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马车回城的时候,江云笙掀开车帘,就看到原本繁华的闹市,竟然全是男子的身影。

  偶尔有几个女子出现,还带着白色的面纱,并且在长辈的陪同之下。

  她放下车帘,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行不露足、出门不露面、必须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不能与男子说话、不能与男子见面、不能……

  这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苛刻了。

  马车在江府门口停稳,江云笙在流朱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哟!是谁这么不知廉耻?出门竟然不带面纱?”

  江云笙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的来源。

  只见董子墨站在不远处,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屑和轻蔑。

  就连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都是一脸戏谑的表情,显然是来看江云笙笑话的。

  江云笙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回敬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遮遮掩掩。倒是你,这么一大堆人围在这里,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嘴脸难看吗?”

  微风一吹,董子墨右边空荡荡的衣袖晃来晃去。

  他脸色愈发阴沉:“江云笙!你天天这么抛头露面,是怕天下男子看不见你这张狐媚的脸吗?”

  “出个门还没有长辈陪同,你是想出去勾引谁?”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就你这低贱的身份,还是个下堂弃妇,倒贴都没有男人要你!”

  流朱气得浑身发抖:“小姐,他实在太过分了!”

  江云笙低着头,看着脚下一个鹅蛋般大小的石头,唇角微勾。

  董子墨嘲讽的声音还在继续:“江云笙,你如果实在缺男人的话,就去勾栏院吧!有的是男人让你伺候,保证让你欲仙欲……”

  “砰——!”

  “呜……唔……”

  随着一声轻响,董子墨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他嘴里塞着一个鹅蛋般大的石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经过三年的勤学苦练,江云笙的功夫已经跟江云川等人不相上下。

  她一抬腿,脚下那块石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了出去。

  董子墨只觉得眼前一花,嘴里就塞了一块大石头。

  巨大的撞击,让他嘴唇发麻,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流。

  江云笙冷冷的看着他:“某些人还是积点口德吧,省得遭雷劈!”

  话落,她就走进了府里,徒留董子墨,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嘴。

  他使劲往外扯那块石头,却怎么也扯不出来。

  最后,董府的家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董子墨嘴里的那块石头,拿了出来。

  他的门牙掉了两颗,口中多处被石头刮伤,血液不停的从他嘴里往外流。

  “啊!”

  董子墨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由于嘴里全是血,他有些吐字不清:

  “江云笙!断臂之仇!掉牙之恨!我与你不共戴天!”

  原本想过来嘲讽江云笙一顿,却被自己弄得血流如注,董子墨带着家丁,灰溜溜的走了。

  江云笙走到膳厅,侍女正端着精美的菜肴,往餐桌上摆。

  谢韵微笑着说道:“阿笙,你可算是回来了。现在,京都女子出门,必须白纱遮面,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出去。”

  江云笙微微一愣,说道:“不用了,大嫂。去书院路途遥远,你若是跟着我的话,一天就浪费将近两个时辰。”

  “府中的事情还有阿夙,都需要大嫂照顾。你就别再为我的事情费心了。”

  谢韵面露惊讶,最近,京都对女子的要求格外严格。

  “阿笙,你还要往书院跑吗?这样不合礼数。你还是安心待在家里,陪我绣花吧。”

  “大嫂,我不喜欢绣花,你找府里的绣娘陪你吧。”

  听到江云笙这么说,谢韵心中不悦,一个丧夫的女子,还这么不安于室,成何体统?

  自从江云海夫妇到了京都,江夫人就把掌家之权交给了她。

  她端庄稳重、行事妥帖,把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她是个墨守成规,极其看重礼教规矩的人。

  这时,陆琳琅和江云川也走了进来。

  谢韵说道:“弟妹如今有孕在身,应该好好养胎才是。你在朝中的职位,也辞了吧。再这么操劳,我真的担心你会动了胎气。”

  陆琳琅客气的说道:“大嫂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不会动了胎气的。”

  见劝不动陆琳琅,谢韵就把目光转向江云川:“二弟,你也劝劝弟妹,她一个女子,挤身朝堂,已经传出了很多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

  “长此以往,会累及我们整个江家的名声。”

  “恶语伤人,弟妹既然已经嫁入江家,理应恪守为人妻子的本分。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江云川礼貌的说道:“大嫂,琳琅没有做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何惧旁人说些什么?”

  谢韵古板守旧的性格,让陆琳琅很是不喜,若是旁人这么对她说教,她早就发脾气了。

  但谢韵是她大嫂,长嫂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回怼,不然心里憋屈。

  “大嫂,旁人如何攻击我们江家,暂且不论。如果我们自己人给自己人找不痛快,那就不好了,您说对吗?”

  谢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明明是为了阿笙和弟妹好,为什么她们就是不理解呢?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江夫人见膳厅的气氛有些微妙,她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好了,菜都上齐了,大家快入座吧。”

  就在江云笙用晚膳的时候,一些官员来到学士府,向海无涯请教问题。

  其中,还包括董太傅。

  董子墨满嘴是血的回府之后,董太傅就愤怒到了极点。

  江云笙这个恶毒的女人,子墨可是她的亲舅舅!她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丝毫不懂得敬重长辈,简直枉为人!

  董太傅此行,是想劝说海无涯,站在他的阵营,以江云笙天天抛头露面攻击她。

  身为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安于内室,凭什么江云笙是个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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