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医修,你说的不是不对。”纪羡鱼平静地开口,眼中积聚的柔情却让农苏慈心中一颤,他隐隐觉得接下来这番话自己大概并不想知道。

  “可也不是对的。我接近他的初心是不纯,但在那之前,我便对他有意……”

  后面的话,农苏慈听得朦朦胧胧,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静坐许久便开启了闭关阵法。

  距离他不远的另一间院子里,墨玉尘挥去一身水汽,披着件薄薄的黑色寝衣,坐在案前。

  侍卫推门进来,放下热茶:“公子,您不在的这三个月,纪真君那边——”

  “不用说了。”墨玉尘打断他,声音冷静,“以后有关她的事,都不必再告诉我。”

  侍卫明显愣了一下,很快训练有素地回:“是。”

  多余的人出去,墨玉尘往后一靠,歪在椅子上,想起刚才在院外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几个字。

  好一出郎情妾意,师徒情深的戏码。

  她怎么能这样?

  半晌,侍卫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是茶碗玉壶碎地的声音,以及公子若有若无的叹息。

  ——纪羡鱼,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纪羡鱼睡不着,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月光洒进来铺在床榻上,白练如洗。

  下半夜,屋外忽然有人靠近,对方毫不遮掩自己的气息,显然没有偷袭的意思。

  纪羡鱼坐起身,问:“谁?”

  “……是我。”

  纪羡鱼一怔,连忙开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玉尘表情难看极了,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必问这个。我来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纪羡鱼等着他。

  墨玉尘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把自己折磨了大半夜,却越想越放不下,一怒之下来这里找她,想亲口告诉她自己再也不喜欢她了。

  可是看着这双乌溜溜还泛着喜悦的眼睛,决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纪羡鱼白天刚反省过自己,此时耐心富余,倒了一杯茶给他,也不出声催促。

  墨玉尘被动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腹,似乎熨帖了冷冰冰的脏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回到营地喝的第一口茶。

  想想又觉得委屈,于是把杯子往桌上轻轻一砸,怒道:“我就是过来问你一件事。”

  纪羡鱼纳闷,他刚进门的时候好像说要告诉自己一句话吧?怎么突然又变了?

  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你要不要和我双修?”

  “啊???”

  “你什么反应?”墨玉尘恼羞成怒,“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我这人说话算话,你若是答应,从前的事既往不咎。你若是不愿意,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纪羡鱼:“……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做个了断。”

  纪羡鱼打量了下他的脸色,这副被人欺负得无力反抗的伤心模样让她心头一软,好声好气地问:“今天农苏慈告诉我一件事。”

  墨玉尘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你想说什么?”

  纪羡鱼轻轻拍了拍他瞬间紧绷的身子,仍旧不疾不徐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是龙炎之质啊?”

  墨玉尘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他们间不可描述的奸情,却没想到是这个,当即一愣,羞恼道:“他,他,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我跟他说了又如何,你是我的妻,我就是警告他离你远点!不行吗?”

  “嗯,他以后大概都不会来了。”

  犹自愤怒的墨玉尘第一时间甚至没有理解这句话,等到明白过来,登时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我让他不用来了。”

  墨玉尘觉得这一晚,起起伏伏的心情大概比自己半辈子还刺激,以至于一时半刻不知道说点什么。

  毕竟他一开始是来放狠话的,然后莫名其妙变成了自荐枕席,再然后事情突然柳暗花明起来。

  纪羡鱼重重叹了声,眼底眉梢都是无奈,忽然翻身坐在他腿上,双手拉住他的脖子,淡淡的药香一下子扑进鼻子里。

  “唉,怎么还得我主动?”她看似抱怨了一句,眼睛里却满是得逞的狡黠笑意,手上一带,温热的触感印在唇上。

  墨玉尘已经很久没有亲近她,这一下压抑已经的感情再也不受控制,他不由自主地托住她的脑袋,反反复复,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移动,从床头腾挪至床尾。

  纪羡鱼头一次知道,原来这小子不害羞的时候还挺难缠。

  她好不容易把纠缠的脑袋拉开来,喘着气说:“不行,还没成亲呢。”

  墨玉尘脑门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我撩拨这个样子,结果跟我说不行?”

  纪羡鱼理直气壮:“我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着想,毕竟你现在对我心有芥蒂。若是现在圆房,难保哪日想起这事来觉得委屈,我是为了咱们好呀。”

  “我现在就委屈!”墨玉尘一口咬在她脖子上,无师自通地留下湿润气息,“夫人,我之前太狭隘了,我们能齐头并进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就要献身,为我之前的不懂事赎罪!”

  纪羡鱼差点被他带进新一轮的情欲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把他整个人踹出去,涨红着脸说道:“不行,我夫君是最爱规矩的,我可舍不得他受委屈。”

  墨玉尘一边拍门一边喊:“夫人,媳妇,开开门啊,我不喜欢规矩啊!”

  “呵呵……墨真君,被媳妇赶出来了啊?”

  墨玉尘拢了拢薄薄的寝衣,转过身一本正经道:“这是夫妻情趣,你个单身老光棍是不会懂的。”

  今日轮值的正是牛老道,他也听说了这三人的爱恨纠葛,闻言忍不住打击道:“你得意什么呀?我看农医修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不比你差,说不定纪道友移情别恋呢。”

  墨玉尘扯了扯腰带,不屑道:“别胡说八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别破坏我夫人的声誉啊。牛道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牛老道没想到墨玉尘这么自信,偏偏纪羡鱼和农苏慈又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只得悻悻道:“你俩到现在都没成亲,我看迟早要黄。”

  “哟,你提醒我了。我这就传音回去,叫天柱峰好好准备。牛道友,到时候一定来喝杯喜酒啊。”墨玉尘说完,大摇大摆地哼着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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