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意堂论道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就在萧默和盘石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萧默和盘石两人循声望去，便看见戴炳辉和庞明两人正站在门口，朝着萧默盘石二人微笑。
萧默和盘石连忙起身，向着门口迎去，脸上笑着连忙说道：“两位师兄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戴炳辉笑着说道：“我俩就不进去了，今日学宫有盛事，我俩正准备过去凑凑热闹，刚才路过这里，就听见你俩在高声阔谈，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盘石摸着脑袋，憨笑着说道：“嘿嘿，人榜更新，俺俩刚才在说上面的变化呢。”戴炳辉和庞明两人一听人榜，眉宇间也添了许多向往。
萧默则是在品味戴炳辉和庞明刚才的话，问道：“刚才两位师兄说今日学宫有盛事，不知是何事？”
戴炳辉神色一正，微笑着说道：“两位师弟入门时间短了一些，不知道也是正常。今日乃是我学宫荀圣一脉和驺县孟圣一脉，三年一度的论道之争，辩论人之初，到底是性恶还是性善。三年一次，轮流举办，此番恰逢在咱们学宫明意堂举行。”
“如此盛事，不知我俩可否能去观礼？”萧默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会常常思考人之初的善恶问题，此次有机会见识大儒们的辩论，当然想要见识一番。盘石虽然对内容不感兴趣，但是喜欢凑热闹，见识新鲜事物，自然也是跃跃欲试。
戴炳辉也很高兴，痛快地说道：“当然可以！两位师弟随我们一起过去便是。”说着就要带着萧默和盘石两人往前走。
萧默连忙拉着盘石跟在后面，嘴里不忘说道：“多谢二位师兄！”
就在戴炳辉、庞明、萧默、盘石四人往明意堂走去的时候，明意堂后面的一间静室内，左右两侧各坐着两人，坐在右侧的一个身穿深色布衣，国字脸，一脸正气的大汉说道：“浮邱师兄，此番来到贵处，除了辩论之外，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与你相商。”
浮邱正明脸色微微一愣，问道：“哦？不知是何要事，孟师弟但讲无妨，正明洗耳恭听。”对面那国字脸大汉名叫孟守义，乃是孟家的嫡传，实力高强，是孟家学派明面上数一数二的掌权人。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孟守义这种级别的人带队的。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浮邱正明猜到他这次过来，肯定不光为了辩论的事情，所以对于孟守义接下来要说的，还是很好奇。
孟守义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浮邱师兄想必也清楚，当今圣上病重体弱，奸相秦元柏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导致我朝在北方前线连年受挫。”
浮邱正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朝中主战主和两派争论不休，秦元柏联合御史陶青，排斥主战的霍老将军，前线将军也是良莠不齐，心思摇摆不定。据说，近日匈奴单于正在整合兵马，可能随时都有大动作。”
孟守义微微瞪着双眼，语气急促了一些，连忙说道：“浮邱师兄，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略一停顿，收敛面容，接着说到：“昔日的儒家八派，如今只有你我两支最为兴盛，在这时局动荡之际，理应承担更多责任。家师命我前来，便是想联合你我二派，共商大事，抗匈奴守边关。”
浮邱正明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当真是不谋而合，早在半月前，我们就已经安排了一批高手去往边关，支援的同时，看情况能不能深入匈奴腹地，打探准确情报。”
孟守义也是大喜过望，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直接说道“只是……这并非单是你我两家之事，也绝非凭借你我两家之力能够办到，我们理应广邀志同道合之辈，共襄此举。”
浮邱正明大手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拍，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好！孟师弟所言极是！”紧接着又说道“时候不早，不若我们先去前堂听弟子们辩论，此事过后再做从长计议。”
孟守义起身说道：“好！就去看看弟子们今年有何创新，浮邱师兄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默四人刚来到明意堂没多久，便看见四人从后面缓步走入正厅，谦让的各自落座。
浮邱正明起身说道：“纵观古今，对于人性论，大致有两种声音，那便是孟圣的‘性善论’和荀圣的‘性恶论’，虽然圣人早已仙逝，但到底是性善，还是性恶，历经千年，一直争辩不休。今天，你们将再次踏上先贤们的足迹，为了心中的理念而战！”
虽然不认识讲话的是何人，但是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着实让包括萧默在内的热血青年，都感觉心潮澎湃。
戴炳辉在旁边小声介绍道：“刚才讲话的这位便是浮邱仆射，是如今荀圣一脉的首席。”
萧默心中一声惊呼，连忙仔细看过去，只见浮邱仆射身穿乳白色宽松长袍，也难掩其魁梧高大的身材，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整个人显得儒雅又充满了力量。
萧默暗道一声“难怪”，难怪浮邱仆射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便已经成为荀圣一脉的首席，更是地榜排名前十的高手，人称“战天鸿儒”，其祖乃是荀圣的亲传弟子浮邱公。
浮邱仆射刚坐下不久，坐在孟守义那侧下首的一名白衣弟子，起身朝着四周作揖，然后说道：“学生名叫齐正，孟家学派的乙生，在下不才，就先来抛砖引玉。”
说完这句话以后，齐正昂起胸膛，把左手放在背后，右手半举，说道：“正所谓人有四心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它们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规定性和必要性。这些“善端”是人生而有之，因而亦在人性之列。良知良能则是人固有的良心本心，是生来就有的知识、能力，不需要专门的学习。”
“齐兄，此言差矣！”这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站起身来说道“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也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请问齐兄这也是性善吗？”
齐正再次起身，朝着这名风度翩翩的少年作了一个揖，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这名少年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风度翩翩的还了一个揖，说道：“在下何立群，稷下学宫的内门弟子，承蒙江湖中的朋友看得起，送外号‘云中鹤’！”
庞明嗤笑一声，不屑的小声说道：“什么江湖朋友，一群狐朋狗友罢了。”何立群朝着庞明所在的地方瞄了一眼，脸色难看，但是没多理睬。
萧默疑惑地看向庞明，简单解释以后，萧默这才明白这位何立群的祖父是何洪文，是稷下学宫荀圣一脉的第一博士，地位仅次于浮邱仆射。而且何洪文资历老，即便是浮邱仆射也对其尊敬有加。
何洪文博士只有何立群这么一个孙子，自然对其宠爱有加，因为何洪文博士的缘故，何立群身边聚集了一拨人，整日相互吹捧攀比，这群人确有一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叫做“飞鹤堂”。
这时候又听齐正说道：“原来是何兄，久仰久仰。但是何兄刚才的这番高论，在下却不敢苟同。人生而为善，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那么恶人是如何由善良变的邪恶的呢？那就是后天在这大千世界中学习了一些恶习，受到了不好的教育。正如刚才何兄所言，其父母养之简，这便是不好的教育，也就是其成为恶人的‘因’，也自然有了后面的父子不和的‘果’。”
听了齐正这番话，何立群一时间愣在当场，嘴巴一张一合，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其实也不是何立群如此不堪，只是平日里被人顺着捧着习惯了，这突然被人反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转移目标，恶狠狠的看了庞明一眼，准备把气撒在庞明头上。
齐正也注意到了何立群的眼神，朝着庞明歉意的一笑，表示没想到会祸水东引，引到庞明身上。
庞明咧着大嘴嘿嘿一笑，表示无妨，自己不在乎，庞明在内院弟子中实力排名中上，要强于何立群，虽然庞明没有背景，但是好友兼大哥戴炳辉也是博士高徒，自然不怕何立群。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的味道。跟何立群关系好的，大部分是地位低于何立群，想要巴结他的，此时都不敢站出来说话，一来是确实没有真才实学，二来也是怕此时站出来抢了何立群的风头，显得自己比他厉害。
而跟何立群没什么关系的人，特别是像庞明这种，还抱有一种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
“这位师弟此言差矣！”寂静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高瘦青年，缓缓走到何立群身边，风轻云淡的瞥了何立群一眼，何立群连忙往后挪动脚步。
“蓬麻师兄！”人群中一阵小声的惊呼。萧默心中一颤，蓬麻这个名字在稷下学宫真可算是人尽皆知，是何洪文博士的首徒，更是如今稷下学宫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人榜排名十一位的天才，人称“流星赶月”，也正是因为蓬麻的存在，何洪文博士才能稳坐第一博士的位置。
蓬麻站稳，接着说道：“师尊为我起名蓬麻，齐师弟可知何意？”
齐正自然知道蓬麻的大名，朝着蓬麻拱拱手，说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蓬师兄，不知师弟回答可对？”
蓬麻右手自上而下，轻轻一挥，笑着说道：“对！正是如此！蓬草因为生长在硬麻中，才能够比普通的蓬草更直，但是其本质依旧是蓬草。铠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皆为人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
“这……”齐正愣在当场，一方面是自己确实一时间没想出好的反驳，另一方面，蓬麻的气势太强，名声太盛，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风。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蓬师弟，后面两句可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孟家学派中站起一人，一身白衣，面貌俊朗，举止儒雅。
“这位是孟无书，孟师兄。”戴炳辉的声音适时在萧默耳边轻声响起。
萧默感激的的看了戴炳辉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场中，孟家学派的孟无书萧默以前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大名着着实实是如雷贯日，被称为“白衣书生”，人榜排在第十位，但是一身浩然正气，遇强则强，跟排在前面的几位交手也是不弱下风。
蓬麻脸色一僵，但还是应道：“正是如此！”
孟无书继续说道：“那是否能说明人本善，只是受后来生长居住的环境污染，才会变黑变恶？”
双方突然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静，孟无书说的确实在理，但是他用荀圣的经典去反驳荀圣的观点，对于荀圣一方来说感觉有点耻辱和矛盾；对于孟圣一方来说，没用孟圣的经典去反驳，总感觉心里别扭。
“其实，荀圣和孟圣的本意，并无太大差别。”萧默鬼使神差的突然说了一句。话刚说出口，心中便暗呼不好。身旁的戴炳辉也是连忙着急打眼色，示意萧默收口。
何立群一看萧默站在庞明身边，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是一伙的，看穿着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一下子便找到了出气筒，冲着萧默喊道：“大胆！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口出妄言！两位圣人岂是你能议论！”
蓬麻也是转身朝着萧默看去，还不忘轻轻瞄了何立群一眼，何立群看到蓬麻看自己，连忙住口，退到一旁，何立群对自己这位师兄是真的怕。
蓬麻冲着萧默问道：“这位师弟看着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萧默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微微上前半步，硬着头皮说道：“蓬师兄，在下萧默，入门时间比较晚，师兄自然是没见过师弟。”
这时候，一个黑衣青年凑到蓬麻身边，轻声的耳语了几句。蓬麻轻轻点头，脸色古怪的笑着说道：“哈哈哈，难怪难怪，原来是向师叔新收的高徒，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
萧默没注意到，何立群在听到萧默是向天横新收的徒弟的时候，脸色越发难看，看向萧默的眼神也满是怨恨。
萧默拱手说道：“在蓬师兄面前，哪敢称高徒，蓬师兄才是我辈楷模。”
孟无书打断两人的客套，问道：“萧师弟，刚才你说荀圣和孟圣的本意，并无太大差别。不知此话怎讲？”
这时候，萧默反倒没有了刚才的畏畏缩缩，不卑不亢的说道：“性恶论说人性有恶，意在强调道德教育的必要性；而性善论说人性向善，意在注重道德修养的自觉性。两者看似对立，其实相辅相成。人之初，本性应该非善非恶，重要的是后天的教化和环境，两位先圣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们重点强调的都是后天的教育，这可能也是咱们两大学派传承至今的意义，那就是教化世人。”
萧默说话间，戴炳辉朝着萧默猛打眼色，但是萧默愣是没看见，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在大说特说。
何立群刚要呵斥萧默大胆，竟敢质疑两位圣人。浮邱仆射早已提前一步站起身来，说道：“你小子倒是敢说，确有几分向师弟的胆色。”
孟守义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这位师侄说的，倒也确有几分道理。”
浮邱仆射也是跟着长叹一声，说道：“当年荀圣提出性恶论，其本意也绝非是与孟圣敌对，只为提醒世人人皆有恶，要不断提升自己，完善自己，注重教育的力量。”
说完跟孟守义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轻叹一声，不发一言，一起离开了明意堂。众人见两位主事人都离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萧默，也都先后离去。
蓬麻走的时候，也不说话，冲着萧默微微一笑，还颇有深意的看了萧默一眼。何立群跟在蓬麻身后，狠狠地瞪了萧默一眼，眼神中有威胁有怨恨也有幸灾乐祸。
等人走得差不多以后，戴炳辉叹了一口气，冲着萧默说道：“萧师弟，何立群此人心胸狭窄，今后师弟应当多加小心为好。”说完看着萧默，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摇头叹息一声，跟庞明一起离开了明意堂。
(本章完)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就在萧默和盘石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萧默和盘石两人循声望去，便看见戴炳辉和庞明两人正站在门口，朝着萧默盘石二人微笑。
萧默和盘石连忙起身，向着门口迎去，脸上笑着连忙说道：“两位师兄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戴炳辉笑着说道：“我俩就不进去了，今日学宫有盛事，我俩正准备过去凑凑热闹，刚才路过这里，就听见你俩在高声阔谈，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盘石摸着脑袋，憨笑着说道：“嘿嘿，人榜更新，俺俩刚才在说上面的变化呢。”戴炳辉和庞明两人一听人榜，眉宇间也添了许多向往。
萧默则是在品味戴炳辉和庞明刚才的话，问道：“刚才两位师兄说今日学宫有盛事，不知是何事？”
戴炳辉神色一正，微笑着说道：“两位师弟入门时间短了一些，不知道也是正常。今日乃是我学宫荀圣一脉和驺县孟圣一脉，三年一度的论道之争，辩论人之初，到底是性恶还是性善。三年一次，轮流举办，此番恰逢在咱们学宫明意堂举行。”
“如此盛事，不知我俩可否能去观礼？”萧默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会常常思考人之初的善恶问题，此次有机会见识大儒们的辩论，当然想要见识一番。盘石虽然对内容不感兴趣，但是喜欢凑热闹，见识新鲜事物，自然也是跃跃欲试。
戴炳辉也很高兴，痛快地说道：“当然可以！两位师弟随我们一起过去便是。”说着就要带着萧默和盘石两人往前走。
萧默连忙拉着盘石跟在后面，嘴里不忘说道：“多谢二位师兄！”
就在戴炳辉、庞明、萧默、盘石四人往明意堂走去的时候，明意堂后面的一间静室内，左右两侧各坐着两人，坐在右侧的一个身穿深色布衣，国字脸，一脸正气的大汉说道：“浮邱师兄，此番来到贵处，除了辩论之外，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与你相商。”
浮邱正明脸色微微一愣，问道：“哦？不知是何要事，孟师弟但讲无妨，正明洗耳恭听。”对面那国字脸大汉名叫孟守义，乃是孟家的嫡传，实力高强，是孟家学派明面上数一数二的掌权人。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孟守义这种级别的人带队的。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浮邱正明猜到他这次过来，肯定不光为了辩论的事情，所以对于孟守义接下来要说的，还是很好奇。
孟守义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浮邱师兄想必也清楚，当今圣上病重体弱，奸相秦元柏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导致我朝在北方前线连年受挫。”
浮邱正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朝中主战主和两派争论不休，秦元柏联合御史陶青，排斥主战的霍老将军，前线将军也是良莠不齐，心思摇摆不定。据说，近日匈奴单于正在整合兵马，可能随时都有大动作。”
孟守义微微瞪着双眼，语气急促了一些，连忙说道：“浮邱师兄，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略一停顿，收敛面容，接着说到：“昔日的儒家八派，如今只有你我两支最为兴盛，在这时局动荡之际，理应承担更多责任。家师命我前来，便是想联合你我二派，共商大事，抗匈奴守边关。”
浮邱正明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当真是不谋而合，早在半月前，我们就已经安排了一批高手去往边关，支援的同时，看情况能不能深入匈奴腹地，打探准确情报。”
孟守义也是大喜过望，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直接说道“只是……这并非单是你我两家之事，也绝非凭借你我两家之力能够办到，我们理应广邀志同道合之辈，共襄此举。”
浮邱正明大手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拍，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好！孟师弟所言极是！”紧接着又说道“时候不早，不若我们先去前堂听弟子们辩论，此事过后再做从长计议。”
孟守义起身说道：“好！就去看看弟子们今年有何创新，浮邱师兄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默四人刚来到明意堂没多久，便看见四人从后面缓步走入正厅，谦让的各自落座。
浮邱正明起身说道：“纵观古今，对于人性论，大致有两种声音，那便是孟圣的‘性善论’和荀圣的‘性恶论’，虽然圣人早已仙逝，但到底是性善，还是性恶，历经千年，一直争辩不休。今天，你们将再次踏上先贤们的足迹，为了心中的理念而战！”
虽然不认识讲话的是何人，但是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着实让包括萧默在内的热血青年，都感觉心潮澎湃。
戴炳辉在旁边小声介绍道：“刚才讲话的这位便是浮邱仆射，是如今荀圣一脉的首席。”
萧默心中一声惊呼，连忙仔细看过去，只见浮邱仆射身穿乳白色宽松长袍，也难掩其魁梧高大的身材，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整个人显得儒雅又充满了力量。
萧默暗道一声“难怪”，难怪浮邱仆射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便已经成为荀圣一脉的首席，更是地榜排名前十的高手，人称“战天鸿儒”，其祖乃是荀圣的亲传弟子浮邱公。
浮邱仆射刚坐下不久，坐在孟守义那侧下首的一名白衣弟子，起身朝着四周作揖，然后说道：“学生名叫齐正，孟家学派的乙生，在下不才，就先来抛砖引玉。”
说完这句话以后，齐正昂起胸膛，把左手放在背后，右手半举，说道：“正所谓人有四心四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它们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规定性和必要性。这些“善端”是人生而有之，因而亦在人性之列。良知良能则是人固有的良心本心，是生来就有的知识、能力，不需要专门的学习。”
“齐兄，此言差矣！”这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站起身来说道“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也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请问齐兄这也是性善吗？”
齐正再次起身，朝着这名风度翩翩的少年作了一个揖，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这名少年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风度翩翩的还了一个揖，说道：“在下何立群，稷下学宫的内门弟子，承蒙江湖中的朋友看得起，送外号‘云中鹤’！”
庞明嗤笑一声，不屑的小声说道：“什么江湖朋友，一群狐朋狗友罢了。”何立群朝着庞明所在的地方瞄了一眼，脸色难看，但是没多理睬。
萧默疑惑地看向庞明，简单解释以后，萧默这才明白这位何立群的祖父是何洪文，是稷下学宫荀圣一脉的第一博士，地位仅次于浮邱仆射。而且何洪文资历老，即便是浮邱仆射也对其尊敬有加。
何洪文博士只有何立群这么一个孙子，自然对其宠爱有加，因为何洪文博士的缘故，何立群身边聚集了一拨人，整日相互吹捧攀比，这群人确有一个颇为雅致的名字，叫做“飞鹤堂”。
这时候又听齐正说道：“原来是何兄，久仰久仰。但是何兄刚才的这番高论，在下却不敢苟同。人生而为善，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那么恶人是如何由善良变的邪恶的呢？那就是后天在这大千世界中学习了一些恶习，受到了不好的教育。正如刚才何兄所言，其父母养之简，这便是不好的教育，也就是其成为恶人的‘因’，也自然有了后面的父子不和的‘果’。”
听了齐正这番话，何立群一时间愣在当场，嘴巴一张一合，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其实也不是何立群如此不堪，只是平日里被人顺着捧着习惯了，这突然被人反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转移目标，恶狠狠的看了庞明一眼，准备把气撒在庞明头上。
齐正也注意到了何立群的眼神，朝着庞明歉意的一笑，表示没想到会祸水东引，引到庞明身上。
庞明咧着大嘴嘿嘿一笑，表示无妨，自己不在乎，庞明在内院弟子中实力排名中上，要强于何立群，虽然庞明没有背景，但是好友兼大哥戴炳辉也是博士高徒，自然不怕何立群。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的味道。跟何立群关系好的，大部分是地位低于何立群，想要巴结他的，此时都不敢站出来说话，一来是确实没有真才实学，二来也是怕此时站出来抢了何立群的风头，显得自己比他厉害。
而跟何立群没什么关系的人，特别是像庞明这种，还抱有一种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
“这位师弟此言差矣！”寂静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高瘦青年，缓缓走到何立群身边，风轻云淡的瞥了何立群一眼，何立群连忙往后挪动脚步。
“蓬麻师兄！”人群中一阵小声的惊呼。萧默心中一颤，蓬麻这个名字在稷下学宫真可算是人尽皆知，是何洪文博士的首徒，更是如今稷下学宫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人榜排名十一位的天才，人称“流星赶月”，也正是因为蓬麻的存在，何洪文博士才能稳坐第一博士的位置。
蓬麻站稳，接着说道：“师尊为我起名蓬麻，齐师弟可知何意？”
齐正自然知道蓬麻的大名，朝着蓬麻拱拱手，说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蓬师兄，不知师弟回答可对？”
蓬麻右手自上而下，轻轻一挥，笑着说道：“对！正是如此！蓬草因为生长在硬麻中，才能够比普通的蓬草更直，但是其本质依旧是蓬草。铠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皆为人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
“这……”齐正愣在当场，一方面是自己确实一时间没想出好的反驳，另一方面，蓬麻的气势太强，名声太盛，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风。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蓬师弟，后面两句可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孟家学派中站起一人，一身白衣，面貌俊朗，举止儒雅。
“这位是孟无书，孟师兄。”戴炳辉的声音适时在萧默耳边轻声响起。
萧默感激的的看了戴炳辉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场中，孟家学派的孟无书萧默以前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大名着着实实是如雷贯日，被称为“白衣书生”，人榜排在第十位，但是一身浩然正气，遇强则强，跟排在前面的几位交手也是不弱下风。
蓬麻脸色一僵，但还是应道：“正是如此！”
孟无书继续说道：“那是否能说明人本善，只是受后来生长居住的环境污染，才会变黑变恶？”
双方突然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静，孟无书说的确实在理，但是他用荀圣的经典去反驳荀圣的观点，对于荀圣一方来说感觉有点耻辱和矛盾；对于孟圣一方来说，没用孟圣的经典去反驳，总感觉心里别扭。
“其实，荀圣和孟圣的本意，并无太大差别。”萧默鬼使神差的突然说了一句。话刚说出口，心中便暗呼不好。身旁的戴炳辉也是连忙着急打眼色，示意萧默收口。
何立群一看萧默站在庞明身边，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是一伙的，看穿着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一下子便找到了出气筒，冲着萧默喊道：“大胆！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口出妄言！两位圣人岂是你能议论！”
蓬麻也是转身朝着萧默看去，还不忘轻轻瞄了何立群一眼，何立群看到蓬麻看自己，连忙住口，退到一旁，何立群对自己这位师兄是真的怕。
蓬麻冲着萧默问道：“这位师弟看着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萧默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微微上前半步，硬着头皮说道：“蓬师兄，在下萧默，入门时间比较晚，师兄自然是没见过师弟。”
这时候，一个黑衣青年凑到蓬麻身边，轻声的耳语了几句。蓬麻轻轻点头，脸色古怪的笑着说道：“哈哈哈，难怪难怪，原来是向师叔新收的高徒，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
萧默没注意到，何立群在听到萧默是向天横新收的徒弟的时候，脸色越发难看，看向萧默的眼神也满是怨恨。
萧默拱手说道：“在蓬师兄面前，哪敢称高徒，蓬师兄才是我辈楷模。”
孟无书打断两人的客套，问道：“萧师弟，刚才你说荀圣和孟圣的本意，并无太大差别。不知此话怎讲？”
这时候，萧默反倒没有了刚才的畏畏缩缩，不卑不亢的说道：“性恶论说人性有恶，意在强调道德教育的必要性；而性善论说人性向善，意在注重道德修养的自觉性。两者看似对立，其实相辅相成。人之初，本性应该非善非恶，重要的是后天的教化和环境，两位先圣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们重点强调的都是后天的教育，这可能也是咱们两大学派传承至今的意义，那就是教化世人。”
萧默说话间，戴炳辉朝着萧默猛打眼色，但是萧默愣是没看见，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在大说特说。
何立群刚要呵斥萧默大胆，竟敢质疑两位圣人。浮邱仆射早已提前一步站起身来，说道：“你小子倒是敢说，确有几分向师弟的胆色。”
孟守义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这位师侄说的，倒也确有几分道理。”
浮邱仆射也是跟着长叹一声，说道：“当年荀圣提出性恶论，其本意也绝非是与孟圣敌对，只为提醒世人人皆有恶，要不断提升自己，完善自己，注重教育的力量。”
说完跟孟守义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轻叹一声，不发一言，一起离开了明意堂。众人见两位主事人都离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萧默，也都先后离去。
蓬麻走的时候，也不说话，冲着萧默微微一笑，还颇有深意的看了萧默一眼。何立群跟在蓬麻身后，狠狠地瞪了萧默一眼，眼神中有威胁有怨恨也有幸灾乐祸。
等人走得差不多以后，戴炳辉叹了一口气，冲着萧默说道：“萧师弟，何立群此人心胸狭窄，今后师弟应当多加小心为好。”说完看着萧默，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摇头叹息一声，跟庞明一起离开了明意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