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神王陨落,光明之神死而复生。

  消息传遍九界,反响震撼。

  阿斯加德,英灵殿。

  风和日朗,战争的阴霾恍如昨日。

  而今已是春天,漫山遍野的鲜花,随微风轻曳,仿佛迎接着青草地上,迎面走来的那一袭白衣。

  诸神侍立在宫殿门外。

  格蕾、希露德、斯卡赫翘首以盼。

  当那道身影切实屹立在身前。

  密涅瓦、倪克斯、露西娅的神色难以维系淡定,眼眸闪烁着神采,脸上流露由衷的微笑。

  黑骑士、布伦希尔德注视这位新晋至高,脸上流露严肃与敬重。

  格蕾的眼眶发红,扑上前来,搂住叶芝的脖颈,埋怨着他的莽撞、独行与不辞而别,又心疼地拉起叶芝的手,细细打量。

  “这是干什么?”叶芝道。

  “看你有没有缺斤少两!”格蕾赌气般地说道。

  “本来是好好的。”叶芝揉了揉胸膛,装作那里很疼的模样,“被你这么一撞,就又受伤了。”

  格蕾有些紧张地后退半步,发现叶芝朝自己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他在装模作样,气得又轻轻给了叶芝一拳。

  在意识到叶芝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身边,格蕾忽又破涕为笑。

  见到叶芝的那一刻,希露德绷紧的肩膀松懈了下来,严肃而不近人情的表情流露出罕见的柔和,松了一口长气。

  她已做好,战至流干最后一滴血的准备。

  而当叶芝回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悬崖勒马,绝处逢生,整个黯淡的世界都再度流淌鲜活的色彩。

  斯卡赫的眼中有欣慰、释然与欢欣鼓舞,嘴角勾起浅笑,轻声地传讯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

  “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你,一百年,一千年,一个纪元……你总有回来的那一天。”斯卡赫笃定地说。

  叶芝含着笑意,眼前仿佛再次出现,在未来视中所见到的场景……

  自己死后,亲朋好友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对此,叶芝已经领会过一次,不愿再次体会那样的悲伤,只想静静体会当下的这份宁静与美好。

  目光眺望欣欣向荣的阿斯加德,叶芝轻声地说:“是春天啊。”

  “是啊。”格蕾与叶芝并肩站立,流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因为光明之神回来了嘛!”

  叶芝目光低垂,手轻轻搭在心脏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切肤之痛……朗基奴斯枪,贯穿了自己的胸膛,钉在世界树上,整整三日三夜。

  如果不是雾之国,如果不是黛西……自己也会像狂猎之王那样,败倒在不可战胜的命运之前。

  想到这里,叶芝的心中又有些哀伤。

  仿佛觉察到了叶芝的感伤,格蕾像只小动物般依偎在叶芝的怀里,轻声问道:

  “所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叶芝……才得以复活?”

  “黛西将她的本源转交给了我,让我得以借助尼伯龙根的雾气重塑神躯,容纳人类之躯所不能承载的十环权柄。”

  叶芝低沉地说:“而代价则是,黛西的灵魂失去本源的依托,消失在雾之国的浓雾当中。”

  格蕾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只是紧紧握住了叶芝的手。

  “不要紧,我总能在千千万万缕雾气中,找到独属于黛西的那一团迷雾。”叶芝微笑地说,“迷失的人迷失了,重逢的人会再重逢。”

  “我相信你。”格蕾用力颔首,又露出明媚的笑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真的?”

  “千真万确!”

  “那一开始,让你吃我做的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肯吃?”

  “那、是因为……”格蕾憋红了脸,没有话讲。

  叶芝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格蕾柔顺的棕发,她好像一只橘猫般眯起了双眼。

  “在前往雾之国之前……我还有事要处理。”

  叶芝顿了顿,目光落在侍立在宫殿门外的三位神界管理者,缓步上前。

  密涅瓦、倪克斯、露西娅三神皆欠身施礼。

  “您拯救了阿斯加德,拯救了九界,避免了命运倒退回原点的局面。”密涅瓦目光闪烁,感激地道,“您的归来就是最伟大的奇迹,神王陛下。”

  “神王?”叶芝不解。

  “您既已经成就至高,且立下如此功勋,诸神无一质疑,您自然有权登上至高王座。”

  密涅瓦环顾一眼身旁的月光女神与暗夜女神,含笑道:

  “实际上,我与露西娅、倪克斯已在商量,准备您的加冕仪式!”

  闻言,叶芝轻轻颔首,若有所思。

  料峭春寒,是该披件新衣!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与你商量,我需要借助你的智慧,密涅瓦。”叶芝开口道,“是有关至高意志……”

  “奥丁陨落之前,声称至高意志是比十环还要更加强大的存在,这方世界面对至高意志,毫无还手的余力,所以……”叶芝顿了片刻,道,“所以,我想找到并前往至高意志所处的世界。”

  “只有前往祂所存在的世界,我才可能找到战胜祂的一线希望!”叶芝坚定地道。

  密涅瓦怔了怔,看着连脚步都不愿暂歇的十环至高,眼眸泛着感动的微光,恭敬地低下头颅。

  “神王殿下…我将为您献上我的一切智慧与忠诚,协助您重建秩序,追寻曙光!”

  大战刚刚告一段落,还有许多事等待叶芝处理。

  例如,擢升死者的灵魂来到英灵殿,为那些已经消逝的追随者安排好的轮回,抚平满目疮痍的九界,建立新的秩序……

  许多的事情,要借助位于英灵殿深处白银大厅,那张传说中的宏伟宝座才能做到。

  ——至高王座。

  只有众神之王才有资格登上的宝座,是神王权力的象征。

  坐在这张王座之上,可以看清九大世界的一切事物,从而方便叶芝重建新的秩序。

  加冕之日。

  阿斯加德响起恢弘庄严的钟声,仙乐回荡在神界的云海之中。

  九界的掌管者、神界的诸神、地狱的使臣、叶芝的眷属,均侍立在大厅两侧。

  巨大的金色穹顶高悬,流淌的光辉倾洒而下,四壁墙上的圣火在盆中熊熊燃烧。

  所有的神祇、使者、英灵的目光,聚焦在至高无上的宝座,眼中或是紧张,或是敬畏,或是期许。

  叶芝衣着典雅朴素的一袭白衣,披着奢华而精美的金色王袍,沿着深红色的地毯,缓步走向长长的阶梯。

  众神的喧嚣,随着叶芝走近王座而渐渐沉寂,所有人均屏住呼吸,等候着见证历史。

  叶芝来到王座的正前方。

  空荡荡的王座不见其影,雕刻着古老的符文,流淌庄重的气息。

  终于。

  叶芝坐上至高王座。

  瞬间,整座大厅为之震颤,金色光辉汇聚而来,笼罩王座上的身影。

  诸神无不为之动容!

  旧神已死。

  新王加冕!

  “赞美光明之神!”

  “赞美神王陛下!”

  叶芝的眼眸中只有从容与沉稳,不知为何,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静。

  事物总是伴随着曲折与反复。

  在这一刻,至高王座的权柄跟随着自己的呼吸而闪烁。

  叶芝的目光穿透重云,越过了欣欣向荣的阿斯加德,看见满目疮痍的九界,看见生灵涂炭的人间。

  加冕,这并非是故事的结局。

  叶芝心想道。

  而是一段新使命的开始。

  “神王陛下。”密涅瓦提醒道,“为了新世界的秩序,您该发布您的第一条神谕……”

  神谕,又是谶言,是一切的纲领,是万物发展的规律,是叶芝设想已久的宇宙真理。

  “首先……”

  叶芝俯瞰着九界,轻声地说道:

  “要有光。”

  *

  雾之国。

  叶芝飘然而至,沉静地站在一座冰川瀑布的前方。

  泉流轰然下坠,水声淹没一切,叶芝引动神力,在这世界的千万道浓雾中找寻着。

  对于已是十环的叶芝而言,只要找到黛西的灵魂,为她重塑神躯,并不困难。

  但是……光是在这上万万缕雾气中找寻,就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终于。

  叶芝听见一道声音。

  一道熟悉而亲切,玩世不恭,疯疯癫癫的笑声。

  “喂,我说,你在找谁?”

  叶芝脚步一顿,已经哽咽,竭力平静地说:“在找我心爱的人。”

  “哦——那你找到了吗?”

  “虽然为了见你,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但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好像死了又重新复活……就像死而复生那般的喜悦。”

  叶芝脸上含着笑意,泪水却已模糊了眼眶,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轻声地说道:

  “欢迎回来,黛西。”

  回应叶芝的,是一瓣热情而绵长的吻。

  许久,唇分。

  黛西擦拭唇角,目光灼灼地道:“神王陛下,我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和神王陛下在这里偷情……会不会很刺激?”黛西朝叶芝的耳根子吐气,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叶芝道:“我与阁下一见如故,神交已久!”

  *

  出乎诸神的预料,神王的婚礼。

  并非定在阿斯加德,而是定在人间,一个叫做晨霜岭的地方举行。

  婚礼并没有铺张,宾客却各个闻名于世,新娘更是美艳动人……

  这样美丽的新娘,总共有四位,让坐在长辈位置的弗卡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少爷……”弗卡斯愣愣地指着格蕾,“这位是你的新娘?”

  格蕾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那……”弗卡斯目光巡视,颇为茫然。

  希露德的神色微窘,瞥了眼身旁的叶芝,脸红地道:“我也同意就是了。”

  “这位姑娘……”弗卡斯接过斯卡赫递来的茶,赶忙道,“不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被叫做姑娘,斯卡赫有些高兴,心想着,至少自己不显老。

  黛西附耳传讯,说出惊世之言:

  “我觉得还是偷情来的更刺激一些……但你要明媒正娶,我也就没办法了!”

  叶芝:“……”

  和幻术女神玩得花些倒也合理!

  婚礼落下帷幕。

  叶芝在诸神的辅佐之下,开始为九界建立新的秩序。

  时光流逝。

  一年之后。

  阿斯加德,密涅瓦脚步匆匆,前往白银之厅的至高王座觐见。

  宫殿门外,金发骑士屹立在此,凯尔娅见是密涅瓦到来,微微颔首,让开道路。

  至高王座之上,端坐着年轻而贤明的神王,正两手搭在椅背,借助至高王座的神力巡视九界。

  祂身后的椅背上站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聚精会神钻研着卷轴,脚底趴着一只雪豹,张大嘴巴打着慵懒的哈欠。

  “密涅瓦,有何事?”叶芝收回神念,询问道。

  密涅瓦目光深邃,语气有些严肃地道:

  “神王陛下,您之前让我找寻至高意志所在的世界,我已有所收获!”

  叶芝站起身来。

  奥丁陨落前所提到的至高意志,一直是祂心中的一块石头。

  据祂所言,至高意志早晚会降临在九界……为次,叶芝决定率先一步前往祂所在的位面,尝试找寻破解之法。

  非要形容,这就好像飞升,这是一段不得不前往的新征程。

  叶芝感到逐渐缓和的热血再一次流淌,询问道:

  “那是一方怎样的世界?”

  “那方世界,名叫【欧洛拉】,是一块由多个世界位面交汇而成的交界之地。”

  密涅瓦严肃地道:“至高意志在欧若拉位面,究竟拥有怎样的地位,我尚不能知晓,但是……”

  “但是与其坐等灾难到来,不如由我主动出击。”叶芝道。

  密涅瓦一怔,却见叶芝去意已决,便收回到了嘴边的劝阻话语。

  “倘若您在那方世界闯出一方新的天地,或许可以将九界一并带往。”密涅瓦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这会为这方世界,带来更高的文明。”

  又是一年春季。

  生机勃勃,万物竟发。

  忍冬花海前,叶芝与格蕾、希露德、斯卡赫、黛西外出踏青,眺望春光。

  “我打算去一趟远门。”叶芝说道。

  “去到哪里?”希露德问。

  “很远很远的地方。”叶芝顿了片刻,微笑地问,“你们要不要跟着一起?”

  “不论你去到哪里,我都跟着你一起!”格蕾抱住叶芝的右边手臂。

  希露德刚想上前,却发现黛西早早抱住了叶芝的右臂,朝自己扮了个鬼脸。

  “……”决斗之神希露德陷入沉思。

  幻术之神这是又想与我决斗了!

  “所以,究竟要去哪里?”斯卡赫老师沉稳地问。

  “一个新的世界,是至高意志所在的地方,充满新的挑战与新的故事。”叶芝道,“我想与你们一起。”

  众人欣然答应。

  “那好,新的征程——”

  晴日之下,叶芝眺望蔚蓝的天空,朗声道:

  “出发,欧洛拉!”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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