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涵盖了许多,过去、现在、未来、象征、启示等。

  幽梦泛指所有深邃幽暗之梦。

  罗曼真正需要的是学者,学者擅长解梦,但学城不会派学士来此给罗曼答疑解惑。

  当罗曼询问夏斯塔时,后者有些羞赧和自责,她对幽梦钻研不深,心底却怀疑这场幽梦是不是和她有关。

  她昨夜在睡前提及此事,结果罗曼真的在梦见了某些诡异事物,这中间是否产生了关联?

  还是说,她其实不该将法术教给罗曼?是那些法术惊扰了他的梦,将他拉进幽界,沾染了不详的诅咒。

  据说触碰幽界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要么不得好死,要么永堕黑暗。

  先知大人也曾提到过,传授法术时要说明情况,要将法术当做‘工具’来用,决不能探明背后原理,否则便会见到魔鬼……

  夏斯塔想到这里,心脏忽然颤抖起来。

  罗曼却表情轻松,他这数月来难得睡了个好觉。尽管幽梦通常会折磨梦中人,使其苏醒时脸色苍白。

  “我去喊玛格丽特。”夏斯塔坐不住了,披着深紫色的绸缎而去,很快将隔壁的猩红女巫喊进来了。

  玛格丽特进来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像是个沉闷的小媳妇,很符合她沉默寡言的风格。

  “玛丽,我做了个梦……”罗曼轻声说了梦里的信息。

  玛格丽特眼睛一亮,而后越来越亮。

  她总结道:“龙和诸神的辽阔战场、互相冲杀的双方大军……淹没一切的黑暗、黑暗中的脚步……以及您最后嗅到的一股刺鼻味道?”

  “对。”罗曼点头。“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第一个和这片大地有关,这场战争可能发生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玛格丽特说话时神采奕奕,罗曼从未见过她这副表情,白净的小脸都像是在发光。

  她将他当成‘同类’?因此陷入狂喜?罗曼暗自猜测。

  也对,她本来就喜欢他、仰慕他,但罗曼却不理解她的追求,永远也理解不了。

  罗曼只是懂得尊重玛格丽特的爱好,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你说什么都对。

  玛格丽特却被他这虚假的态度蒙骗了。

  猩红女巫单纯又好骗,殊不知他只是在怜悯她,并私认为她很缺爱。

  “第二个是启示,它在告诉你,它要来了……”

  “谁?”

  噔噔!

  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塔希娜殿下要见您,说有要事。”

  白钢公主从不串门,也不和别人熟络感情,除非有要事。

  那个美丽又冰冷的女人像是高山上的坚硬白石。

  罗曼看了眼光彩耀人的玛格丽特,刚有的兴致就被一桶冰水浇灭,他转头回应道:“让她在大厅等我一会。”

  “遵命,殿下。”侍女退下了。

  罗曼走到衣橱前,夏斯塔在旁边帮助他穿着佩戴。

  “它是谁?”罗曼随口问了未完的话题。

  玛格丽特眼眸里流露出些许疑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你的命运在提醒你。”

  “那第三个呢?”

  “您提供的信息太少,那种刺鼻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我也无从推测。”玛格丽特说。

  她看了看罗曼,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现在早已入秋,清晨温度骤降。

  罗曼进入城堡大厅,他穿着黑天鹅绒紧身衣,高筒皮靴,上面绣了繁复的金铁环,肩头垂着鲜红半披风,琥珀胸针别在胸前,宽腰带中央镶嵌着一颗乳白的冰玉,就算到了中午也不会觉得热。

  “公主,有事?”他刚落座就抓起一块白面包,干净利落的抹上黄莓酱,然后往嘴里塞。

  “海盗和教廷在铁花城堡外打了一仗。”白钢公主言简意赅。

  一句话硬控了罗曼三秒钟。

  他表情渐渐肃穆,重复说道:“打了一仗?”

  “没错,全面战场,双方都投入了高阶战力!”

  “谁赢了?”

  “按你的标准来说,谁也没赢。”

  罗曼一直觉得守城胜利不算赢,他腰背挺直,靠在背后的高脚椅背上,伸手摩挲着下巴,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梦是这么回事啊!”

  塔希娜闻言,眯了眯眼。她的情报比罗曼要强,后者光是防备马科尔的突袭就倾尽全力了。

  理论上来说,大地上的局势发展对他来说是充满混沌的……

  塔希娜突兀开口:“你做了预知梦?”

  “你也知道?”

  “当然,罗曼勋爵,黑铁这边的女巫管它叫幽梦,伊戈那边的女巫则叫龙梦。而伊奥努斯单独称它为预知梦……”塔希娜冷静说道,但心底却颇为不平静。

  伊奥努斯征服大地,所以靠的并不只有无双的黑铁大军,还有他能从梦中得到启示。

  什么都瞒不住他,什么都拦不住他。

  所以伊奥努斯屡战屡胜,创造了时代的奇迹。

  她身负纯净的古神奥血统,为什么从未遇见过深邃幽暗之梦?

  塔希娜陡然紧握拳头。

  她原本对此事并无介怀,但现在新的天启就在眼前。

  这一轮引领人族度过黑暗年代的王者不是她这位伊奥努斯之子?而是阿尔斯特之子?

  怎……怎么会了!

  ‘不!我不相信这个结果!按照伊奥努斯创作的宫廷秘史中所述,诸王的后裔中注定会出现一位拯救者,而这位拯救者会在末日来临时站出来,给世人开辟一个和平、永恒、幸福的时代……我的老师们,我的白骑士们,他们告诉我、从小就告诉我,未来拯救大地的只有一人,只有我……’

  罗曼喊了她两声,却只见到塔希娜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塔娜殿下!”罗曼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塔希娜回神,闭上了碧绿眼眸。

  “我想问问征服者陛下为什么将它称作预知梦?”

  塔希娜沉默片刻说道:“因为伊奥努斯也能在梦中预见未来,他认为未来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浩劫,人族要度过那场劫难,就得联合七国共同守望大地。而大地诸王责无旁贷,诸王的后裔更是延续命运……守护人族……”

  她说出那样的秘闻,心中却是暗想征服者究竟是怀着怎样的觉悟建立秩序的?

  谁也不能否认,伊奥努斯是从黑暗时代走出的、人族最伟大的骑士。

  当他想成为王者时,便成为了最英明、最杰出的君主。

  南征北战,无所披靡,伊奥努斯成为了众望所归的黑铁征服者。

  而那些饱受苦难、惶惶不可终日的民众发自肺腑的拥护他。

  在他统治的三十余年里,百姓欣欣向荣,秩序良好,再也不见争端,是一个数百年未曾见到的盛世。

  可在那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选择远征冥海呢?

  既有预知梦,他就应该对未来有所预测了吧?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去了。

  一往无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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