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什么？”曾素芬问。
“我害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害怕自己有个万一，让她无处可依。”
流云港爆炸，惊天动地。
直到现在，洛北甯一想起那场冲天的大火，他仍然心底悸动。
2020年3月14日，晚上11点20分左右，位于z省的流云港国际物流中心区域内一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此次事故中爆炸总能量约为500吨tnt当量，事故造成200余人遇难，其中参与处置的消防员、民警等救援人员共有100余人牺牲。
z省总队全员出动，那剧烈的二次爆炸，卷走了洛北甯的许多兄弟。
洛北甯艰难幸存。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被那火光冲天的噩梦惊醒，满脖子的汗水。
后来，他在家里休养了很久，直到被调到g省，那噩梦般的爆炸事件才在心里淡去了一点痕迹。
可那个根，一直深深残留在心底。
洛北甯想起来，胸腔就痛。
“一次爆炸事件，抢险救援，多少人成了烈士，多少个家庭破碎，多少人守了寡。”
曾素芬包汤圆的手顿了顿，她看向洛北甯，眼里有怜惜，“你迟早要成家，不是程老师，也会是其他女孩子，比如你家里给你安排的那个小姑娘，你又于心何忍？”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也就无所畏惧了。”
起码不会因为从事消防事业而常常因为自己的另一半而感到担惊受怕。
“以前也许不会，但是经历了流云港爆炸事件，我心有余悸。”
如果2020年的时候他还和程愿在一起，如果2020年的时候他在那场爆炸事故中牺牲了，他不敢想象这会对程愿造成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很重要的东西，就有了软肋。
即便是钢铁战士，一旦有了软肋，就有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一面是向死而生的职业，一面是触碰他心脏的程愿，他便做不到洒脱了。
加上双方家境的悬殊，程家的低看，这一切都像一根刺，深深刺痛了洛北甯。
曾素芬看着他，意味深长，“那你有没有站在程老师的角度想过？”
洛北甯抬眼看向曾素芬。
曾素芬说：“男人，总是这样，大男子主义，你考虑过程老师吗？你担心你的职业危险，给不了她幸福。那你想过程老师没有？那一年流云港爆炸，你们不顾自身安危逆向冲锋，可程老师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一年，作为z省一名记者，她因为你，也去了现场报道。你的职业注定了你只能上刀山下火海，可程老师或许因为你，也选择了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有没有想过，她只想追随你的步伐，一如阔别两年后她以支教的方式重新追随你。”
“我只想她过得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什么是安稳？”曾素芬笑道，“放弃深爱的人，选择不爱的人共度一生就是安稳？”
洛北甯一愣。
曾素芬又问：“还是说，两情相悦的人冲破阻挠在一起，两个人过得好，互相支持，彼此尊重，才是安稳。”
曾素芬低头继续包汤圆，“你没办法预料以后发生的事情，你能做的只有做好当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对工作对生活对感情，都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北甯，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所以有人不接受你，或者不接受程老师，这些都是正常的，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更要坚定内心，两个人有爱意，那就好好在一起，给那些不看好你们的人瞧瞧。你和程老师，你们自己要先挺起脊梁骨，把日子过给他们看看。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稳，而不是你随口一说的，你单方面的所谓的‘为她好’。”
那一刻，洛北甯忽然不确定了，他一直坚持的信念，似乎错得一塌糊涂。
一旁帮忙的两个厨房阿姨也都忍不住笑话洛北甯的固执己见。
“现在的年轻人呦，想得太多，所以失去的也多。”
“这个社会，长情和深情最是难得。”
“喜欢不喜欢，有了参照，你心里应该更明白。”曾素芬把包好的汤圆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到盘子里，“一会儿包几个芝麻味的，北甯，你们爱吃，鲜肉的少做点，等等又全剩下来了。”
洛北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对程愿仅是思念。
一旦和别的异性相处，有了对比，他就越发明白心之所向——他从始至终都没放下过程愿。
“能向你走九十九步的女孩子不多，要珍惜。”曾素芬包了几个鲜肉汤圆，嘴边露了一丝笑意，“既然她都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了你面前，剩下的那一步，怎么样都要你去走完它。”
洛北甯一直紧绷着的身躯终于松懈了下来。
“谢谢嫂子开导。”
他转身就走。
火急火燎的模样，惹得曾素芬发笑。
“年轻就是好啊，还可以这样热烈。”
*
门卫处，洛北甯急促的步伐忽的止住。
前方，正是程愿和俞洁。
两人见到门口处的洛北甯，双双停下脚步。
俞洁看了眼程愿，再看看洛北甯冷凝的表情，心下了然。
“我先去厨房帮曾主任包汤圆。”她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程愿与洛北甯四目相对。
他眼里神色太过炙热，程愿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压马路了？”他先开口。
程愿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洛队长有什么事情吗？”
她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精神不佳。
洛北甯盯紧她，“我有话和你说。”
程愿吸了一下鼻子，低着头，不肯朝前走半步，也不肯迈进基地的大门，就在门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着。
“进来吧。”洛北甯温声说。
“你先进去吧，我怕有人误会。”
“没人会误会。”
“监控会误会，你的战友会误会，你的女朋友也会误会。”
“是你自己误会了。”
程愿倏地抬头。
洛北甯勾唇浅笑，面容明朗。
他朝她招招手，“进来，程愿。”
程愿满脸诧异。
她脚尖一顿，杵在原地，有些难以反应。
正当她还在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身后马路突然传来一道急刹声。
一辆白色汽车在基地门前掉头不当，与一辆快速行驶的电瓶车发生碰撞。
汽车车轮一转，直直撞上基地门口的花坛。
“砰”一声巨响，车辆侧翻，电瓶车顿时被撞飞出去，电瓶车主也被甩飞，落地的瞬间滚出三米远，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程愿吓得连连往后退，一下子撞在了洛北甯怀里。
洛北甯下意识揽住她腰身。
事发突然，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没等遮住程愿的目光，程愿已经将车祸现场尽收眼底。
她满目都是地上的鲜血。
一大滩的血迹，从被撞人的身子下淌开来。
那样浓烈的鲜血，让她想起了曾经报道过的一起大型车祸现场。
她的鼻尖似乎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的记忆迅速侵占了她的大脑，她惊恐至极，缩在洛北甯怀里尖叫一声。
洛北甯捂住她的眼睛，手指却摸到她的额头一片潮湿。
她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洛北甯来不及去询问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坐岗的消防员已经跑了出来。
“队长！是车祸！”
洛北甯脸色沉凝，喊了一声“程愿”后，对坐岗消防员说：“出警救援！
“我害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害怕自己有个万一，让她无处可依。”
流云港爆炸，惊天动地。
直到现在，洛北甯一想起那场冲天的大火，他仍然心底悸动。
2020年3月14日，晚上11点20分左右，位于z省的流云港国际物流中心区域内一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此次事故中爆炸总能量约为500吨tnt当量，事故造成200余人遇难，其中参与处置的消防员、民警等救援人员共有100余人牺牲。
z省总队全员出动，那剧烈的二次爆炸，卷走了洛北甯的许多兄弟。
洛北甯艰难幸存。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被那火光冲天的噩梦惊醒，满脖子的汗水。
后来，他在家里休养了很久，直到被调到g省，那噩梦般的爆炸事件才在心里淡去了一点痕迹。
可那个根，一直深深残留在心底。
洛北甯想起来，胸腔就痛。
“一次爆炸事件，抢险救援，多少人成了烈士，多少个家庭破碎，多少人守了寡。”
曾素芬包汤圆的手顿了顿，她看向洛北甯，眼里有怜惜，“你迟早要成家，不是程老师，也会是其他女孩子，比如你家里给你安排的那个小姑娘，你又于心何忍？”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也就无所畏惧了。”
起码不会因为从事消防事业而常常因为自己的另一半而感到担惊受怕。
“以前也许不会，但是经历了流云港爆炸事件，我心有余悸。”
如果2020年的时候他还和程愿在一起，如果2020年的时候他在那场爆炸事故中牺牲了，他不敢想象这会对程愿造成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很重要的东西，就有了软肋。
即便是钢铁战士，一旦有了软肋，就有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一面是向死而生的职业，一面是触碰他心脏的程愿，他便做不到洒脱了。
加上双方家境的悬殊，程家的低看，这一切都像一根刺，深深刺痛了洛北甯。
曾素芬看着他，意味深长，“那你有没有站在程老师的角度想过？”
洛北甯抬眼看向曾素芬。
曾素芬说：“男人，总是这样，大男子主义，你考虑过程老师吗？你担心你的职业危险，给不了她幸福。那你想过程老师没有？那一年流云港爆炸，你们不顾自身安危逆向冲锋，可程老师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一年，作为z省一名记者，她因为你，也去了现场报道。你的职业注定了你只能上刀山下火海，可程老师或许因为你，也选择了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有没有想过，她只想追随你的步伐，一如阔别两年后她以支教的方式重新追随你。”
“我只想她过得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什么是安稳？”曾素芬笑道，“放弃深爱的人，选择不爱的人共度一生就是安稳？”
洛北甯一愣。
曾素芬又问：“还是说，两情相悦的人冲破阻挠在一起，两个人过得好，互相支持，彼此尊重，才是安稳。”
曾素芬低头继续包汤圆，“你没办法预料以后发生的事情，你能做的只有做好当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对工作对生活对感情，都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北甯，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所以有人不接受你，或者不接受程老师，这些都是正常的，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更要坚定内心，两个人有爱意，那就好好在一起，给那些不看好你们的人瞧瞧。你和程老师，你们自己要先挺起脊梁骨，把日子过给他们看看。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稳，而不是你随口一说的，你单方面的所谓的‘为她好’。”
那一刻，洛北甯忽然不确定了，他一直坚持的信念，似乎错得一塌糊涂。
一旁帮忙的两个厨房阿姨也都忍不住笑话洛北甯的固执己见。
“现在的年轻人呦，想得太多，所以失去的也多。”
“这个社会，长情和深情最是难得。”
“喜欢不喜欢，有了参照，你心里应该更明白。”曾素芬把包好的汤圆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到盘子里，“一会儿包几个芝麻味的，北甯，你们爱吃，鲜肉的少做点，等等又全剩下来了。”
洛北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对程愿仅是思念。
一旦和别的异性相处，有了对比，他就越发明白心之所向——他从始至终都没放下过程愿。
“能向你走九十九步的女孩子不多，要珍惜。”曾素芬包了几个鲜肉汤圆，嘴边露了一丝笑意，“既然她都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了你面前，剩下的那一步，怎么样都要你去走完它。”
洛北甯一直紧绷着的身躯终于松懈了下来。
“谢谢嫂子开导。”
他转身就走。
火急火燎的模样，惹得曾素芬发笑。
“年轻就是好啊，还可以这样热烈。”
*
门卫处，洛北甯急促的步伐忽的止住。
前方，正是程愿和俞洁。
两人见到门口处的洛北甯，双双停下脚步。
俞洁看了眼程愿，再看看洛北甯冷凝的表情，心下了然。
“我先去厨房帮曾主任包汤圆。”她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程愿与洛北甯四目相对。
他眼里神色太过炙热，程愿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压马路了？”他先开口。
程愿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洛队长有什么事情吗？”
她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精神不佳。
洛北甯盯紧她，“我有话和你说。”
程愿吸了一下鼻子，低着头，不肯朝前走半步，也不肯迈进基地的大门，就在门外两步之遥的地方站着。
“进来吧。”洛北甯温声说。
“你先进去吧，我怕有人误会。”
“没人会误会。”
“监控会误会，你的战友会误会，你的女朋友也会误会。”
“是你自己误会了。”
程愿倏地抬头。
洛北甯勾唇浅笑，面容明朗。
他朝她招招手，“进来，程愿。”
程愿满脸诧异。
她脚尖一顿，杵在原地，有些难以反应。
正当她还在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身后马路突然传来一道急刹声。
一辆白色汽车在基地门前掉头不当，与一辆快速行驶的电瓶车发生碰撞。
汽车车轮一转，直直撞上基地门口的花坛。
“砰”一声巨响，车辆侧翻，电瓶车顿时被撞飞出去，电瓶车主也被甩飞，落地的瞬间滚出三米远，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程愿吓得连连往后退，一下子撞在了洛北甯怀里。
洛北甯下意识揽住她腰身。
事发突然，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没等遮住程愿的目光，程愿已经将车祸现场尽收眼底。
她满目都是地上的鲜血。
一大滩的血迹，从被撞人的身子下淌开来。
那样浓烈的鲜血，让她想起了曾经报道过的一起大型车祸现场。
她的鼻尖似乎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的记忆迅速侵占了她的大脑，她惊恐至极，缩在洛北甯怀里尖叫一声。
洛北甯捂住她的眼睛，手指却摸到她的额头一片潮湿。
她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洛北甯来不及去询问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坐岗的消防员已经跑了出来。
“队长！是车祸！”
洛北甯脸色沉凝，喊了一声“程愿”后，对坐岗消防员说：“出警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