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从后殿出来之后,康熙并没有着急召见十阿哥,只是让魏珠过去传话,明天的南苑围猎不允许告假,两位阿哥都悻悻然地离开了。

  他们走之后,康熙躺在榻上,久久无言,良久之后,他才闭了闭眼睛,让魏珠给他倒了杯普洱茶。

  “皇上,王太医说您如今不宜多饮茶水,奴才还是给您取碗参汤过来吧。”

  魏珠想起太医的叮嘱,小心翼翼地询问康熙的意见。

  “无妨,朕记得老十是最喜欢普洱的,所以也想尝尝普洱的味道。”

  康熙呷了一口茶水,慢慢品尝着,普洱入口感觉颇为厚重,紧接着是浓烈的苦味,但咽下去之后嘴里又剩余几分甜味。

  想起今日老四的话,康熙长叹一声,再次陷入沉思。

  他又何尝不知道老十的好处,但是他的福晋出身蒙古,膝下的两个儿子也都是福晋所出,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才终于把蒙古势力从紫禁城最核心的权力圈层踢出去,如今难道真的要重蹈覆辙了吗。

  而且老十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行事手腕太过强硬,历史上手腕强硬的君王无外乎两种结局。

  要么就是激起民愤,最终灭国,要么就是成就一番伟业。

  如果是第二种结果,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是第一种呢,大清几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可是如今的局面,老三根本撑不起来,下面的弟弟也不服他,老四有意退让,再往下的阿哥们不是从小与胤䄉交好,就是曾经被胤䄉帮助过,他们也不会和胤䄉作对。

  眼下,胤䄉就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魏珠,把王太医叫进来。”

  既然有这个可能,那自己就得做好准备,从小养成的性子不好一下子纠正,但是福晋子嗣这些还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的。

  王太医就是今日去敦亲王府上给胤䄉看诊的太医,一直恭候在殿外。

  “启禀皇上,敦亲王脉搏强壮有力,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太医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小心地回答着康熙的问题。

  康熙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让一般男子难以启齿的问题。

  “那依你判断,老十是否还能诞育子嗣?”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从乾清宫出来,觉得自己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魔幻,不过为了活命,他肯定会闭紧自己的嘴。

  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太医长叹一声,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胤䄉有些沮丧地回到府邸,对于不能逃过明日围猎一事颇有些担忧,四阿哥出来之后只是对着胤䄉笑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透露,虽然胤䄉知道四阿哥不会害他,但心里终究忐忑,打定主意明日绝对不能出头。

  刚把被雨水沾湿的外衫脱下,弘旭就满脸泪水地跑过来。

  胤䄉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这小子都皮实得很,何曾见过他哭得这般伤心。

  “弘旭,怎么了,告诉阿玛,发生什么了?”

  弘旭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拉起他的手往侧厢房走去。

  胤䄉推开门,却发现赛罕和弘暄都在,弘暄手里还捧着一动不动的小团子,旁边它的儿女们在喵喵叫着。

  “阿玛,小团子它走了!”

  说完,弘旭就扑到胤䄉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团子从胤䄉在永寿宫时就陪着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在猫咪里面已经算是很长的寿命,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赛罕找了好多擅长治疗猫狗的兽医,才拖到了今日。

  胤䄉把已经停止呼吸的小团子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柔地摇晃着,却再也感受不到小团子的动作。

  眼泪一滴滴落在它身上,打湿了小团子雪白的毛发,胤䄉始终不愿意松开。

  这一幕不只惊呆了弘暄和弘旭,就连和胤䄉相伴十多年的赛罕也很惊奇,印象中,胤䄉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

  对于胤䄉来说,小团子不只是一个宠物,更是他的家人,是他童年和青春的回忆,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再也回不去了。

  在小团子下葬之前,胤䄉特意通知了胤禟,最开始,就是他们两个发现了刚出生不久的小团子,如今也是他们两个一起送小团子离开这个世界。

  胤禟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他最近忙着刑部的事情,乍一听到小团子去世的消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和胤禟商量之后,胤䄉把小团子和它生前最爱的玩具一起,葬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以后每年花开的时候,就像是小团子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有了今日的事情,第二天出发去南苑的时候,胤䄉的精神有些萎靡,四阿哥关切地询问,才知道了小团子去世的事情,心里也是感慨万分,拍着胤䄉的肩膀安慰他。

  四阿哥自己也是养狗的,当初从小伴他长大的两只狗狗去世的时候,他也是忧伤了好久。

  今日的围猎康熙不在,所以监国的胤䄉走在队伍的中间,他两侧就是按照齿序排列的众兄弟。

  胤䄉首先还是称赞了一番康熙的勤政爱民,扯了一通大道理之后,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由魏珠宣布本次狩猎开始。

  因着这次康熙的旨意,和以往众阿哥们都迫不及待地冲在最前面争抢猎物不同,这次出发之后,阿哥们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跑在十阿哥和四阿哥前头。

  看到这幅场景,胤䄉自是知道兄弟们的为难,索性调转马头,还和往常一样与胤禟一起往其他的方向去了。

  这些年来,胤䄉和胤禟一直是猎场的狩猎搭子,在这方面很有默契,没过一会儿就甩开了其他阿哥,躲在一边摸鱼聊天。

  “你说我要不要把我的猎物也算到你那里去?”

  坏心眼的胤禟又在调侃胤䄉了,他们之间无话不谈,自然也没什么避讳的。

  胤䄉白了胤禟一眼,用鞭子轻打了他的马匹一下,见没有防备的胤禟被马驮着往前跑了好远,才在后头笑出声来。

  “咱们就象征性地打几只吧,我这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是皇阿玛的障眼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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