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皇子府。

  从那日之后,陈天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出门也不见人,也极少吃东西。

  更是见不得半点荤腥,否则就会吐的昏天黑地,而一向好脾气的他,也突然变得暴躁凌虐,厨房不少人因此被波及,打的皮开肉绽。

  稍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被接受惩罚,以致人人自危。

  而唯一敢靠近主屋的,也就只有管家了,他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五皇子,兵部来人问,申大人留在兵部的东西还要不要,若是不要,他们就直接处理了。”

  话音落下,并没有人回应,他又接连问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管家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去给来人答复,屋中竟突然有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萧天一张脸无比沉郁,少年的身上似乎裹挟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他淡淡看了管家一眼,吩咐,“备车吧。”

  两刻钟后,马车在兵部门口停下,那些官员见到萧天都很是恭敬,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了萧天身后的小厮。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明天就要到了,臣想着五皇子或许会想要保留这些东西,就派人去通禀了一声。”

  这是想卖萧天一个人情,他微微颔首,“有劳张大人。”

  “哎。”张大人满脸堆笑,连连躬身。

  “张大人,该走了。”一个大人突然远远喊了一声。

  萧天回头看去,便见几个兵部的官员凑在一起,似乎是要出去。

  那些官员冲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张大人挥了挥手,回了一声,对萧天道,“新来的尚书在酒楼设了席面,邀兵部官员共饮,五皇子若是没事儿,可愿意赏脸一坐?”

  他就是客气几句。

  萧天眸子微微发沉,新来的兵部尚书,好像是中立派,为人刚正不阿,是从寒门提拔上来的。

  而他,是皇帝和萧渊一番斗法之后,折中选拔上去的人物,他这些日子不曾出门,倒是从不曾见过此人。

  兵部至关重要,这倒是结交的好机会。

  “也好,那我就去蹭口饭吃。”

  张大人一怔,不曾想萧天竟真会答应,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同僚,扬起了一抹笑,“五皇子先请。”

  几位官员瞧见五皇子也上了马车要一同去,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都有几分拘束。

  虽五皇子不比四皇子可怕,可对他们这种小喽啰,也是顶天的存在了,谁还能放开了喝酒。

  张大人也一脸无奈,“我只是让让,没曾想五皇子会真答应,唉,不过也没事儿,据说新来的这位尚书也不是好相与的,无所谓多一个,待会儿大家都注意些就是。”

  事已至此,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最后在一家戏楼门口停下,张大人第一个掀开车帘准备下马车,抬头一看破破烂烂的牌匾,立时一怔,蹙眉对车夫道,“不是去酒楼吗,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没错啊,尚书大人派人说的位置,就是这家戏楼。”

  张大人又是一怔,面皮微微抽搐,这戏楼,该是平民百姓都来的起的地方,那位尚书大人是请他们来这种地方?

  后面几位官员也探出了脑袋,听到了方才的对话,一人撇了撇嘴,低声道,“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真会过日子。”

  “好了。”另一人蹙眉道,“大人也是一番好意,你还挑剔上了。”

  这人聪明些,就算看不上也不会表现出来,一脸的老好人相。

  说话间,五皇子的马车也停下了,几人立即止住了说话声。

  萧天下了车,“诸位大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哦,我等在等五皇子。”张大人笑吟吟道。

  萧天抬眸看了眼戏楼,心里就对新上任的这位尚书大人有了几分了然。

  走进去就是一个大堂,其实真说起来,着实称不上大,只是它占了这家戏楼的全部地方,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戏,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叫好声,说话声,很是嘈杂。

  那些人身上穿的 最好的也就是没有补丁的粗布麻衣,有的甚至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黄牙。

  几位官员的脸色彻底绷不住了,青紫交替。

  一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位大人该不是请我们和那些人同坐,一起听戏吧?”

  ……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种想立即抬脚走人的冲动,这种地方,就算有几分家底的商贾都不会来,何况是他们乃朝廷命官。

  他们眼中流露出鄙夷不屑,可毕竟是和上司的第一次见面,又不好直接离开,张大人偷偷看了眼萧天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已。

  “五皇子,臣着实不知席面是设在这种地方,这…”

  “不打紧。”萧天摆了摆手,“这里的戏听着才有意思。”

  张大人,“……”差点忘了,这位也是民间来的。

  “几位客官是赵大人的客人吧?”一个穿着补丁衣裳,八九岁的小男孩稚嫩开口。

  “大人单独包了二楼,几位楼上请吧。”

  他口齿伶俐,有板有眼,显然是早就做惯了店小二的活计,几人闻言面色缓和了些许,随着小男孩一同上了二楼。

  二楼地方不比一楼大,但桌椅板凳显然要比破破烂烂的一楼好上不少,比酒楼雅间肯定是比不上的,和一楼一样,并没有隔挡。

  几人一上去,一个穿着青色棉麻袍子的男子便走了上前。

  几人迅速打过招呼,面对顶头上司,众人都收敛起了眼底的轻蔑,笑的如沐春风。

  “这位是五皇子,碰巧在兵部有些事情儿,就一起来了。”张大人开口介绍。

  男子双手微拱,不卑不亢的向陈天行了个礼,“此处简陋,还望五皇子莫要嫌弃。”

  此时,一楼台上的戏正进入高潮,台下观看的百姓纷纷起身发出鼓掌吆喝声,一时间,热闹非凡,说话声若是小一些都恐会埋没进去。

  寒暄过后,男子引着众人去了安排好的位置上看戏,他盯着戏台,目光炯炯,显然是真的爱好这个。

  尖锐托长的音调终于结束,他鼓掌,连连叫好,和台下的百姓交相呼应。

  坐在稍后一些的兵部官员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对环境不满意,对唱戏的更是不感兴趣。

  对咋咋呼呼,没有丝毫官宦做派的男子,更是瞧不上眼。

  不过五皇子貌似和他很聊得来。

  二人从戏文,到唱功,侃侃而谈,好像很是合拍。

  也是,毕竟都是底头人出身来的,说的到一起也正常。

  “他家虽环境不怎么样,但唱功是真的好,尤其是男相女唱,更是惟妙惟肖,比之女子都要入木三分。”男子一脸的兴致勃勃。

  “哦。”萧天似也来了兴致,“那今日可要听听,长长见识。”

  男子起身去一旁安排了小二几句,旋即回来,那小二蹭蹭蹭的下楼,跑去了戏台子后面。

  台上的戏完毕,没过多久,先前的小生换了另外一套装扮,化为了旦,唱腔一开,台下众人有片刻的安静,旋即是嗡鸣般的叫喊声。

  赵大人一脸的享受,手指节在膝盖上打着拍子,“五皇子觉得如何?”

  萧天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台上的人,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方才还带笑的眸子此时雾沉沉的。

  “五皇子?”

  “这些人,都会变声吗?”

  赵大人愣了一下,“有些人会,有些不会,这个不仅讲究唱功,也是讲究天赋的,台上的这位是这家戏楼的台柱子,男女老少的声都能唱。”

  时至今日,萧天还是不相信大哥会蠢到去刺杀皇上,可皇上却一口咬定是他。

  他这些日子待在府中,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五皇子不喜欢?”

  萧天垂眸,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有些惊叹,果然是高手在民间,竟有如此有特殊本领之人。”

  赵大人闻言一笑,“都是民间传统的文化,也就只有在这种戏楼才能听着,他们人数少,想要唱好只能一人扮多角。”

  萧天微微颔首,目光不曾离开戏台。

  赵大人听的如痴如醉,便听身侧人突然问道,“他们如此厉害,不知能不能模仿旁人的声音?”

  “五皇子说的是口技吧?”

  “口技?”萧天蹙眉,他不曾听说过。

  “你说的口技,可以模仿旁人的声音?”

  赵大人道,“这个也讲究功底天赋,我小时候见识过厉害的,只要稍加练习,确实可以做到,不过现在有如此能耐的人怕是不好找了。”

  萧天心像是被人紧紧攥着,呼吸都有些不畅,“有多厉害?连一个人的身高容貌都可以模仿吗?”

  赵大人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五皇子说的哪是口技,怕不是要换个头。”

  萧天面色稍霁,就听赵大人继续说道,“他们只是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至于身高容貌是绝对模仿不来的,不过…倒是可以找一个身高相似的,只要举止模仿的到位,即便不露脸也不会让他人起疑。”

  话落,他微笑的脸微微一滞,侧头看向了萧天,“五皇子问这么详细,莫非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只是瞧着稀奇,随口问问。”他双臂撑在膝盖上,眯眼看着戏台子。

  赵大人松了口气,“以前民间倒是有不少人利用这个行一些不好之事儿,好在事后栽赃陷害,不过如今会口技的人太少了,慢慢作恶的也就少了。”

  “嗯。”萧天淡淡应着,抬手端起一杯茶盏轻抿,手背青筋暴起,微微发颤。

  接下来戏台上都唱了什么,萧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微微垂着头,转动着手中的茶盏。

  一个时辰后,众人从戏楼出来各自告辞。

  兵部几位官员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赵大人一走,立即相约去酒楼吃饭。

  张大人,“五皇子可要移步?”

  “不了,各位大人吃好玩好。”萧天转身消失在道路尽头。

  “嘁,没意思。”

  “就是,早知道是在戏楼里枯坐,我就说家里有事儿不来了,简直是磨耳朵,浪费时间。”

  “谁说不是呢。”几人边走边说着,离开了这条街。

  “五皇子,我们回府吗。”小厮看着站在街尾不动的萧天,小声询问。

  前者却并不接话。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川流不息的人群,像是屹立的一尊雕塑,经久不动。

  他这半生,好似连想要成为这些普通百姓中的一个都做不到,他身影孤寂,饶是站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也觉得自己很孤单。

  可在此之前,他也是有亲人的,有最最重要的大哥。

  只是他不在了,被人害死了,他给他撑起的那片天,便也彻底塌了。

  “李公子,奴家都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曾见着您了,您也不去楼里瞧瞧奴家,您就不想奴家吗?”

  娇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萧天木然偏头看去,沉郁的眸子微微眯起。

  李怀言一声轻叹,回身看向扯着自己衣袖不让上车的红衣女子,“小红啊,这么巧,你也来逛街。”

  “奴家是朝朝,”女子噘着嘴有些不满的看了眼李怀言怀里的胭脂,“李公子这是又和哪家的花魁热乎上了,把奴家的名字都给忘了。”

  他哪是忘了,分明就没记住,青楼那么多,姑娘那么多,他哪可能全部记住。

  “爷,您就去楼里坐坐嘛,陪陪奴家。”

  “最近不行,最近我有正事儿,等我忙完这阵,一定去看你。”

  朝朝姑娘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撒手,李怀言无奈,眉头微微蹙起,用力抽回了衣袖,“我过几日要娶亲,当真是没有时间。”

  “娶亲?”那姑娘像是听见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李公子莫不是跟奴家开玩笑的吧?”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李怀言把自己的衣袖抽回来就要上车。

  “哎,李公子,”朝朝姑娘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气的直跺脚。

  最大方的恩客要娶妻了,那她以后的进项指望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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