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荒漠独行许久,所有的物资早已消耗殆尽了,正当酷热难耐,又饥又渴时,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这份喜悦之情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当阿朗同意加入镖局时,小七就是这种感觉。
本来小七把开镖局的事儿,压在小元宝的身上就是情非得已了。小元宝要忙的事本就够多了,可小七自己过几天便要“上山”,实在是抽不开身忙乎镖局的事。再者说了,开镖局不比其它寻常的买卖,总得有几个成年人来坐镇,要是光是一群小屁孩折腾来折腾去的,就是招人都困难。小七这辈子的社交范围很小,除了像兔哥、大雄这样的半大小子,便是老道、老福这样的老男人。兔哥、大雄要一起“上山”,不可能干这事,就算他们有时间,小七也觉得他们不靠谱。老道等人是各有各的事,更是无暇分身。这俩天,小七为筹建镖局的人选可谓是愁白了头。
直到今日阿朗的加入,才使这种局面得到了根本的扭转。首先,小七可以确定阿朗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通常都有一定的阅历;其次,阿朗的身手不错,能镇得住场面,虽然小七没有直接出手相试,但凭他两辈子的阅历,这点东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其三,也是小七最为看中的一点,阿朗的人品还过得去。以阿朗的身手,要是干点鸡鸣狗盗的事,肯定是易如反掌。干一票,快活个一年半载也绝对没问题,可他却宁愿憋在个小酒楼当个每年不过百两银子收入的厨子,也不愿为非作歹、恣意妄为;最后,还有一点,就是阿朗过往的“职业”,让小七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谁说同行都是冤家!
……
当小七邀请阿朗加入镖局的时候,阿朗先是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阿朗想得很简单,因为他首先是个死而无憾的人。他认为能在两年前得报大仇,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每多活一天都是白赚的。小七之所以能看出破绽,完全是因为他的“职业习惯”所带来的后遗症,这种职业习惯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改掉。当小七暗示他离开“天宝”酒楼时,他确实很不舍,虽然他的仇家也算颇有势力,可天下之大,找个人又谈何容易!但既然人家说得明白,不要殃及无辜,他也并没再辩解什么,直接选择了离开,因为他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
接下来,小七想让阿朗做镖局的总镖头,他也爽快地答应了小七的邀请。因为阿朗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喜欢多看看、多走走的。当然,能让他下定决心,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小七这个人,一个能堪称“妖孽”的小孩儿,他真的很感兴趣。反正到哪都是混日子,找一个有意思的事儿来做,岂不更好!
镖局筹建的分工是这样的,小元宝利用“官二代”的身份找地、建房,而阿朗负责招人、选人,把镖局的架子先搭起来。阿朗虽然也是头回干这事,经验也欠缺,但好在他既是一个有阅历的人,又是小七口中的聪明人,因此进入角色很迅速。小七提了几个要点,阿朗不但极快的吃透了小七的意图,还能恰当的提出自己的见解。不得不说,小七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随便碰上个人,便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
镖局的事谈完了,小七需要的食材也早已送到了。小七把天宝楼的厨子都聚在一起,把自创的“八珍席”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们。几个厨子对小七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称赞的话语,从头到尾就没断过。阿朗此刻的心情,就和当初小元宝乍闻“四季宴”出自小七之手时一般无二,怎么也想不通,像小七这样的人,竟能精通厨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才,阿朗不禁问自己。
酒足饭饱后,小元宝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小七没想到的问题:“小七哥,咱们镖局有名字吗?”
“嗯……”小七撑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支吾出来,最后终于想烦了,随口道:“得了,就叫天安镖局吧……天下平安,寓意不错……”
“好名字!”小元宝一如既往的拍马屁。
阿朗没吱声,可能是觉得这名字叫什么都行,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小七是自家事自家知,也知道这名字确实太过寻常,也没好意思再吹嘘两句。就这样,日后威震天下的“天安军”的名号,在不经意间的诞生了。多年以后,世人由衷的感佩天安军的时候,谁又会想到,这个大气磅礴的名号竟然只是个应景儿之作。
……
七月初六,午饭后小七、兔哥和大雄动身“上山”,其实这段路程很近,出了南城们,渡过大燕河,再往千灵山深处走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刚出南城门,小七的脸立马就绿了,惨绿。一张清秀脱俗的小脸映入眼帘,旁边还有站着位四十许的中年妇女,就是那个小七特想掐死的刘婶。
小七狠声道:“兔哥,怎么回事儿!”
兔哥一脸无辜,双手忙做出投降状,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儿。
“小七哥哥,好些日子不见,人家可想你了!”秀儿娇羞道,明艳照人。
“这不是秀儿妹妹吗!怎么,出城办事儿呀!”小七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秀儿今儿是特意来堵自己的。
兔哥和大雄见状,立时便躲开了八丈远,连小七都畏惧的主儿,他们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小七哥哥,你身上的包包好别致呀!我怎么没有?”秀儿天真道。
“好说,好说!回头你直接管你爹要一个就行,就说我说的……你小七哥何时小气过!”小七对秀儿的故作天真极为不满,一个破包值得大小姐你在这儿晒太阳么!心念陡然一动,我靠,今儿的事儿,恐怕不能善了。
“那我就先谢过小七哥哥了……”秀儿的话显然没说完,“我听说‘四季宴’是小七哥哥你亲手做的,是不是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眨地小七心慌意乱。
“小兔子!”小七一声爆喝,引得路人侧目相望。兔哥见状连连作揖,小七暗恨:孙子,你认了就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是被兔哥这种卖友求荣的行为气得不轻。
“小七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算是吧!”小七无力道。
“你欺负人……”秀儿瞬间双眼含雾,眼看又要下雨了。
“我……”
“连我那不争气的哥哥都吃过了,而秀儿才刚刚听说……你这还不是欺负人吗?”
“我……我错了。”
半个时辰之后,秀儿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不用问,小七明显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心里的那滋味儿就别提了,像是个“梅开九度”的猛男一般,虚脱了。
大雄很会来事儿,赶忙过来扶着小七往东阳镇走。
眼神散乱、四肢无力的小七,颤颤悠悠地指着兔哥,愤声道:“你丫等着……”
小七一行人,穿过东阳镇来到都卫府。府里的下人一边进去禀报夫人,一边到镇上找李大都卫回来。进了客厅,小七便一屁股瘫软到主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哟!这是怎么了!快,快上茶!”一美妇人步入客厅,见此情景,感到非常惊讶。
“被秀儿堵了。”大雄笑道,语气中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哦……我说呢!”美妇人恍然大悟。
这美妇人自然就是李大都卫的夫人,张兰。小七头些年一直称其为兰姨,但自从把“青姨”成功的变成“青姐”后,“兰姨”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兰姐”,谁让俩人是好姐妹呢!兰姐的身材高挑,面容秀丽,尤其是那两排如脂玉般的贝齿,更是漂亮的不得了。一笑起来,更有股熟女特有的味道,直沁心脾。
“哼!”小七冷哼一声。
“其实秀儿和你……”兰姐笑道。
“行了……”小七极不耐烦的打断兰姐的话,“小米呢?怎么没见着!”
兰姐对小七的无礼毫不介怀,熟悉小七的人都知道小七遇上秀儿的后果,兰姐当然也不会例外。“我差人去叫了……前些日子你过来时也没见着他,他可是气了好一阵子呢!”兰姐笑道。
“这小子……”小七摇头道。
“小七哥,上次来你也不见我……”张口就埋怨小七的是个十岁大的小男孩,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虎虎生风的,总之,这小子看起来就是只小老虎,很有精气神儿,他便是小七最年幼的跟班。
这小子的大名说起来,能吓人大一跳——李世民。怎么样,够拉风吧!在中国上下五千的历史中,能与唐太宗李世民在皇帝这份职业上一争长短的帝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绝对是大大地牛人,人送尊号“天可汗”。面对这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小七还是颇感压力的,于是,他特意为李大都卫的儿子取了个小名——小米儿,取义“小鸡啄米”,很是恶俗。
小七除了对秀儿无计可施外,其他人根本就不在话下,一摆手,不耐烦道:“得了,别一股子怨妇样儿,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从“万里行”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把“守生”,另一件则是一个小号的“万里行”。
小米儿一会儿把玩着“守生”,一会儿背着“万里行”臭美,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刚才的怨妇情结早已抛之脑后了。
“不懂规矩……小米儿,还不赶紧谢谢你小七哥呀!”兰姐训斥道,但那股子溺爱之情尽显无疑。
“谢什么谢,小七是咱自己人……哈哈……”笑声如雷,来的不会是别人,当然只能是李大都卫了。
“来得好,来的真好……哈哈!”小七也跟着大笑起来,刚才被秀儿整出的邪火正愁没地儿发呢,这老李便主动送上门来了,还真是急人之急呀!
“啊!”老李不明白小七的意思。
“我说李大都卫呀,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着不见呢!我来了怎么久,你怎么才回来,怕我吃穷了你?”小七故意找茬儿道。
“哪能呀,我这就安排人准备晚饭……今儿晚上,我要和你一醉方休……小七,你看如何!”老李谄媚道。可他心里却很不忿:哪年不是这样,我想接,你不让……我不接吧,今儿你又来这手,还让不让人活了。可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寻常的斗嘴他就被小七吃得死死的,更别提今儿还要有求于人呢!
“切!别假惺惺的,离晚饭还早呢?”小七调笑道。
兔哥、大雄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看戏,只是喊了一声“李叔”后,便不再吱声了。小米儿倒是笑得没心没肺,平日里被他老爹骂惯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替他出出气儿,所谓的父子情深,根本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
“小七,咱老李平日里可对你不薄……别当着小辈的面儿……啊……嘿嘿!”老李冲着小七一阵子挤眉弄眼。
小七直勾勾的盯着李大都卫,忽然坏坏地一笑,道:“呵呵!别又是想从我这捞什么好处吧!”
老李干笑了两声,说道:“兔哥,你和大雄带着小米儿到后院玩会儿,我和小七……那个……随便聊聊天……”
终于等到小辈儿门都走光了,老李像个管爹娘要糖吃的小屁孩一般,赖唧唧的蹭到小七身旁,很没溜儿地说道:“七爷,您真是好本事,这都被你看穿了……佩服!佩服!”
小七很悠闲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这老李拙劣的表演,根本不接话茬儿。
老李一看小七不理他,只得继续道:“前两天碰上老铁,这老小子拿着把破刀在我面前显摆……”
“破刀?”小七瞪了老李一眼。
“瞧我这话说的……刀,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刀……可要是到了铁老痞子的手里,就变成破刀……他的人品,实在太差。”老李反应的很快,胡乱解释道。
“哼!”小七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经不得人激……所以……我想……嘿嘿!”老李扭捏道。
“所以你也想要一把‘守生’,是不是呀!”小七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李。
“是,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呵呵!”老李如同小鸡啄米般急急点头,无耻地献媚道。
兰姐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家男人低劣的表演,叹息连连。她总是想不明白,自家男人怎么一到小七面前,就会变的如此没溜儿,好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算是被迫习惯了。
“好,没问题!”小七很爽快道。
“真的……”老李大喜过望道。
“只是,你打算花多少银子买?”
“啊?还要钱……我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儿。”老李嘟着嘴道。
“废话!买东西花钱,天经地义。”小七暗喜,老李终于入套了。
“你要多少?”老李小声询价。
“五百两!”
“啊……”老李大惊失色,仿佛遇到了天外来客,极为夸张的尖叫道。
小七一脸黑气:“怎么?”
“这……这……老铁好像才花了几十两银子吧……这么到我这,就变成了五百两。”老李异常委屈的抗议道。
“你还好意思提铁叔……人家费工费时的造好‘守生’,还硬往我这塞银子……你也配和他比……”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花一分银子,就等着我白送呢!”
在小七那无比正义的眼神鄙视下,老李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可这也太贵了……”
“你还好意思嫌贵……”小七“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窜道老李跟前,指着鼻子叫骂道:“奶奶的,前几日老子为小元宝做了顿‘四季宴’,某人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白吃白喝也就不说了……后来又趁我不在,居然又把我珍藏了四年的‘菊花酿’给偷喝了,那可是整整十斤呀……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烂事儿。”
老李不敢看小七,闷声道:“嗯。”
小七继续:“上个月我带着大雄、小米儿去河边烤鱼,你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也跟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坛子酒……酒足饭饱后,你便找了个借口先溜了……结果没过多会儿,酒肆里的伙计找来了,竟然要我们要酒钱……一坛子酒不过才半两银子,你堂堂个都卫,用的着这么处心积虑么……”
老李没吭声,只是低着头。
“还有,今年过春节,我事先就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让你带给小米儿当压岁钱……结果有一天,小米儿乐呵呵的对我说:谢谢小七哥给的十两压岁钱……奶奶的,你说,剩下的九十两呢?你这个当爹的,居然连儿子的压岁钱都去贪……你……”小七是越说越激动。
“我这不是怕他乱花钱么……”老李辩解道。
“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奶奶的,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能说出口!”小七对老李死不认账,勃然大怒。
老李这下子彻底老实了,也不再出声辩解,他可算是看出来了,今儿小七摆明了就是想拿他出气儿。得了,规规矩矩的呆着吧,早发泄完早了,自己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头几个月,老子去‘和德胜’做衣服……你他娘的,恬不知耻的在我结帐的时候,硬是拿走两身儿衣服,转身便跑,连个招呼都没打……到头来,害的老子又替你付帐……”
……
“这么多年以来,就他娘的没见你掏过银子……冲你这人性儿,在我们哪,直接枪毙三分钟……你丫还敢嫌贵……”小七慷慨激昂的发泄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秀儿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顺畅无比,终于作了结案陈词。
在这长达一炷香的功夫里,兰姐一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秀丽的俏脸老早就羞得像十月份的柿子,红的不得了。自家男人的吝啬、好酒她是知道地,但能把事儿干到这份上,她实在是无言以对。
“小七……姐姐……姐姐把钱还你!”兰姐也知道这不是钱的事儿,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了。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点身外之物吗?”小七假装生气道。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今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小七突然笑了,坐回椅子,品了一口茶,闲悠悠道:“人不能总是索取,而没有付出吧……是不是呀,李大都卫!”
老李早就被小七给训晕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自问还抗得住。一看小七发泄完了,立马恢复了常态,笑嘻嘻道:“是,当然是……只要你小七一句话……我老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这个给你。”小七从“万里行”中掏出一把“守生”扔了过去,正色道,“我打算开家镖局,正缺人手,你从护兵里选几个合适的人,送过去当镖师……待遇可比当个大头兵强多了,每人每月保底十两银子。”
“放心,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老李得了“守生”以后,笑逐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
“成了,我去找小米儿了……”小七起身离去。
“嘿嘿!自投罗网……”老李目视小七离开后,没头没尾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竟绽现出狐狸般的诡笑。
……
本来小七把开镖局的事儿,压在小元宝的身上就是情非得已了。小元宝要忙的事本就够多了,可小七自己过几天便要“上山”,实在是抽不开身忙乎镖局的事。再者说了,开镖局不比其它寻常的买卖,总得有几个成年人来坐镇,要是光是一群小屁孩折腾来折腾去的,就是招人都困难。小七这辈子的社交范围很小,除了像兔哥、大雄这样的半大小子,便是老道、老福这样的老男人。兔哥、大雄要一起“上山”,不可能干这事,就算他们有时间,小七也觉得他们不靠谱。老道等人是各有各的事,更是无暇分身。这俩天,小七为筹建镖局的人选可谓是愁白了头。
直到今日阿朗的加入,才使这种局面得到了根本的扭转。首先,小七可以确定阿朗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通常都有一定的阅历;其次,阿朗的身手不错,能镇得住场面,虽然小七没有直接出手相试,但凭他两辈子的阅历,这点东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其三,也是小七最为看中的一点,阿朗的人品还过得去。以阿朗的身手,要是干点鸡鸣狗盗的事,肯定是易如反掌。干一票,快活个一年半载也绝对没问题,可他却宁愿憋在个小酒楼当个每年不过百两银子收入的厨子,也不愿为非作歹、恣意妄为;最后,还有一点,就是阿朗过往的“职业”,让小七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谁说同行都是冤家!
……
当小七邀请阿朗加入镖局的时候,阿朗先是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阿朗想得很简单,因为他首先是个死而无憾的人。他认为能在两年前得报大仇,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每多活一天都是白赚的。小七之所以能看出破绽,完全是因为他的“职业习惯”所带来的后遗症,这种职业习惯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改掉。当小七暗示他离开“天宝”酒楼时,他确实很不舍,虽然他的仇家也算颇有势力,可天下之大,找个人又谈何容易!但既然人家说得明白,不要殃及无辜,他也并没再辩解什么,直接选择了离开,因为他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
接下来,小七想让阿朗做镖局的总镖头,他也爽快地答应了小七的邀请。因为阿朗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喜欢多看看、多走走的。当然,能让他下定决心,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小七这个人,一个能堪称“妖孽”的小孩儿,他真的很感兴趣。反正到哪都是混日子,找一个有意思的事儿来做,岂不更好!
镖局筹建的分工是这样的,小元宝利用“官二代”的身份找地、建房,而阿朗负责招人、选人,把镖局的架子先搭起来。阿朗虽然也是头回干这事,经验也欠缺,但好在他既是一个有阅历的人,又是小七口中的聪明人,因此进入角色很迅速。小七提了几个要点,阿朗不但极快的吃透了小七的意图,还能恰当的提出自己的见解。不得不说,小七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随便碰上个人,便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
镖局的事谈完了,小七需要的食材也早已送到了。小七把天宝楼的厨子都聚在一起,把自创的“八珍席”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们。几个厨子对小七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称赞的话语,从头到尾就没断过。阿朗此刻的心情,就和当初小元宝乍闻“四季宴”出自小七之手时一般无二,怎么也想不通,像小七这样的人,竟能精通厨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才,阿朗不禁问自己。
酒足饭饱后,小元宝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小七没想到的问题:“小七哥,咱们镖局有名字吗?”
“嗯……”小七撑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支吾出来,最后终于想烦了,随口道:“得了,就叫天安镖局吧……天下平安,寓意不错……”
“好名字!”小元宝一如既往的拍马屁。
阿朗没吱声,可能是觉得这名字叫什么都行,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小七是自家事自家知,也知道这名字确实太过寻常,也没好意思再吹嘘两句。就这样,日后威震天下的“天安军”的名号,在不经意间的诞生了。多年以后,世人由衷的感佩天安军的时候,谁又会想到,这个大气磅礴的名号竟然只是个应景儿之作。
……
七月初六,午饭后小七、兔哥和大雄动身“上山”,其实这段路程很近,出了南城们,渡过大燕河,再往千灵山深处走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刚出南城门,小七的脸立马就绿了,惨绿。一张清秀脱俗的小脸映入眼帘,旁边还有站着位四十许的中年妇女,就是那个小七特想掐死的刘婶。
小七狠声道:“兔哥,怎么回事儿!”
兔哥一脸无辜,双手忙做出投降状,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儿。
“小七哥哥,好些日子不见,人家可想你了!”秀儿娇羞道,明艳照人。
“这不是秀儿妹妹吗!怎么,出城办事儿呀!”小七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秀儿今儿是特意来堵自己的。
兔哥和大雄见状,立时便躲开了八丈远,连小七都畏惧的主儿,他们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小七哥哥,你身上的包包好别致呀!我怎么没有?”秀儿天真道。
“好说,好说!回头你直接管你爹要一个就行,就说我说的……你小七哥何时小气过!”小七对秀儿的故作天真极为不满,一个破包值得大小姐你在这儿晒太阳么!心念陡然一动,我靠,今儿的事儿,恐怕不能善了。
“那我就先谢过小七哥哥了……”秀儿的话显然没说完,“我听说‘四季宴’是小七哥哥你亲手做的,是不是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眨地小七心慌意乱。
“小兔子!”小七一声爆喝,引得路人侧目相望。兔哥见状连连作揖,小七暗恨:孙子,你认了就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是被兔哥这种卖友求荣的行为气得不轻。
“小七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算是吧!”小七无力道。
“你欺负人……”秀儿瞬间双眼含雾,眼看又要下雨了。
“我……”
“连我那不争气的哥哥都吃过了,而秀儿才刚刚听说……你这还不是欺负人吗?”
“我……我错了。”
半个时辰之后,秀儿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不用问,小七明显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心里的那滋味儿就别提了,像是个“梅开九度”的猛男一般,虚脱了。
大雄很会来事儿,赶忙过来扶着小七往东阳镇走。
眼神散乱、四肢无力的小七,颤颤悠悠地指着兔哥,愤声道:“你丫等着……”
小七一行人,穿过东阳镇来到都卫府。府里的下人一边进去禀报夫人,一边到镇上找李大都卫回来。进了客厅,小七便一屁股瘫软到主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哟!这是怎么了!快,快上茶!”一美妇人步入客厅,见此情景,感到非常惊讶。
“被秀儿堵了。”大雄笑道,语气中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哦……我说呢!”美妇人恍然大悟。
这美妇人自然就是李大都卫的夫人,张兰。小七头些年一直称其为兰姨,但自从把“青姨”成功的变成“青姐”后,“兰姨”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兰姐”,谁让俩人是好姐妹呢!兰姐的身材高挑,面容秀丽,尤其是那两排如脂玉般的贝齿,更是漂亮的不得了。一笑起来,更有股熟女特有的味道,直沁心脾。
“哼!”小七冷哼一声。
“其实秀儿和你……”兰姐笑道。
“行了……”小七极不耐烦的打断兰姐的话,“小米呢?怎么没见着!”
兰姐对小七的无礼毫不介怀,熟悉小七的人都知道小七遇上秀儿的后果,兰姐当然也不会例外。“我差人去叫了……前些日子你过来时也没见着他,他可是气了好一阵子呢!”兰姐笑道。
“这小子……”小七摇头道。
“小七哥,上次来你也不见我……”张口就埋怨小七的是个十岁大的小男孩,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虎虎生风的,总之,这小子看起来就是只小老虎,很有精气神儿,他便是小七最年幼的跟班。
这小子的大名说起来,能吓人大一跳——李世民。怎么样,够拉风吧!在中国上下五千的历史中,能与唐太宗李世民在皇帝这份职业上一争长短的帝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绝对是大大地牛人,人送尊号“天可汗”。面对这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小七还是颇感压力的,于是,他特意为李大都卫的儿子取了个小名——小米儿,取义“小鸡啄米”,很是恶俗。
小七除了对秀儿无计可施外,其他人根本就不在话下,一摆手,不耐烦道:“得了,别一股子怨妇样儿,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从“万里行”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把“守生”,另一件则是一个小号的“万里行”。
小米儿一会儿把玩着“守生”,一会儿背着“万里行”臭美,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刚才的怨妇情结早已抛之脑后了。
“不懂规矩……小米儿,还不赶紧谢谢你小七哥呀!”兰姐训斥道,但那股子溺爱之情尽显无疑。
“谢什么谢,小七是咱自己人……哈哈……”笑声如雷,来的不会是别人,当然只能是李大都卫了。
“来得好,来的真好……哈哈!”小七也跟着大笑起来,刚才被秀儿整出的邪火正愁没地儿发呢,这老李便主动送上门来了,还真是急人之急呀!
“啊!”老李不明白小七的意思。
“我说李大都卫呀,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着不见呢!我来了怎么久,你怎么才回来,怕我吃穷了你?”小七故意找茬儿道。
“哪能呀,我这就安排人准备晚饭……今儿晚上,我要和你一醉方休……小七,你看如何!”老李谄媚道。可他心里却很不忿:哪年不是这样,我想接,你不让……我不接吧,今儿你又来这手,还让不让人活了。可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寻常的斗嘴他就被小七吃得死死的,更别提今儿还要有求于人呢!
“切!别假惺惺的,离晚饭还早呢?”小七调笑道。
兔哥、大雄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看戏,只是喊了一声“李叔”后,便不再吱声了。小米儿倒是笑得没心没肺,平日里被他老爹骂惯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替他出出气儿,所谓的父子情深,根本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
“小七,咱老李平日里可对你不薄……别当着小辈的面儿……啊……嘿嘿!”老李冲着小七一阵子挤眉弄眼。
小七直勾勾的盯着李大都卫,忽然坏坏地一笑,道:“呵呵!别又是想从我这捞什么好处吧!”
老李干笑了两声,说道:“兔哥,你和大雄带着小米儿到后院玩会儿,我和小七……那个……随便聊聊天……”
终于等到小辈儿门都走光了,老李像个管爹娘要糖吃的小屁孩一般,赖唧唧的蹭到小七身旁,很没溜儿地说道:“七爷,您真是好本事,这都被你看穿了……佩服!佩服!”
小七很悠闲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这老李拙劣的表演,根本不接话茬儿。
老李一看小七不理他,只得继续道:“前两天碰上老铁,这老小子拿着把破刀在我面前显摆……”
“破刀?”小七瞪了老李一眼。
“瞧我这话说的……刀,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刀……可要是到了铁老痞子的手里,就变成破刀……他的人品,实在太差。”老李反应的很快,胡乱解释道。
“哼!”小七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经不得人激……所以……我想……嘿嘿!”老李扭捏道。
“所以你也想要一把‘守生’,是不是呀!”小七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李。
“是,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呵呵!”老李如同小鸡啄米般急急点头,无耻地献媚道。
兰姐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家男人低劣的表演,叹息连连。她总是想不明白,自家男人怎么一到小七面前,就会变的如此没溜儿,好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算是被迫习惯了。
“好,没问题!”小七很爽快道。
“真的……”老李大喜过望道。
“只是,你打算花多少银子买?”
“啊?还要钱……我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儿。”老李嘟着嘴道。
“废话!买东西花钱,天经地义。”小七暗喜,老李终于入套了。
“你要多少?”老李小声询价。
“五百两!”
“啊……”老李大惊失色,仿佛遇到了天外来客,极为夸张的尖叫道。
小七一脸黑气:“怎么?”
“这……这……老铁好像才花了几十两银子吧……这么到我这,就变成了五百两。”老李异常委屈的抗议道。
“你还好意思提铁叔……人家费工费时的造好‘守生’,还硬往我这塞银子……你也配和他比……”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花一分银子,就等着我白送呢!”
在小七那无比正义的眼神鄙视下,老李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可这也太贵了……”
“你还好意思嫌贵……”小七“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窜道老李跟前,指着鼻子叫骂道:“奶奶的,前几日老子为小元宝做了顿‘四季宴’,某人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白吃白喝也就不说了……后来又趁我不在,居然又把我珍藏了四年的‘菊花酿’给偷喝了,那可是整整十斤呀……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烂事儿。”
老李不敢看小七,闷声道:“嗯。”
小七继续:“上个月我带着大雄、小米儿去河边烤鱼,你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也跟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坛子酒……酒足饭饱后,你便找了个借口先溜了……结果没过多会儿,酒肆里的伙计找来了,竟然要我们要酒钱……一坛子酒不过才半两银子,你堂堂个都卫,用的着这么处心积虑么……”
老李没吭声,只是低着头。
“还有,今年过春节,我事先就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让你带给小米儿当压岁钱……结果有一天,小米儿乐呵呵的对我说:谢谢小七哥给的十两压岁钱……奶奶的,你说,剩下的九十两呢?你这个当爹的,居然连儿子的压岁钱都去贪……你……”小七是越说越激动。
“我这不是怕他乱花钱么……”老李辩解道。
“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奶奶的,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能说出口!”小七对老李死不认账,勃然大怒。
老李这下子彻底老实了,也不再出声辩解,他可算是看出来了,今儿小七摆明了就是想拿他出气儿。得了,规规矩矩的呆着吧,早发泄完早了,自己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头几个月,老子去‘和德胜’做衣服……你他娘的,恬不知耻的在我结帐的时候,硬是拿走两身儿衣服,转身便跑,连个招呼都没打……到头来,害的老子又替你付帐……”
……
“这么多年以来,就他娘的没见你掏过银子……冲你这人性儿,在我们哪,直接枪毙三分钟……你丫还敢嫌贵……”小七慷慨激昂的发泄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秀儿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顺畅无比,终于作了结案陈词。
在这长达一炷香的功夫里,兰姐一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秀丽的俏脸老早就羞得像十月份的柿子,红的不得了。自家男人的吝啬、好酒她是知道地,但能把事儿干到这份上,她实在是无言以对。
“小七……姐姐……姐姐把钱还你!”兰姐也知道这不是钱的事儿,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了。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点身外之物吗?”小七假装生气道。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今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小七突然笑了,坐回椅子,品了一口茶,闲悠悠道:“人不能总是索取,而没有付出吧……是不是呀,李大都卫!”
老李早就被小七给训晕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自问还抗得住。一看小七发泄完了,立马恢复了常态,笑嘻嘻道:“是,当然是……只要你小七一句话……我老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这个给你。”小七从“万里行”中掏出一把“守生”扔了过去,正色道,“我打算开家镖局,正缺人手,你从护兵里选几个合适的人,送过去当镖师……待遇可比当个大头兵强多了,每人每月保底十两银子。”
“放心,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老李得了“守生”以后,笑逐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
“成了,我去找小米儿了……”小七起身离去。
“嘿嘿!自投罗网……”老李目视小七离开后,没头没尾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竟绽现出狐狸般的诡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