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实录 第二卷 神魔之间 第三章 揭开的伤疤

小说:山风实录 作者:一世一篇 更新时间:2024-08-24 07:28:16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2019年7月25日,星期四,多云

  己亥年六月二十三,宜打扫、沐浴,余事勿取

  诸事不宜

  *

  周涛走进酒店房间,看见滕存一正抱着电脑做题。

  “他人呢?”

  滕存一往露台一指,头都没抬。

  走到露台,见徐岚泡在温泉池里,下巴架在池边的竹篱笆上,在看远处的山。

  “你出门从来不看黄历的吗?”徐岚听见周涛过来,抬起头望向他,眼神有点迷离。

  “我家里都没有那东西。”

  “去洗洗,下来陪我泡。”

  “啊?”

  “那小子没空陪我,我一个人泡着无聊。怎么,我不如那些前凸后翘的好看,所以你不乐意了?”徐岚略带挑衅的笑着。

  周涛无奈,只好换洗了,进到池子里。

  “那个,东西我拿过来了。”

  “放着吧,今天不工作,日子不好。”

  “泡太久了,人会晕的,出去坐会儿,透透气。”

  “不要。”

  周涛靠近来,见徐岚迷迷糊糊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别成天您您您的,听着别扭。”

  “爸和陈姨他们都这么叫,我当然也……”

  “他们那代人臭规矩多,我并不喜欢,只是懒得说。还有啊,以后别什么事儿都跟展贤交代,做事要有点主见。”

  “可是……”

  “你知道展贤的,为了护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那个时代磨砺出来的性子,也怪不得他,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

  徐岚抬起头看天上飘过的云,人竟然不由自主的浮起来了,一个不稳,滑进水里,周涛忙过去扶住。“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嘛!”

  徐岚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花坛,周涛循着看过去,见到花坛后面半藏着几个茅台的纸箱子。刚想叫唤,嘴巴就被徐岚捂住了。

  “别给里面那个听见,知道了又要来面前转悠,晃得人头疼。”

  “怎么喝那么多,五十几度呢。”周涛只好压低了声音。

  “白酒这东西,不顺口,唯一的好处,就是度数高,可惜也撑不了多久。喝得累死了,还是醉不了。”

  “你这还没醉呢,都站不稳了。”徐岚已经靠到周涛身上了。

  “周涛,我要去趟武夷山,帮我安排。”

  “不愿意去就不去,你这是何苦呢。”

  “几百年前脑子短路了,居然把东西藏到那里。”

  “准备什么时候去?”

  “等我把楼下库里的酒喝完吧。”徐岚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子也渐渐软进了周涛的怀里,睡着了。

  周涛深深叹了口气,小心的把徐岚抱出温泉池,穿上浴袍,放到床上。滕存一见状,放下电脑,跟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滕存一俯下身去查看。

  “你还来问我,不是你陪着的吗?”

  “他也就是天天泡在池子里,没见得不妥啊。”

  “那么几大箱的酒,总是从门那里搬进来的吧,你眼睛瞎了!”

  “你凶我做什么。”

  “你要真的有意守着他,就小心用心的看护好了,明明知道他孩子气,还这么由着他胡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一辈子都不够用来后悔的,你知道不知道!”

  周涛摔门出去了,滕存一莫名奇妙的被训了一顿,有点郁闷,但看徐岚的样子,又的确内疚,也就不再去管习题的事情,专心在一边守着。

  2019年7月27日,星期六,中雨

  己亥年六月十三,宜破屋、祭祀、坏垣,余事勿取

  诸事不宜

  *

  晚餐时间,徐岚又叫经理推了一车白酒上来。这一次,滕存一看见了。看见归看见,却也拦不住。

  徐岚也不吃东西,只是泡在温泉里喝酒,也懒得拿杯子,直接对着瓶子灌。灯光下,雨打在玻璃棚顶上,溅起的水花映着光,亮闪闪的,徐岚看得痴了。

  滕存一在温泉池边晃了半天,徐岚只顾盯着棚顶,不理他。滕存一实在没辙了,劝也不听,抢又抢不过,只好下到池子里来拦。

  徐岚被滕存一缠得烦了,抓了几瓶酒,直接窜到屋顶上去。

  过了很久,滕存一也没见徐岚下来,酒却在持续减少中,也不知道徐岚是怎么溜进来把酒拿走的。雨还是不停的下,打在屋顶上,打在玻璃凉棚上,打在滕存一的心里。他只好拨通了周涛的电话。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周涛到了,徐岚还是没见下来。

  “人呢?”周涛只看见滕存一一个人在干着急。

  “应该还在屋顶上,唤他也不答应,我转了几圈也看不见。”

  “这下喝了多少?”

  “送上来的那一车都不见了。”

  周涛想了一会儿,又到露台上绕了一圈,就打电话让经理送了梯子过来,爬上了屋顶。

  徐岚已经在屋顶上睡着了,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周涛唤不醒徐岚,只好想办法把他背了下来,放到温泉里擦洗干净,又抱到床上。

  “就这样吧,你整理一下行李,明天出发了。”周涛无奈的看着徐岚。

  “欸?为什么非要明天,他这样……”

  “撺掇我去查黄历,现在看来是算计好了的。”

  “明明他自己都不信。”

  周涛苦笑道:“算了,你做好准备,明天我开车。”

  “去哪里?”

  “武夷山。唯有那里,他回大陆以后从没有去过,这次说要去,结果还搞成这样。滕存一,你知道武夷山那里有什么吗?”

  滕存一低头不语。

  “他不让说?”

  滕存一还是低着头。

  “罢了,你看着点,我走了。”

  “要不还是晚一天吧,其实徐岚不是真的在意黄历的。”

  “不用太担心,酒精本身并不能伤到他。”

  *

  滕存一胡乱吃了晚饭,收拾了行李,就上床来守着徐岚。徐岚睡得并不踏实,眼泪浸透了枕头。滕存一心里明白缘故,但又无可奈何,也就一夜未眠。

  2019年7月28日,星期天,多云

  己亥年六月二十六,宜结婚、出行、搬家、订婚、开业、动土、安葬、破土、上梁

  忌祈福、祭祀

  *

  一路无语。周涛默默的开着车,一改以往的风格,开得格外稳当。滕存一昨夜没睡,上车后不久就睡着了。徐岚独自缩在后座的角落里,盯着车窗外。从龙岩出发时还下着的小雨,到武夷山时已经停了。

  车子停到院坝,徐岚总算开口了:“你可以把车开回去,回头再派人送来。”

  “不必了,不用管我,园子那边也交代好了,有事联系。”

  周涛走了,徐岚叫醒了滕存一。

  滕存一下车来,见车停在一个竹篱围起来的宽阔院子里,面前是一座设计颇为现代的崭新别墅,觉得有点奇怪。

  “前些年让他们来新修的,旧庄在后面。”徐岚突然出现在身后,把滕存一吓了一跳。

  几乎就是徐岚那山顶别墅的翻版,滕存一自然而然的把行李拎到了楼上的主卧。徐岚也没说什么,只是,晚饭后,就不知去向了。

  2019年7月29日,星期一,多云

  己亥年六月二十七,宜结婚、出行、搬家、订婚、开业、动土、安葬、破土、上梁

  忌赴任、剃头、掘井

  *

  滕存一昨夜等到很晚,也不见徐岚回来,实在熬不住,就独自睡了。

  一觉醒来,看时间,已近中午。下楼来,仍不见徐岚的踪影,但厨房吧台上有新作的三明治。草草吃了,走到院子里,正撞见徐岚拖着一把铲子往别墅后面去,忙追了过去。

  “你昨晚去哪里了?”

  “老屋。”

  “拿个铲子要做什么?”

  “挖坑。”

  绕过别墅,从竹篱的后门出去,是一片菜园。菜园的那一头,有一个古色古香的三进院落。菜园和院落的左侧是成片的竹林。右侧有一水泥墙的小院,其中一座两层的砖房,看起来就像一般的农家小院。

  徐岚介绍到:“前面那是老屋,竹林和菜园都是庄里的,那边是看庄子的人家住的,再过去还有些鸡棚猪圈鸭塘之类的东西。”

  “这么大。”

  “这原本是个地主的家,清朝晚期的时候,他们不知怎么得罪了人,急着跑路,四百两白银就卖给我了,便宜吧。”

  “完全没有概念。”

  “大概十万左右。”

  “那是够便宜的,只是居然能留到现在。”

  “那时候帮了一点小忙,就让我留下了,不过如今我手上也只有宅地的地契。”

  “这样也行。”

  “帮忙那是正巧撞上的,顺手就帮了,所以给我留了点机会,在去香港之前把地分给了几个相熟的农家。他们都是老实的好人,这么多年也没有乱动我的东西。回来后,给了每家一笔钱让他们另外安家,只有那一户愿意留下务农的,就让他们看着庄子了。”

  “那他们也知道你?”

  “并不知道底细,大概以为我是原主人的后人吧。”

  说话间已经穿过竹林,山坡下是一条满是卵石的小溪。徐岚在竹林与溪滩之间寻了快平整的地方,戴上手套,就开始挖坑。

  “在这里挖坑做什么。”

  徐岚指了指一路拎在手上的黑色布包,接着挖坑。滕存一打开布包,里面一个瓦罐,装着终南山带回来的尸骨和玉佩。

  “埋这里啊。”

  “这个地方,也不辱没了他修仙的志向。”

  “都过了千年了,还修什么仙,再说,你不是不信这神神鬼鬼的事情。”

  “这种事情,大体也就是做给活人看的,与信不信无关。”

  挖了个格外深的坑,似乎里面都冒出水来了,徐岚把瓦罐连着布包一起放进去,埋上,把土拍平,就往回走了。

  “这次搞得这么草率,也不做个记号。”

  “我能记得地儿。况且,安息了千年,折腾一次就够了,总不至于再刨出来一次吧。”

  滕存一暗自揣度:那司徒酒仙,若真是天上有灵泉下有知的,现在一定哭笑不得。

  2019年8月8日,星期四,多云

  己亥年七月初八,宜打扫、安葬、祭祀、入殓、除虫、结网、破土、普渡、打猎

  忌结婚、交易、搬家、开业

  *

  真的到了武夷山,滕存一倒也没见徐岚再买醉了,但是明显刻意躲着自己。每到晚上,徐岚或是不知去向,或是呆在客厅的沙发上彻夜看电视。滕存一大致能猜到原因,也就没多说什么。无事可做的时候,正好读书。

  白天的时候,徐岚偶然也会带着滕存一在庄子里四处逛逛。

  看庄子的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的确是很淳朴的人。他们的房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水塘,大概就是徐岚所说的鸭塘,但事实上,塘中还养了很多鱼,种了荷花。徐岚一来,庄里的家禽牲畜就遭了殃,夫妇两每日就忙着杀猪宰鸡的。

  徐岚也带滕存一参观了老屋,只有一间书房不让他进去,滕存一路过窗户的时候向里面瞄了一眼。书房打扫干净了,大概是徐岚最近在用的,古朴的木制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边上一叠写满了字的宣纸。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可以认出是徐岚的蝇头小楷。滕存一忍不住问徐岚在写什么,徐岚只是告诉他自己在默以前的旧东西。

  *

  这日入夜,徐岚待滕存一睡着,便又出了门。

  天上的半轮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在裸露的山崖上洒下一层光晕。突然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跃上山崖,惊起几只飞鸟。

  徐岚攀到一处崖壁缝隙旁,缝隙里有几具木制棺材,大多已经完全腐朽了,只有一个还保持着完整。徐岚伸手想推开棺盖,刚触到,便停下了,犹豫了一会儿,就在缝隙边坐下,看着崖下的溪水发呆。自到了武夷山,来了五六趟,徐岚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个棺盖,每每来了,也只是坐着发一个晚上的呆,直到天色泛白,才起身离去。那本日记,也已经默了三遍,本来是想静心,结果却是越发乱了。

  眼见着又到了五更,徐岚深深叹了口气,不能再拖了,于是伸手将棺盖推开一个缝隙,探手进去,摸出一个木头匣子,再拉上棺盖。始终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回到老屋,徐岚拿起日记看了一会儿,便点火烧了。

  2019年8月9日,星期五,阴

  己亥年七月初九,宜沐浴、破屋、坏垣

  忌开业、斋醮

  *

  滕存一一觉醒来,听见外面格外热闹。从窗户看出去,越过屋后的竹篱,见看庄的女人正在菜园里撵几只鸡。

  “李婶,一大早忙什么呢。”滕存一扯着嗓子问。

  “徐少爷说今天过中元。”

  滕存一记得月亮还未圆,便掏出手机查日历,果然,才到初九。

  下楼吃了徐岚留在桌上的早餐,走出门来,远远的又瞧见徐岚拖着铲子走过去。

  “又去埋什么?”滕存一追上徐岚。

  “是刨。”

  “李婶说你要过中元,日子不对吧。”

  “中元本就是秋收祭祖,南北差了几万里,秋收哪在一日。”

  徐岚拖着铲子进了老屋,来到后院,就在那回廊里,带上手套开挖。滕存一这才注意到,后院回廊没有铺地砖。

  刨开土层,露出一个木门,打开来,似乎是个地窖,徐岚跳下去,一会儿,举出一个酒坛,“过来拿着。”

  滕存一乖乖的接过酒坛,抱到一旁放下,刚放下,徐岚又举出一个。这样,很快,走廊里就摆上了几十个酒坛子。

  徐岚心满意足的爬出地窖,重新盖好窖门,掩上红土。

  “这是我刚回来时酿下的,特地叫展贤派人来埋下,这里的水土养酒。这可是好东西。”徐岚回头对滕存一灿烂一笑,明明是甜美的笑颜,滕存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儿。

  *

  因为徐岚一句话,庄子里的四人忙了一天。傍晚,徐岚给李家夫妇留了两桌菜、两坛酒,告诉他们可以找乡邻来吃,便把其他的都搬到了老宅的内院。

  内院中本有石桌石凳,摆不下的,徐岚便堆在了回廊的长椅上。两侧的长条石槽里,白色睡莲渐渐合上了花瓣,角落瓦盆里的昙花,却在悄悄酝酿着绽放。云有点多,那过半略丰的月亮,只挤出些许白光,回廊中两盏老旧的白炽灯,泛着黄光。徐岚怕滕存一看不清,去屋里找出几盏纸风灯,点上蜡烛,挂在廊下。

  于是两人对坐,过起了这不对日子的中元节。

  徐岚酿的酒,就算是滕存一也能喝出好来,色泽清亮如琥珀,比土楼买来的更浓厚些,但依然甘甜顺口。

  “这也是青红酒吗?”滕存一看着碗中的米酒。

  “这是红曲的,青红酒是白曲的,不一样。”

  “哦,做菜常用的红酒糟,就是这种?”

  “嗯。”

  “怎么不红。”

  “陈了。”

  滕存一把碗中的酒喝了,还想添,被徐岚拦住了。

  “慢点喝,酒这种东西,越是顺口的,就越是害人,不知不觉就喝得多了,结果怎么醉的都不知道。”

  徐岚微笑着,绿眸中却满溢着忧伤。滕存一隐约觉得,徐岚讲的,并不是酒。

  徐岚吃得不多,喝的倒也不快,满席的酒菜,他的心思却不知在哪里。喝到昙花绽放,也就喝掉了两坛

  徐岚见滕存一吃饱了,便撤了席,只留下酒碗。又起身,去吧那雪白的昙花采下,扯下花瓣,直接就塞进嘴里。

  “这能吃吗?”

  徐岚没回答,只是扯了一片送到滕存一嘴边,滕存一犹豫了一下,吃进嘴里。比想象更肉质的花瓣,嚼碎了颇为粘腻,倒也没有什么怪味儿,有一丝微甜,似乎也有一丝微苦。

  徐岚又嚼了几片花瓣,就把昙花丢在一边了。

  “本来就只开几小时的花,还给你糟蹋了。”

  “明早用来煲汤,才算没有糟蹋它这一世。”

  到第三坛酒下肚,徐岚竟开始哼起诗来,只是轻轻的哼唱着。徐岚的声线柔和而有磁性,唱起来更是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波动。徐岚一遍又一遍的哼着,次数多了,滕存一才渐渐听明白了词:“明月孤窗冷,竹林斑驳影。杯空人未还,直向水中请。”

  “谁的诗?”

  徐岚没有回答,抬头看向天空,云越来越厚了,遮了月亮。

  “我总也做不出像样的律诗来,他说太过工整了,所以才不成诗。就叫我做绝句,结果还是做不好,他又说我心思太重了,所以才放不出来。”

  天上落下一滴水来,正巧滴到徐岚的眼睑上,刚拭去,水滴变成了水线。

  “下雨了,回去吧。”滕存一忙起身躲到回廊下。

  “你先回吧,别管我,大门边的青瓷花瓶里有伞。”徐岚说罢,直接跃上屋顶,消失在竹林方向。

  *

  滕存一独自回到别墅,等了很久,仍不见徐岚回来。雨越下越大,滕存一实在放不下心来,就去翻出一把手电,打着伞,往竹林方向寻去。

  大雨打湿了红壤,很滑,又混着竹鞭,不好走。滕存一寻了两遍,才寻见了。徐岚瘫在泥水洼里,肆意的哭着,也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滕存一丢了伞,跪到徐岚身旁,紧紧的抱住。徐岚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雪白的皮肤冰凉到刺手,着实把滕存一惊到了。徐岚就这么哭着,一直哭到昏在滕存一的怀里。

  滕存一明白,有一种伤,太深了,透过皮肉,直达骨髓,好不容易结了疤,揭掉了,就又是一番痛彻。八百年前的滕绍峰,在徐岚心里留下的那道伤,如今他滕存一,却成了那揭开伤疤的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抚平这道伤痕,一生,够不够。

  滕存一试着像周涛那样抱起徐岚,还好,比想象的轻些。路不好走,好不容易抱回了别墅,也没有力气再抱上楼了。就在客卧的浴室放了热水,泡暖和了些,擦干了,放到床上。徐岚睡得很沉,体温也很快恢复了,一夜倒也没有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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