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说完这句,绪眠也就睡着了,她靠在桑和的怀里没有任何芥蒂——只是到最后桑和也没有问出心中的任何一个疑问,他只是伸出狐尾,任由睡梦中的绪眠抱着,她睡觉也不老实,嘟囔一会还要砸吧嘴,捏一捏狐尾,就像是在确定自己身边这个人还在不在。

  她还是缺乏安全感的。

  正低垂着的天空盛着坠满星子的夜幕,桑和抱着心爱的女孩,坐在屋顶上发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很讨厌这种因为来晚了的无力感,当蔻如第一次闯入他的少年时光,他就早已经无可救药的把对这个人思念和爱意尽数刻入骨髓,他在苍城山,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都是为了她曾经说过的那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

  可他还是来晚了,在她如尚未绽放的如花朵一般的那些时间里,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走过她的生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和意义,无论他现在多努力……也追不上了啊。

  只是,如果那些人全都消失,或许他也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了。

  他只是想和她永远待在一起,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人阻拦他?

  桑和如是自言自语着,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金色正在闪动。

  “吃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桑慕瑶忽然出现在他身侧,桑和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也不着急,只是放下手,看向忽然出现的人:“你来做什么?”

  这是狐族的幻术结界,他也会,但是远没有桑慕瑶用的好罢了,只能在短时间迷惑对方,而桑慕瑶却能让人陷入她设置的情景当中,譬如现在,看似周遭什么都没变,事实已经不知道被她带去了哪里——单论幻术上的成就,桑和从来都不否认自己不如桑慕瑶。

  桑和下意识的,轻轻摆动了几下尾巴,巨大的狐尾呈现出了一个戒备的动作。

  他身旁的桑慕瑶此时正穿着制式盛大衣裙,仔细看去便会这身长裙发现足足有九层,将桑慕瑶称托的好像盛开的娇花。美艳的不可方物,可如此盛装之下她却是光裸着双足,骨肉匀称的小腿从衣袍下面伸出,一晃一晃的,如果这会他们坐在江边上,这双漂亮玉足浸在水中,也一定是一番美景。

  岁月好像总是优待这只狐狸,无论她做了多少伤害天理的事情,或是何等疯狂不择手段,她永远都是这样美艳……就像是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个男人最爱她的时候。

  “感觉很无能为力吧?”桑慕瑶皱皱鼻子,做出一副很同情的模样看着他:“你比不了他,不只是因为他死了——对,咱们都知道,活人比不过死人,这是一个先决问题,是你和他之间无法跨越的天堑。”

  对于桑慕瑶这挑动人心的话语,桑和始终不说话,神色难以捉摸。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严肃,侧脸冷漠如冰,眉间也有淡淡的“川”字,给这张美丽的脸庞增添了凌冽的冷意。

  桑和从头到尾并不打算接话,但这恰好就是他没有底气时候的表现。

  “你不知道吧,本来为了象州殉阵的人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个丫头的,她才是原定的那个殉阵者。”桑慕瑶满意的从自己这个千年冷冰块的儿子脸上看出了一点情绪的变化,很得意的一扬眉,开始吹自己的厉害之处:“我可是认真去查了,应不如既对那丫头好,又一个劲的闹别扭,就是因为他亲哥哥为了绪眠死了,他替绪眠死了,他在死之前就准备好了,他用烈火淬炼自己的灵魂完全压缩到象王蹄当中形成至宝,才有资格替了神体,就是因为这样,象族伤了心,执意离开了天河畔。”

  饶是桑和此时都为之一振。

  烈火淬炼,永世不得超生,这的确是过人的毅力。

  “比不了的啦,傻孩子,你来的太晚了,来的晚,就要认得。”桑慕瑶娇笑着,伸手要去捏桑和的脸蛋:“每个姑娘都有最单纯,最美好的年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怎么比得了在她那些岁月时间里,为她拼尽全力的人呢?”

  “所以我爹也没比过?这就是他不配在你身边带着的原因,对吗?”

  桑和擒住她的手腕,眼神带着温和而嘲讽的笑意,瞬间点燃了桑慕瑶的怒点,那张如花般娇嫩的面容扭曲成了恶鬼一般的模样。可她又控制住了,她的唇边忽而倾泄出一声近乎嘲笑的声音:“你跟他比,你还不配,小孩子。”

  桑和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挨了一个极重的耳光,打的他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一侧倒去——

  然后落入了绪眠的怀里。

  “你怎么啦?”绪眠急切的上来查看他的情况,桑和这才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绪眠就趴在他边上的,些许是被他忽然摔下床的给吓醒了,看起来也有些发懵。

  原来是桑慕瑶的一个巴掌把他打回了现实。

  “做了噩梦而已…”桑和勉强笑了笑,绪眠也是再三确认他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走到桌边去给他倒水,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次不能喝就不要喝嘛,才几杯就醉了,虽然你妻主大人我自幼习武,但是把你从屋顶上弄下来又带进屋子里还没让别人看见也是废了一番功夫的好不好?”

  桑和:“……”

  他完全能够确定,这就是桑慕瑶的打击报复,虽然幻术结界能够修改一定的现实情况,让进入结界的人消失的这段时间变得更加合理,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改成他喝醉了还让绪眠抱下来!?

  桑和脸色都变了一下。

  “别不好意思”

  绪眠笑嘻嘻的戳了戳他飞上两抹红色的脸颊:“洗漱准备一下,咱们今天就回象州。”

  “……回象州?”桑和正要掀开被子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他拧着眉,有些迟疑的问:“应不如要赶咱们走了?”

  绪眠:“……”

  她没说话,只是玩味的瞧着对方,这眼神让桑和有一瞬间的疑惑——说实话,绪眠有时候还真的对这只小狐狸的脑内世界有些好奇,这都在想什么?他怎么总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讲出这么不着四六的话来啊?

  “是徐家死了人,徐盼盼得回去吊唁,应不如请我们护送徐盼盼,也正常,他的身份,在所有的误会揭开之前他也不好回去,所以摆脱我们。”绪眠说着,自己却不知道想起什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若我说这是个天时地利的机会,是不是显得我也太不近人情了一点?”

  “可这本就是事实,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难受。”桑和不是人类,即使是做了百年的掌门,对这种俗世之间的情感仍然没有太强的认同感,可他注意到绪眠眼神里的迷茫,他却不忍对方为了这些琐碎的事情而伤心动情,想了想,于是说:“如果光顾着那些已经不在的人,而忘记了更需要帮助的生者,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难道我们及时找出凶手不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

  “或许你是对的。”

  “知道我是对的就赶紧说重点”桑和一脸严肃,只是绪眠的神色忽然有点微妙。

  桑和察觉到她微妙的表情,很是不理解的挑了一下眉。

  “那个。桑公子?”

  “嗯,在呢。”

  “你这样…在下很难不怀疑你们魔族平时讨论大事小情也要坐在别人大腿上。”绪眠忍无可忍的戳了戳把自己抱进怀里来的人,怒斥:“这样怎么说正事!!”

  桑和还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再撒娇就揍你。”绪眠揪了一下他鼻尖,轻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

  “去世的那是我舅母,王氏”

  马车压过青石板,打起帘子往外望去,如今的象州仍旧热闹非凡,只是这人声鼎沸游人如织的街道深处,不知又藏了多少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母亲?

  桑和收回了目光,刚好对上对面的徐盼盼。

  她这番出来也做了乔装易容,修饰去了她眉目中的温柔多情,用粉膏又增添了点英气,绪眠在这方面倒是颇有些天赋,一来一去指尖看起来还真的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年龄并不大。”徐盼盼叹了口气,低下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说:“她是我舅舅的续弦,比我舅舅小了十来岁。”

  “但她真的是一个人非常好的人,性格温柔,不争不抢,却把舅舅的后宅打理的很好,还教我做饭……她还给我舅舅生了一对儿女。”

  “听起来是一段良缘。”桑和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于是靠在马车车壁上,淡淡的随口搭了一句腔,引导对方继续说下去。

  “是,可问题就出在这对儿女身上。”徐盼盼忽然笑了一下:“我的小侄子,也是失踪的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准确的说他们是最早消失的孩子,他们消失之后,我舅母一下子就变了一副样子,整日提不起精神…今日这个结果,其实我们都能想到了。”

  “两个都被抓了?”

  徐盼盼点了点头,只是她没再说话,车内的氛围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这的确是让人提不起什么好情绪来的事情,他们也不需要在这里多问什么。

  徐家显然也是高门大户,刚刚到了徐家门口就有人来接,外面有人轻叩车壁,徐盼盼闻声便打头阵下车,桑和与绪眠紧随其后,来接他们的是个一身素色,形容枯槁的男人,自面容来看,他与徐盼盼生的有些相似,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了,却在与徐盼盼对视时双眼闪亮。

  “阿盼?”

  这便是一家人,即使用了易容却也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她。

  “舅舅……”

  徐盼盼轻唤对方,就要迎上去,她看对方满眼悲伤,跟着也要哭。可是那男人忽然哭了,又大笑起来:“阿盼!你侄女,你侄女她回来了!她没有死啊!要是你舅母能看见该有多好啊!”

  男人隐忍的哭声震天,就是周围的几个家仆见状都忍不住转过头擦了擦眼泪,众人都沉浸在这种情绪里的时候,桑和忽然看了也跟着哭的徐盼盼一眼。

  旋即又收回了目光。

  ——

  桑和绪眠都被安排了客房,去吊唁过死者,在正堂见到了徐盼盼和徐临洮。

  如今再见面的时候,徐盼盼已经换了守孝的丧服,整个人像是风里的一朵小白花,她红着眼尾,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不作伪的悲伤,她看起来颤颤巍巍,一碰就碎。

  见面是在正厅,徐临洮坐在主位,几人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个仍在沉睡的孩子,那孩子身量不大,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看起来瘦骨嶙峋,还有些许伤痕,只怕是走丢的这些时日里更是吃尽苦头。

  “某要见怪。”徐盼盼在绪眠耳边轻声说:“我舅舅…精神受了刺激,这次孩子找回来之后如何也不肯把照顾孩子的事情假手于人,一直都是全天的带着,你们…多担待。”

  绪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这……”徐临洮显然有话要说,但是他看了看坐着的绪眠和桑和,显然有些迟疑。

  他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让面前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听见。

  “舅舅,有什么话都是可以直接说的。”徐盼盼瞧出徐临洮眼中的一丝迟疑,温温柔柔的笑着介绍道:“这次若不是这二位侠士,只怕我都不能回来见姑母最后一面了。”

  “原来如此”徐临洮闻言,又是感激的冲二人点了点头:“感谢二位……”

  “这种话不必多说了”绪眠摇了摇头:“还是请徐先生先为我们说说令爱失而复得的经过吧?”

  “二位是要……”

  “我们要找回那些孩子。”绪眠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

  徐临洮的眼神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那像是某种力量在沉寂多时之后的最后的爆发:“暮儿是五天前,大概五天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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