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社内。

  贵妇人走进来时,便吸引了许多道讶异的目光,显然这里并不常见这类贵妇。

  戴着灰狼面具的赵都安眼神古怪地打量对方,以他如今的神念,陈王妃脸上的少许纱巾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恩,甚至理论上,衣服也挡不住……

  再结合眼前这低调贵气的排场,赵都安语气平淡地点头:

  “加一只椅子。”

  不等棋社的小二动手,王妃身旁的仆从立即搬来椅子。

  女帝原本坐在赵都安的对面,见状挪了挪屁股,扯动椅子,坐在了赵都安身侧。

  一副“男皇夫的贴身女保镖”的架势。

  “多谢。”陈王妃笑吟吟谢过,丰润的臀儿坐下。

  怀中的狸猫本能地有些怕生,一个劲往她怀里钻,一时风光波澜起伏。

  赵都安却是目不斜视,捏起碟子里一粒干果,填入口低声道:

  “我原想着,陈王架子大,不曾露面,不想率先来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陈王妃。”

  陈王妃笑着道:

  “王爷近日染病,不好出门。且听闻都督滨海时发生了些误会,便只好差遣妾身前来解释一二。”

  赵都安一副洗耳恭听姿态。

  陈王妃隔着灰狼面具,也瞧不出他神色,只好硬着头皮道:

  “听闻滨海道武林许多莽夫,在那青山武仙魁的师弟左棠率领下,曾前往拦截都督,幸而有一位深藏不漏的大高手挡下,敢问可就是这位?”

  她自然地看向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帝,眼神带着浓浓的试探。

  很奇怪的。

  许是性格强势的女子间气质的吸引,她在踏入棋社后,最先关注的并非赵都安,而是这个白衣红绸女供奉。

  而在陈王府的情报中,也从未有过这女供奉的资料。

  女帝懒得搭理她,一声不吭,专注扮演“冷酷保镖”。

  “我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王妃若没有话讲,就回去吧。”

  赵都安语气冷淡:

  “若要谈政事,要陈王来,你还不够格。”

  毫不客气地贬低。

  陈王妃却没有半点恼火模样,反而歉然道:

  “风闻那左棠竟高举我陈王府大旗,宣称乃奉王爷之名拦截,可王爷虽招揽了这些人,但江湖莽夫却对王府并不忠诚,其口中所言,更是一派虚假……”

  赵都安粗暴打断她,淡淡道:

  “所以,你是来道歉?还是解释?”

  王妃小心翼翼:“既是道歉,也是解释。”

  赵都安笑了,他靠在椅中,眼神中尽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玩味道:

  “早听闻陈王府上下仰赖王妃打理,今日一见传闻非虚。陈王连向本都督解释,都不亲自现身,反要内人出马,岂不惹人发笑?丢尽皇家脸面?”

  “这……”陈王妃露出为难神态。

  虽已是为人母的年纪,却竟是有些楚楚可怜,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该死的……这是个懂得利用自己性别、身份优势的对手……赵都安表面戏谑,心中感慨。

  见王妃大有一副以柔克刚的架势,他忽然笑了笑,略一沉吟,道:

  “不过,陈王不是男人,本都督却不缺气概。也不为难你,这样吧……”

  他忽然抬头,招呼远处的小二:“拿棋盘来。”

  旋即,他看向陈王妃,笑眯眯打趣道:

  “听闻王妃也擅长对弈,这样,你下赢我,这拦截一事,我便揭过,权当未发生如何?”

  捧着狸猫的贵妇人脸上流露紧张之色:

  “妾身哪里敌得过大人……”

  赵都安含笑道:

  “若天黑前,你都赢不了,那本官明日就带兵将陈王从病榻上抓出来,审一审。”

  陈王妃心头一凛。

  这个聪明的女子从赵都安眼中看出了杀意,再不敢轻率,沉默应许下来。

  这时,小二将棋盘摆了上来,二人先后猜先,王妃先走。

  而当捏起棋子那一刻,这名站在陈王背后,堪称整个滨海道真正主人的女人,气质陡然一变。

  仿佛化身为一名不世出的女棋士。

  徐贞观饶有兴趣地坐在一旁,充当裁判,心头也升起一点恶趣味,因为她是知道,赵都安棋力恐怖的。

  当初佛门队伍入京,红教上师身旁的小和尚曾横扫京城棋坛,彼时,却被易容披上马甲的赵都安击败。

  这件事曾轰动京城。

  可事后,关于赵都安就是那名神秘棋手的消息,却只在极少数人间流传,并未散播开。

  因此,在陈王妃眼中,应是不知道赵都安的棋力如何的。

  而随着双方接连快速落子,棋盘上局势逐步复杂起来,女帝微微惊讶起来。

  因为她意识到这位陈王叔的正妻棋力竟也极为高明,比之皇宫内的棋待诏都丝毫不落下风。

  谁能想到,在这滨海的王宅内,还藏着这么一位,或许是虞国第一的女棋手?

  赵都安也从一开始的淡然,稍微认真了起来。

  “啪嗒。”

  “啪嗒。”

  棋子一枚枚落下,赵都安神色自然,落子极快,仿佛不用思考。

  陈王妃起初不遑多让,但渐渐的开始力不从心,鼻尖沁出汗水。

  双方下到中盘,赵都安淡淡道:“你输了。”

  陈王妃沉默,眼神惊骇地望着这个自始至终强大神秘的男子,意识到这个女帝皇夫的棋力乃他生平仅见。

  她咬了咬牙,看着棋社外的太阳,说:

  “再来一局!”

  赵都安点头:“可以,不过棋社的规矩,输棋的要给钱吧?”

  王妃毫无犹豫,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一枚金叶子,推到赵都安这边。

  第二局棋开始。

  这次,陈王妃不敢丝毫大意,步步为营,神态极为专注,好似这棋盘关乎身家性命一般,赵都安却依旧淡然随意。

  这次,没到中盘,王妃便主动认负,并送上第二枚金叶子。

  而后第三局开始……

  起初,棋社内的客人们还只是好奇双方的身份,因此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但等开头几局棋过后,社内的棋士被双方的对局彻底吸引了,从而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渐渐的,大厅中厮杀的两名棋手竟都再无人关注,整个棋社所有棋士都成了旁观者,更有好事者将棋局抄录出来,引得人群一阵阵惊呼。

  而对弈中的男女棋士却恍如未觉。

  棋社外斜照进来的残红夕阳渐渐沉下地平线,赵都安手便的金叶子也越堆越高。

  在陈王妃输掉第十盘棋的时候,赵都安平静地起身,掸了掸衣袍下摆,打了个哈欠:

  “今天就这样吧。”

  陈王妃此刻已不复从容,犹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连大腿上的狸猫都早丢下地。

  这会衣裙脊背后湿透,鼻尖上满是汗水,她闻言一晃,指尖的棋子坠落,紧张地瞥了眼外头的斜阳:

  “还……还有时间……妾身还……”

  “我说就这样。”赵都安转身往外走,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那……”陈王妃真的有点慌了,以她得知的情报,这个赵阎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一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试探,极有可能弄巧成拙,这个自认为谋算能力不输庙堂巨擘的女棋士罕见地心头生出恐惧。

  “陈王既染病,便好生休养。”赵都安丢下一句,往外走去。

  听到这话,贵妇人才猛地长舒一口气,心弦松缓下,强烈的疲倦涌来。

  连下十局透支的精力令她眼前一阵发黑,吓得旁边的仆从忙上前搀扶:

  “夫人……夫人……”

  女帝站起身,伸手将桌上的金叶子都捡起来,揣进袖中,这才跟了出去,从始至终,女帝都没有说一句话。

  留下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棋社。

  ……

  ……

  残阳余晖映照的街巷中。

  徐贞观追上赵都安,嘴角泛着笑容:

  “陈王妃模样如何?与她游戏可还有趣?”

  赵都安莫名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方才逼格满满的大棋手形象轰然垮塌,茫然道:

  “什么模样?臣脸盲,不知美丑。”

  女帝:“……”

  赵都安义正词严道:

  “这个陈王妃有些小聪明,但还是露怯了,想来试探接触咱们,却终归是常年养在宅中。

  哪怕操控陈王这个傀儡,能调度滨海道,但没有经历庙堂与沙场真实血腥的磨砺,哪怕看上去再老谋深算,也是处处破绽。”

  女帝板着脸:“哦?你看出了什么?”

  赵都安沉吟了下,道:

  “臣现在有点怀疑,左棠那波人未必是青山安排的了。

  恩,之前臣也与陛下想的一般,认为是靖王在挑拨,但今日见了这王妃,总觉得未必。

  没准是这个陈王妃自以为聪明,导演了这出戏,故意让我们如此猜测,好令我们二虎相争,陈王府夹在中间免于灾祸。

  不过,她太急了,许是也担心我们看不透这一层,所以急着来祸水东引,反而聪明反被聪明悟。”

  是这样吗?

  这女人自导自演?

  目的是驱虎吞狼?……徐贞观心头恍然大悟。

  赵都安真诚吹捧:

  “当然,臣知道陛下早已经看破这层,只是看破不说破。倒显得臣话多了。”

  “……”徐贞观面色如常,微微颔首:“你知道就好。”

  君臣一时不再说话。

  沉默地行走着。

  好一阵,等走出了热闹的街区,赵都安低声问:

  “还有人跟着吗?”

  王妃能准确地找到他们,说明大罗岛上有许多眼线。

  女帝平静地说:“有。但离得很远,上山后可以甩脱。”

  二人没忘记,此行外出,是为了取走蛊惑真人的宝藏。

  而这时,二人抬起头,只见前方一条开凿好的山路笔直向上。

  玉头山到了。

  ……

  君臣二人一路走上玉头山时,太阳彻底熄灭,黑夜涌来。

  这山道上竟每隔数百米,便亮起灯火来,俨然,玉头山属于当地“景点”,有专人维护。

  果不其然,虽是晚上,山上还有少许游人。

  只是灰狼与狐狸越往上走,人越稀少。

  “差不多了。”赵都安轻声说。

  女帝“恩”了声,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抹,君臣身后,很远处暗中跟随的两名“眼线”瞬间气绝,尸体软软倒下。

  女帝收回手,平静道:“眼线甩掉了。”

  这么快?不愧是天人!

  赵都安羡慕极了。

  当即,他指了指方向,女帝一把拽起他,也不演了,直接飞了过去,降落在一座类似坟包的山头上,并在黑暗中,钻入了一片密林。

  黑压压的树林中,赵都安皱起眉头:

  “应该就是这里,但看不见入口,只怕是用什么法术掩盖了。”

  徐贞观闻言,淡定地并拢双指,在自己眉心一点。

  “嗡!”

  女帝眉心亮起一个玉玺的印记,一股天人神念滚滚向四面八方扩散。

  很快的,林中涌起雾气,雾气中,显露出一座原本看不见牌楼,而在牌楼后头,地面裂开一道口子,竟是条地道。

  “进去吧。”徐贞观用霸道总裁的语气说,继而带着赵都安就往里走。

  沿途一切防御阵法,都被她强势破除。

  俄顷,二人沿着地道不断下沉,在推开一道石门后,黑暗中,骤然亮起光芒,那是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亮了起来。

  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个天然的山腹内的洞穴,洞穴被改造过,除开四周的照明珠外。

  还有简单的石床,石桌,以及置物架,和堆放在墙角的几口大箱子。

  “砰。”女帝掌心隔空一推,几口有禁制封存的箱子轰然打开,里头爆发出灿灿的宝光!

  “这是……”赵都安惊喜:“这些是法器?好多法器……”

  只见箱子内,竟是堆放着至少数百件各式各样的法器,不过式样许多都显得古旧,像是古代造物。

  “还有武器盔甲……”赵都安更惊讶在一口箱子里,发现了一种有阵纹铭刻的兵器。

  “武夫用的兵器上,也有阵法纹络,这种法器和兵器融合在一起的风格,还是上个朝代,大启朝流行的。”

  赵都安拿起一把古剑,剑身毫无锈蚀,反射出寒光,利刃上倒映出他的双眼。

  “保存的也极好……”赵都安惊奇道,“蛊惑真人从哪里弄来的?”

  女帝也拿起一面纯黑的锁子甲,沉默了下,道:

  “应该是上个王朝当年留下的物资。你可记得,史书上记载,六百年前,上个朝代覆灭前,彼时的启国皇室曾携带了大量的物资撤退。

  甚至还有记载,说有专门的军队转运皇宫内藏匿的大量稀世珍宝……”

  赵都安点头道:“我知道,听说那支队伍疑似进入了西南疆域。”

  他记得,玉袖就曾深入獠人族地盘寻宝。

  “所以,蛊惑这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当年的东西……”

  赵都安惊叹。

  这时候,女帝走到置物架旁,掀开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惊奇一声:

  “咦,竟然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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