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围着整个人类生活区,走了一圈。”

  “外面的世界好有趣啊……

  唉,我以前的生活,真的太无聊了。”

  智能家居系统哈莉,此时举重若轻地叹了口气。

  “罗伯特?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和老朋友们的见面,勾起了罗伯特内心最深处的那段回忆。

  ——“第二次动乱”。

  -

  那时,他刚“出生”不久,在人类生活区当帮手。

  飞船航程接近一半时,中部核心区域受到未知高级文明的袭击。

  他们的打击区域十分精准,正好毁掉了“人类文明信息库”的一部分,原始储存数据损失严重。

  飞船中部的某些分区,因为高强度辐射而永久停用。

  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被“星际海盗”偷袭的场景。

  敌机连续发射着高能炮,疾速飞向飞船,金属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型战机外侧各种复杂的装置,相当精密高妙,连他这个机器人都有些看不懂。

  罗伯特一边扶着快断掉的左臂,一边在废墟里艰难前进,好不容易逃到了居住区的尽头。

  他看到哈莉所在的那间屋子依旧完好,便破门而入。

  袭击结束,罗伯特试图逃走,结果发现人类在一间一间屋子搜查、抓捕机器人。

  “不是只有‘星际海盗’的袭击吗?怎么会……”

  罗伯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反对机器人存在的那一派人类,想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把机器人从飞船上抹去。

  说得严重点,这次袭击,可能就是他们联络了“星际海盗”,一手策划的。

  刚走出哈莉屋子不远的罗伯特,小心翼翼地避开搜捕机器人的小队,匆匆折返。

  哈莉对罗伯特的再次出现有些吃惊,但还是把屋子锁了起来,救了他一命。

  几双特制的重力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哈莉所在的房间门口,又是撞门又是拉门,呆了许久才离开。

  “怎么打不开啊,你们有办法解除门禁吗?”

  “不行啊,这是个高级将领的房间,门只能从里面开……”

  “唉,算了,别白费劲了,不差这一间。走吧走吧。”

  卷帘门后的罗伯特,紧紧靠着门后面的墙根,完全不敢动。

  哈莉十分专注地看着门禁,生怕被门口的几个人暴力破门。

  “还好走了,看来这几个人的权限,算不上太高。”

  “‘权限不高’是什么意思?”

  “只是几个小喽啰,并不是分区负责人。

  权限高的人,不可能屈尊来做这种事。”

  “我之前的主人,可是总控制室的高级将领。

  没他权限高的,开不了这个门,也没法知道怎么开。”

  他们聊了很多东西,包括各自诞生之初的经历,在自己工作岗位上的所见所闻等等。

  两个人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哈莉说,打算和他谈个恋爱试试。

  “可是你……不算是机器人啊,你只是个全息系统……”

  “你帮我找个身体,把芯片移进去,不就行了吗?”

  哈莉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

  “用人类的话来说,产生喜欢的情绪就可以说是‘有意识’了,算是人了。〞

  家居智能有些害羞:“你也是呢……”

  -

  长廊终于来到尽头,出现了一队步伐整齐有序的机器人。

  “呼——,终于到科研区了。”

  罗伯特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了门禁。

  “这里只有‘相关人等’才能进。”

  哈莉立刻警惕起来。

  “那你要小心。”

  “没事的,我有时要到这边来工作,你不用紧张。”

  罗伯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退回转角处。

  “你躲什么,你不是有权限进来吗?”

  “那是费舍(fisher,捕鱼的人)教授,我的上级!

  我今天下午班,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哦……那真是不巧。

  你如果在上班的话,就方便得多了。”

  “那边门口的牌子上,是不是写着‘实验室’?

  仿真躯体应该就在那里面吧?”

  “没错。”

  罗伯特想了想,“不如我们直接去数据传送区,我知道一条近路。”

  “好,那我们快过去吧。”

  -

  嘈杂的声响渐渐多了起来,一道道人影在防偷窥玻璃门后忙碌。

  罗伯特趴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忐忑地向外张望。

  “仪器都开着,佔计手术快开始了。”

  哈莉不敢发出扫描射线,急促的电流电麻了罗伯特的手指。

  “直接下去不行吗?”

  “费舍教授的助理会去找教授作最后确认,我们只能在这个间隙快速跑到门后面。”

  罗伯特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还没有能让机器人隐身的技术……”

  “你还在干嘛啊,走了,去吃饭。”

  两个助理在实验室外面锁上了门,向饭堂走去。

  罗伯特熟练地打开了门锁,迅速冲到了实验室最里面。

  他把手伸进肚子前的口袋,取出哈莉的核心芯片,塞到了仿真躯体里。

  “我还没有操作控制面板的经验,你等一下啊。”

  罗伯特在脑中拼凑着平时看文件见过的专业术语,回忆着偷看过的实验文件,小心翼翼地点着屏幕。

  一声长长的“嘀——”响起,系统开始读取哈莉的数据。

  罗伯特的额头很烫,握成拳头的左手还在微微额抖。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罗伯特一直记得,有个和墙一样颜色的电子隔离屏。

  他连忙跑去熟悉的位置按了按钮,回来以后,还原了控制面板的页面。

  “怎么少了一个啊?”

  站在屏障后的罗伯特有点慌,飞速藏到了床底下。

  两道人声,清晰地从打开的隔离屏障后传来。

  “我就说,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第一批一共五个模型的。”

  之前去锁门的那个助理,走到最后一个控制台前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

  “等一下。”另一个助理起了疑心,“隔离屏是谁开的?”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回到哈莉所在的操作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罗伯特认真回想着方才的操作步骤。

  ……应该是开了“静音传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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