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摇头,其实若非立场不同,王女官对这位王妃倒是颇为欣赏。

  “方落落生性狡猾,会不会是她有意欺瞒你?”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皇上倒是起了疑心,但是王女官却摇摇头,将方落落对她说过的那一番大不敬的话转述给了皇上。

  皇上这才渐渐打消疑心。

  一想到慕容墨的枕边人为自己所用,他就志得意满起来,“这次有了方落落在王府盯着,我倒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能瞒过朕!”

  ……

  晴川那边的行动一直由王女官监视着,方落落时不时能听到进展,比如晴夫人又赚钱了、近来打赏下人都很是阔绰;

  或者是略有亏损,晴夫人虽然慌乱,却还是在秋容的建议下补了银两的亏空。

  现如今,秋容劝晴川做什么,还真是一劝一个准。

  端着手中的明前龙井,方落落的眼神落在了首饰明显比前些时日还要多的晴川身上,然后装作无意地挪开,这举起手中的茶杯冲着她们道:

  “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滋味很是不凡,便是我家与杭州城那边的茶商多年生意往来,也只得了一两斤,你们尝尝。”

  晴川喝了一口,随即蹙了蹙眉头,然后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道:

  “姐姐是不是被人骗了?这可算不得什么新的明前龙井,喝起来总带着一股子霉味儿,该不会是他们拿去年的茶、以次充好、高价卖给姐姐吧?”

  眼瞧着晴川都威风起来了,韩水瑶心中很是不忿。

  原本那些时日晴川肉眼可见地蔫了,身上的好衣裳都当掉了些,如今怎么又穿金戴银起来了?

  而且还敢跟方落落呛声,谁给她的勇气?

  她将茶杯放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晴川:“比不得姐姐,这几日倒是摆起阔来了,就是不知道去哪儿发财去了?难不成是从前爱慕姐姐的接济了姐姐一番?”

  今日晴川心情好,不在意她话语里这些刺头儿,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日光下打量着,好让旁人都看到她手上戴着的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那水头很是不错:

  “从前听别人总夸赞王妃姐姐是巾帼英雄,生意场上不输男人,现在自己做生意了才发现,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做生意多半是赚得多、赔得少!”

  这话说出来可真叫人听了觉得啼笑皆非。

  便是韩水瑶这等不会理家财的都知道,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到了这晴川口中,便成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儿的事情了。

  她不无讽刺地上下打量着她,那讽刺的话越发跟不要钱似的蹦了出来:

  “这倒是!秦楼做的是皮肉生意,那自然简单得很!天底下除了这等生意好做,我可是不知道还有旁的什么可做的!若是有,也请姐姐不要把我们当外人,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这话可把晴川给气到了,她立时连手上的翡翠镯子也不显摆了,气一上头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韩水瑶:“你再污蔑我一句试试!”

  韩水瑶却只是笑了笑:“姐姐若是说说你做的是什么生意,解开了这其中的误会,妹妹自然不会东想西想了。”

  但是晴川做的那档子的生意如何能跟她说?

  是以过了好半天,她才气鼓鼓地拂袖离开了。

  方落落坐在上头认认真真看完了这一整场戏,正要借着乏了回屋休息,韩水瑶却看向了她:

  “王妃难道不觉得蹊跷吗?之前晴夫人为了筹钱,连身上几件好料子的衣裳都拿去卖了,如今却这般阔绰。若是她做出了什么有辱王府门风的事情,到时候连累的可是满门女眷的名声!”

  “前面当掉衣物,指不定是为了筹些本钱好做生意。而且她一直就在府里,能够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韩夫人可不要多虑了。”

  装作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方落落示意她别多想,随即又扶住了额头:

  “近来我身子不适,头疼得紧,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说完,王女官和盼桃纷纷上前,将她往内室扶去。

  有王女官在跟前,韩水瑶也不敢造次,只得跺了跺脚先行离开了。

  等着她们都走了之后,王女官又开始催促起了方落落早些行事,但是方落落却只是闲散地倚靠在榻上,看着盼桃在自己跟前做着针线活:

  “我知道王女官为皇上办事的心急切,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出最重要的是引王爷入局是不是?”

  被方落落的问话惊了惊,王女官自知,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点了点头。

  “既然是引他入局,不如将他引得再深些?如今晴川只是拿着自己的钱赚银两,若是她动用了王府账面上的银子呢?”

  方落落意有所指地看向王女官,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这话语所能带来的后果,却是让王女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王妃倒是比老身想得更加深远周全,只是……”

  犹豫了一下,王女官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王妃为何会如此痛恨王爷?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王爷陷入这等局势,要想脱身可就难了。”

  “王女官久在宫中浸淫,只怕早已经忘了男女之情是什么了。”

  她看着盼桃正在绣的那一对鸳鸯的图样,眼神有些迷惘: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若是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弃他对我的承诺,我和他又何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原来还是为了情情爱爱的事情。

  王女官在宫中几十年,心早已如枯井一般,只是对于面容悲苦的方落落,难免还是有些怜悯同情:

  “届时王妃助皇上铲除贼人,必然殊荣在身。到时候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还请王妃豁达些。”

  “自然。”

  收起了脸上的丝丝愁绪,方落落命盼桃将账簿取了出来,交还给前院的魏总管,示意由他之手转到晴夫人手中。

  晴川看着辗转回到自己手中的账本,一时间不知道方落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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