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已死,英魂犹在;懦夫苟活,灵魂已死。

  自始至终在城楼上作壁上观的阿逯比,此时面如死灰,身如筛糠。而更多的夏莎士兵已泣不成声。

  出师不利的西铎大军,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夏莎国守军身上,他们向西关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阿逯比害怕了,此前坚决不开城门的他,此时却要主动开城门投降。

  激愤的夏莎士兵阻止了他,他被将士架上城楼,硬着头皮指挥战斗。

  丧心病狂的西铎,竟下令将三千个慕家兵的人头都割下来,当做炮石,用投石机投进了西关城。

  看着血淋淋、死不瞑目的人头,西关城里的将士和百姓崩溃了,他们彻底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绝望。

  终于顺了阿逯比的意,他亲自打开城门,跪迎西铎大军入城。

  而西铎对他们,则举起了冰冷的屠刀!

  城中五万将士百姓,全被屠戮!

  霎时间,碧血横飞,陈尸遍地,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闻着血腥味而来的豺狼野狗,吃得肠满肚圆,不少还腹胀而死。猿翼山上的怪鸟,不停地发出凄厉的戾叫,好似那些婴儿被摔下城楼时的惨叫声。

  -

  消息传到夏阳宫,阿夏公主当场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下令,举国缟素,并亲自率领臣民,到英烈殿,为三千名慕家军和五万西关军民,祭奠招魂。

  但暴徒并未停止屠杀的脚步,几十万野蛮军团正向白狼关杀来。

  面对残暴弑杀的野蛮人,以杀止杀是最好的选择。

  夏莎国先是在白狼关一带设下了数个伏击,让西铎大军损失惨重。

  好不容易攻到白狼关,但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何况还有蒙荻带领十万将士,在誓死抵抗。

  西铎的大军发起一次次潮水般的攻击,城上的箭矢、石块、还有粪便,如潮水般倾泻。

  城上众志成城,城下尸横累累。

  攻打了七天,西铎丢下五万蛮人士兵的尸体,被迫撤退,并一路离开西关,撤离出了夏莎国边境。

  -

  战争胜利了,夏阳城的危机解除了,夏莎国上下奔走欢呼,称颂伟大的阿夏公主。

  阿夏公主脸上的阴云并未散去,她知道西铎大军的主力仍在,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没吃到羊的狼群,是不会乖乖罢休的。

  果然很快传来了消息,西铎大军虽然不攻打夏阳城了,但在夏莎国其他地方烧杀劫掠,并且还一路东去,像是要攻打夏莎国的附庸玉猪国。

  阿夏公主当即让桑政选派使臣,带上黄金五十万两,牛羊个十万头,去向西铎大军求和。

  桑政十分不解,认为此时西铎大军已经威胁不到都城,西铎已经失去了谈判的条件,何必再向西铎示好。

  阿夏公主不无忧虑地道:“西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他虽然不再攻打白狼关了,但还在到处杀人掳掠,我只怕这些黄金牛羊未必能满足其贪婪的胃口。”

  桑政不以为然,但还是领命去了。不过他征调的五十万两黄金和二十万头牛羊,并不是来自王公贵族。这些贵族们只捐献了很少一部分,然后私下商定了一个主意,就是假传夏莎王旨意,从玉猪国征调牛羊黄金。玉猪国生产美玉和良猪,牛羊不多,黄金稀少。于是这些贵族们强迫玉猪国交上大量美玉、良猪,以换取黄金、牛羊,一时之间,让玉猪国上下苦不堪言。就是这样,桑政还擅自做主,偷偷扣下一半黄金和牛羊以中饱私囊,于是使臣带着二十万两黄金,牛羊各五万头去向西铎求和。

  西铎见自己要求的黄金牛羊少了一半,让夏莎王交出玉猪国,献上阿夏公主,夏莎国也置若罔闻。

  恼羞成怒的西铎当场杀了两个使臣,并率大军一路杀进了玉猪国。

  消息传到夏阳宫,群臣震怒,都大骂西铎不知好歹。

  阿夏公主道:“果不出所料,黄金和牛羊填不满西铎贪婪的胃口,看来只有交出玉猪国了。”

  群臣十分不解,进谏道:“西铎军队已经攻入玉猪国,自有玉猪国的人抵抗,就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如果此时交出玉猪国,不是让西铎如虎添翼吗?”

  阿夏公主冷笑道:“你们认为那个懦弱的玉猪国王,会举兵抗拒西铎的大军吗?不出十日,他就会主动地向西铎献国投降。当年不也是他主动向我国献降的吗?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将玉猪国献给西铎。何况两国交战,向来是黎民受苦,现在西铎的军队正在玉猪国劫掠屠戮,如果玉猪国成了他治下的领土,想必不会再滥杀无辜吧。”

  群臣觉得言之有理,桑政便安排使臣携带玉猪国疆土图牒向西铎求和示好。

  谁知道西铎并不领情,又杀了使臣,怒道:“孤王言出必诺,岂容你们讨价还价?夏莎王不献上阿夏公主,孤王就将玉猪国夷为平地成为我蛮族牧马的草场!”

  西铎随即下令,每天诛杀一千人,如果夏莎国不献上阿夏公主,他便一直诛杀下去,直到杀光所有玉猪国人,将其变成牧草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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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阳宫再次震惊,群臣痛骂西铎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西铎果然不肯罢休,”阿夏公主对桑政道,“桑大人,明日你再派使臣,告诉那西铎,本宫愿意出使蛮齿国,让两国通婚交好。”

  群臣痛哭失声,连连阻止。

  桑政道:“公主,西铎那小贼已经丧心病狂,不需理会,他每日诛杀一千人,杀的是玉猪国人,那玉猪国已经归于他的疆图,他杀玉猪人,也就是在杀他的子民,长期下去,势必会引起人神共愤,公主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难道玉猪人就命如蝼蚁、可以任其诛杀了么?”阿夏公主正色道,“多年来玉猪国归附我朝,年年纳贡献奉,我们又给过他们什么呢?尤其是玉猪国百姓,长年遭遇兵祸,赋税繁重,如今又因为本宫,而被人任意践杀,本宫于心何忍?”说着眸子莹莹闪动,落下泪来。

  桑政面带惭色,伊鄯等老臣们哭得更伤心了。

  “谁说要献上阿夏公主,孤王便夷他三族!”突然大殿后面传出断喝,让众人悚然一惊。

  群臣一看,来人竟是病倒多日的夏莎王桑龙,吓得慌忙跪下。

  阿夏公主前去扶住桑龙,道:“父王,您不要怪大臣们,是女儿自己的主意。”

  “不行!”桑龙断然道,“父王已经失去了你哥哥,不能再失去你。”接着又转身指着群臣骂道:“你们身居高位,世食厚禄,却只想着自己。当初力主王子攻打蛮齿国的是你们,后来劝孤王纳贡乞降的也是你们。胜利在望你们人人争先,大敌当前你们望风而降。今日西铎要你们献上阿夏公主,你们便献上公主,他日西铎让你们献上国君,你们是不是也把孤献出去啊?”

  大臣们连忙匍匐在地,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哪里敢出声。

  桑龙越说越气,顿着手中的拐杖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公卿贵族,只想着自己的爵位领地,你们要把公主献出去,就先把你们的妻女都献出去!我堂堂夏莎国,竟然保护不了一个公主,那要你们还有何用?”

  士卿贵族大臣们只趴在地上,呜咽涕零。

  “父王息怒,”阿夏公主柔声劝道,“女儿今年二十了,从不曾为父王分忧解难。如果委屈女儿一人,却能让千万子民免于兵戈战火,那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桑龙心中一酸,凄然道:“阿夏啊,那蛮齿国是蛮荒之地,那西铎是无耻之人,他弑父夺位,残害忠良,逼母为妻,还杀了你的兄长……,这等人禽兽不如,父王怎么能把你交给他?”

  一位公卿大着胆子自作聪明地道:“依臣之见,我们不妨另派一人假称阿夏公主如何?”

  “千万不可!”阿夏公主道,“西铎见过我,如果找人假冒,他一看便知。他是有仇必报之人,要是受了欺骗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桑龙道:“阿夏啊,你是父王最宠爱的孩子,父王怎么能将你送给别人呢,那西铎要别的还好说,唯有你,则是万万不行。”

  阿夏公主也泪光盈盈:“父王不用担心,反正女儿大了,迟早要离开你身边远嫁,如果女儿这次去,能让夏沙国与蛮齿国从此修好,那也是女儿的福分了,如果西铎出尔反尔,还不退兵的话,父王您一定要抗战到底,直到将敌人驱逐出国土。”

  桑龙喟然长叹,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他已经深感自己老了,再也没了当年的雄心魄力,看看身边的大臣们,一个个唯唯诺诺,有谁能堪大用,保家卫国呢?尽管他十分不舍阿夏,但眼下之计,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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