好奇,叫小东一起去看一看。

  小东答应了,我们俩就来到篮球场后面,那不是有一个斜坡吗?

  上面盖着的青石板,我们之前爬过,虽然不好爬,但还是能爬上去。

  我们就沿着公厕这边爬去,高度不够,我们就继续往上爬,上面是树和草,还有雪。

  到了公厕后面,我们从窗户看见那四个男的扒掉了那个女的衣服……”

  说到这里,肖飞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们叫那个女的不许动,说弄完了,就放了她。

  那女的就不敢挣扎了,不过还是有两个人按着她的手和脑袋。

  这四个男的就……就……”

  杨锦文抬手:“这个你不要说。”

  肖飞点头:“然后,然后,一个男的蹲在在脑袋后面,捂住那女的嘴,是用双手捂住的……”

  肖飞双手重迭在一起,往身下压了压。

  “另一个男的,拿出斧头,对着这女的脖子就砍了下去,砍、砍了好几下。

  我不敢出声的,我怕小东喊出来,我就把他的嘴捂住。我们不敢动,就一直藏在雪堆里。”

  听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形容这样的场面,猫子感觉有些窒息,胸腔里像是堵着什么。

  杨锦文脸色凝重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四个男的就离开了。”

  “他们带走了什么?”

  “头,他们把那个女的头拿走了,他们还割下……”

  “用什么东西包裹的?”

  “那女人的衣服,那件红色的大衣。”

  “知道那四个男的长什么样子吗?”

  “我看见了其中两个人的脸。”

  “记得清楚吗?”

  肖飞重重地点头:“我脑子里都是这两个人的脸。”

  “被他们杀的那一男一女,你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那个男的,当时我离得太远,没看清楚他的脸,那女的是什么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杨锦文翻开笔记本,拿出钢笔:“你给我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子。”

  “其中一个男的是圆脸,下巴留着胡子,就是拿着斧头那个,头发不长,很短的,身高有点胖。

  另外一个是瘦子,这个人是把那女的脑袋用水龙头冲了一下水。

  他走之前,还在厕所里尿尿,面对着我们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头发乱糟糟的,下巴很尖……”

  接近四个小时后,杨锦文才把素描画好,为了确定真实性,他还没拿给张小东看了,这孩子只是瞟了一眼,眼神惊恐的点头,不敢再多看。

  杨锦文向徐国良道:“把这三份素描印发给全市的分局、派出所,按照他们的相貌来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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