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样的脸她无法接受,他也应该有心理准备,成全她,期待她今后会有更好的归宿。

  燕绝虽是这样想的,可是真正颤抖着手揭开自己的金色面具时,他心跳仍是加快了。

  他如意想中的一样,紧张了。

  即便已经想到了某些后果,不少次对自己说要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他仍旧很紧张她的反应。

  害怕在她眼底看到厌恶之色,害怕她今后会对他产生惊恐的心思。

  害怕她每每想起这张脸时会感到反胃。

  所以……在金色面具摘下的那一刻,燕绝的眼睛又快速的闭上了。

  他竟又懦夫了起来,不敢去看墨点的神色。

  他紧皱着眉,心口处怦怦直跳动,眼眶因为眼睛闭得太过于紧而出现了不少的褶皱。

  “绝哥哥。”

  忽然传开的女子声音却格外平静。

  燕绝未睁眼,闻此声音身子却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脸上传来了一温温的触感。

  他蓦地一震,终于猛睁开了眼睛,撞上的,便是贴得他很近、很近的一双放大的黑瞳。

  墨点竟是……在吻他!

  对,吻他丑陋到几乎无法让人直视的脸!

  “绝哥哥……”见他睁开眼,墨点才将自己的唇移开,之前平和的语气此刻已带上了一丝的哽咽,“绝哥哥,你的脸越难看,我便更觉得你这颗心最真。”

  她忽然将男子紧紧抱住,脑海中浮出了很多年前自己父亲与母亲的教导。

  小时候,母亲便常常对自己说,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和自己父亲在一起。

  母亲常说,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好到几乎完美的男人。

  那时她问,父亲对很多人脾气都有些坏,很多人说父亲是个暴君了,哪里会完美了?

  那时,母亲只微微一笑,回答道:他的完美,在于他的真心。

  当时,小小的她曾问:什么是真心?

  母亲温笑着说道:只要小墨点的爹爹安好,娘亲就会感觉很幸福,这就算是娘亲对父亲的真心。

  那爹爹若不安好呢――小小的她又问。

  那我便倾尽了心思让他安好――母亲如斯回答。

  ……

  倾尽了心思让所爱之人安好,这就是真心么?

  那么绝哥哥倾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让她安好,不就是母亲所说的真心。

  “绝哥哥,如果你娶了我,会同爹爹对娘亲一样,对我那般好么?”墨点忽拥着男子说道。

  燕绝却越发傻愣了。

  他刚才……竟没有从女子的眼睛里看出半点的嫌弃之色?

  甚至……他看到了什么?

  女子含水的双目里,晶光闪闪,竟是渗着心疼之意。

  “墨点,你不厌我?”燕绝忽便想起了以前。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见过他这张脸的。

  曾经郡王府有不少的丫鬟偶然间也见过他这张脸,他每每瞧见的反应除却嫌弃便是惊恐。

  总之都是一副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自己。

  别人的眼神他虽没那么在意,可是小墨点的眼神,他却做不到不在意。

  墨点这会儿算是懂了那天扮作“神医”从燕绝口中套出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说自己配不上的“妻子”,指的是自己。

  原来,她之前都是误会了的。

  绝哥哥并不是喜欢南宫月,绝哥哥语气里透出的那份“自卑”,是因为自己。

  可是……

  她从小到大都崇拜着燕绝,在她心目中,他一直都是她心底里最为完美的男子,哪里会有厌弃?

  更何况……

  她一直觉得母亲说得对,女儿家得寻个对自己最为真心的男子。

  “绝哥哥一直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是在回避你我以前的关系么?绝哥哥现在还愿意娶我不?”墨点不禁便想起幼时燕绝老说要娶自己的事,忽抬起了头来,问他。

  燕绝哪里会不愿意娶她,可是……

  他张了张唇,想解释自己的情况,墨点却抢在他之前说道:“绝哥哥,你无须顾虑其他的事,只需回答我,你想不想娶我?想不想娶我为你妻子?愿不愿意一辈子对我好?”

  在她看来,只要想,其他的一切阻碍都不是阻碍。

  “我……”燕绝语气微顿,凝着女子的脸,忽伸出了大手来轻柔的抚上了她的脸,说道:“你不婚不嫁,我不婚不娶,我所怀的心思,同你一样。”

  “墨点,绝哥哥对你的心,从未淡过,哪怕……一隔十一年。”

  燕绝吞咽了下口水,大手顺着墨点的眼睛往下抚去,从她的眼,移至她的鼻,再至她的唇……

  他的手指甚至都在颤抖。

  他竟然终于得愿以尝如此近距离的抚上了她……

  这一幕,好似在梦中。

  如今真的真实的感觉到时,竟都觉得有股子不真实的感觉。

  她竟还问他愿意娶她不?

  她竟真的是在意着他的。

  而且,一直都是愿意嫁给自己的。

  燕绝承认,此刻他的整颗心都雀跃了。

  哪怕知道自己毁容中毒,他也觉得全身上下的兴奋感都难以承受了。

  她的问题不难回答。

  自己自然是很想娶她的?

  哪怕是梦里,他都恨不得她一辈子是自己的妻子,与她白头到老。

  他承认,其实在刚刚揭开自己的面具时,自己更期盼着她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更期盼着她仍旧愿意嫁给他。

  虽说有些自私,可是她……一直都是他的私欲。

  “绝哥哥,我们原本就是未婚夫妻关系。在汐国,所有人都知道,我龙墨点就是你燕绝的未婚妻,你燕绝是我龙墨点的未来驸马爷。你既然还有心思要娶我,之后,我们便一起想办法回国。然后……成亲……”

  成亲,多么重的一个词语!

  燕绝的心狠狠震了震,一时间竟绝这股子兴奋压得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罢了……

  既然摆脱不了私欲,那么……自私一次!

  “墨点,你的未婚夫是个丑男,我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若不介意……那么――以后便再也没有介意的权利了。”

  因为……

  她这一次选择了他,他便再也不会对她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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