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盛放,芳菲正浓。

  我蹲守在花界边缘的大树后,见润玉携领天兵天将前来,便念咒走在兵将最后面,学着他们踏步,试图混在其中。

  只是,兵将两行整齐排列,突然多了一人,实在太过突兀,一眼就被识破了。

  “何人!”

  身前的将士拔出长剑指着我,声音中气十足。

  前方的润玉步子一停,皱着眉头踱了过来,“什么事,吵吵嚷嚷。”

  我眼睛溜溜转,随便扯出个由头来。提了提裤子,尴尬地笑道,“陛下……您叫臣在此处候着。可,可人有三急,是臣来迟了……”

  确认过眼神,是他家的天后,润玉屏气没笑,哽了哽嗓子。

  半晌轻声一叹,道,“跟着我。”

  “是,是!”

  身后的将士匪夷所思,我得意洋洋地甩了一下头盔上的白毛,身子骨挺得板儿直,一摇一摆地跟着润玉向前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巨大的莲池映入眼帘,两棵紫藤树左右栽在殿口,中间站了三位貌美的花仙。

  “不知天帝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正中的仙子柳眉星目,一席淡紫长裙端庄大气,左眼下还生着三朵小小的花。我仔细思量一番,这位应该就是书中记到的,花界的长芳主牡丹吧。

  “诸位芳主,别来无恙啊。”

  润玉长身玉立,侧脸棱角分明。分明生得一副白净公子的模样,骨子却自带一股君临天下的气质。

  我站在他身后,抿抿嘴,收起痴汉模样。

  “千年未见,陛下怎的突然来我花界?”

  “看来,锦觅仙子还未曾同芳主们说起。”润玉雍容一笑,道,“本座今日来,正是为了花界的安危。”

  身着彤色纱裙的芳主立马急了眼,嘟囔道,“锦觅这丫头,竟因此事去求天帝……没出息……”

  长芳主皱眉,对她摇了摇头,“海棠,住口。”

  听了此言,润玉神色未变,淡淡道,“想必,锦觅也知道海棠芳主性子颇为火烈,所以才没有通知你们。”

  海棠咬住下唇,想要对于“性子火烈”这个言辞进行辩说,却被长芳主拦住了。

  润玉没做表情,径直向殿内走去。芳主不敢阻拦,只得侧身让出一条道。

  一扇巨大的牡丹图富丽堂皇,画前摆着雕花座椅,左右绕了一圈桃色的坐垫。

  绸缎光滑仿佛流动的泉水,润玉一身银光粼粼,后掀衣袍,端坐于正中。我扶着剑柄,装模作样地站在他身边。

  “妖界发难这桩事,本座拟了两个办法。”润玉往后仰了仰,衣袖一拂,示意芳主就坐。

  一众芳主皆被通知赶来就坐其间,从面色上看,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

  万花丛中一根萝卜,圆滚滚的老翁混在其中,哼了一声,尖尖的嗓音飘了出来,“天帝可真是反客为主……”

  “你!”我向前一步,却被润玉拦住。

  他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自鸿蒙之初,花界便属我天界辖地,何来主客之说?”

  我磨了磨牙根,瞪了老翁一眼。

  “不得无礼。”长芳主脸色毫无笑意,有礼道,“不知陛下说的办法,都是什么。”

  “一则,花界归心于天界,本座也好名正言顺的出兵相助。”

  “天帝可是忘了当年封印我花界,扬言一日灭一品草木之事!”海棠打断了他,把持不住性子,愤愤地直起了身。

  “哦,芳主好记性,千年之事仍旧耿耿于怀。倒是在提醒本座,各位都曾是以下犯上之人了?”

  润玉眼睛缓缓一眨,云淡风轻道,“天道在德,不在兵强天下,这一千年,本座悟了。殊不知,诸位芳主竟还未参透君臣之道。”

  我偷偷看着他的侧颜,心中暗叹夫君好帅好霸气,说话好有道理!

  芳主们纷纷低眉,敢怒而不敢言。

  “既然诸位都有异议,本座也不会强硬收复花界。”

  润玉扫视四周,眼神定在长芳主身上,浅浅笑道,“长芳主代管花界六千多年,一向任劳任怨,本座都看在眼里。如此,便有劳了。”

  圆滚滚的老翁跟海棠一下闭住了嘴,讶然地睁大了眼。下面的芳主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多谢陛下宽宏。”长芳主始终仪态端庄,起身向着正座一拜,“不知陛下所说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润玉不紧不慢地抬起胳膊,兵将之中立马走出一个头戴金盔的将军,他咵地跪了下来,“参加陛下!参加长芳主!”

  “御殿将军,为人忠厚英武,是驻守花界的不二人选。本座割爱,便派遣他暂时留在此处,多一份心安。”

  老翁背一驼,冷哼一声,“我就说天帝怎么突然如此之好,原来留有后手!”

  “长姐,长姐不可啊!”

  海棠握住长芳主的胳膊,摇摇头,“天妖二界都意在夺权,若是长姐应允,叫那天界的兵将日日在此巡视,那我花界与沦陷何异!”

  这海棠芳主倒有几分姿色,怎么脑袋瓜如此冥顽不灵……

  我叹了口气,偷偷砸了咂嘴。

  “多谢陛下费心,又历千年,我花界的灵力增长许多,尚且可以自保。”

  长芳主踌躇半晌,接着说:“若依旧无法同妖界抗衡,自会请高人相助。莫要让旁人以为陛下明里驻兵,暗则控制我花界。”

  她抿抿嘴,思虑片刻道,“陛下一番美意,我们心领了,还是请求陛下撤兵。”

  “好,啊——”

  这二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没有丝毫停顿。

  牡丹图艳丽,衬得那张脸更加巧夺天工,润玉耐住气性,起身抖了抖衣袍。

  笑道,“若非锦觅苦苦相求,本座断然不会前来叨扰芳主清净。既然一片好心无人领,也就作罢。”

  我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是将士的形象,只顾着在他身后对花界的诸位翻着白眼,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我忙板脸低下了头。

  “走。”

  出了花界的边缘,我心中不解,抱怨道,“花界这帮人怎么黑白不分啊……”

  “你只是个将士,怎的如此多嘴。”润玉言语冷冷,眼底却带着一丝宠溺。

  “陛下贵为天帝,自然不会计较。我只是一介兵将,心中就是不快。”

  “今日之事,本座早已料到。”润玉低眉轻轻地笑了,低声说:“下棋永远不能只在一步僵持,要多开辟些路数。”

  他的眼睛像是纯净的黑珍珠,毫无杂质。可正因如此,却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早已料到是什么意思,方才种种都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因为锦觅所以走个过场?

  可是,这过场走得也太令人惊心动魄了吧,莫非他清楚妖界会派人偷窥?

  或者。

  我脊背忽然一凉。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想过出兵。

  不对不对,都不对。我摇了摇头,女儿家家实在无法参破。

  一圈绕一圈,一层盖一层,注定是一盘大棋。执棋者乃是润玉,而所有人,包括鲲龙,都可能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或黑或白,不过在横横竖竖之间,终究逃不出帝王手心。

  ……

  红绸一条一条缠绕在房梁之上,起初我觉华贵,现在看着却像是死伤将士的鲜血,格外刺目。

  “听闻公主喜欢吃这果子,我特地命人摘了许多,公主且尝尝。”

  鲲龙命人将盘子端了进来,拨了皮,细细切成小块,在盘中摆得整整齐齐。

  看着隐奕这张脸,鼻子又是一阵发酸。我赶忙转开眼,伸手在桌上叩了三下。

  笃,笃,笃。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过了今晚,我估计就忘记了。”

  鲲龙笑了笑,“公主哪里的话,见你疲累,我特地来看看。”

  这狗东西天天往我这里跑,真当自己屋了……

  “天天说我辛苦,说我疲累。”我叹了口气,把腿伸了出去,“那你给我捶腿洗脚啊。”

  鲲龙笑意僵住,稍微变了脸色,压了半晌,道,“公主,男女授受不亲,我又如何给你洗脚?”

  我“切”了一声,支起脑袋,“我乏了,你不问,我只好自己说了。天帝去花界仪事,平白糟了冷眼,回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丝毫诧异。

  是了,他怎么会放心我独自窥视呢,肯定是派了旁人暗中观察的。如此,便可掂一掂我几斤几两,是真是假。

  我又不傻,当然是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将全过程告诉了他。

  见我所说句句属实,甚至详细到了面部表情,他听得很是满意。

  从此便对我减轻了些疑心,开始真正把我当自己人用。就连同飞鹰商议大事也不叫我回避,只当我是个失了忆的小傻子。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小傻子,正看着他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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