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客厅里，刘父忽然按了遥控器的静音键。
电视里，新闻主播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场滑稽的默剧。
那份饭后本已变得轻松惬意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走，变得稀薄而滞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刘佳佳在厨房里，正将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放进碗柜。外面的动静戛然而止，她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一种动物般的直觉，预感到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她擦了擦手，想走出去看看，却被刘母轻轻按住了手腕。
“妈？”刘佳佳小声问。
刘母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让他们男人自己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有些话，你爸得自己问，小林也得自己答。你在跟前，反而不方便。”
刘佳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母亲说得对，但那份担忧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来。
她父亲的沉默，有时候比疾言厉色更可怕。他究竟想问什么？
客厅里，刘父给林更近的茶杯续上水，沸水注入杯中，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腾，像一道薄薄的纱帘，模糊了他那张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
他放下紫砂壶，壶底和茶几的玻璃面发出一声轻微而清脆的碰撞声，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林，”刘父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听佳佳提过，你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他迎上刘父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叔叔。这件事，我一开始就跟佳佳说清楚了，而且是在我们好之前的事了。”
他的坦诚似乎在刘父的预料之中，又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刘父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那，不介意的话，跟我这个老头子也讲讲？”
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是一个要求。一个未来岳父对女儿未来伴侣的背景审查，一道必须跨过去的坎。
林更近的脑子飞速转动。他可以选择一个简化的、对自己更有利、更能博取同情的版本。
他知道，在这样一位阅历丰富的老人面前，任何粉饰和取巧都是愚蠢的。真诚，是唯一的通行证。
“不介意。”他开了口，声音平静而沉稳，将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像摊开一幅旧画卷般，徐徐展开。
“我跟她，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觉得爱一个人，感觉爱她就要对她好，什么事都宠着，万事顺着她。
毕业后没多久就结了婚，什么都顺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她说还没玩够，不想那么早被孩子绑住，我说好，我们等两年。
我觉得，男人嘛，就该多宠着点自己爱的女人。”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自己过去的剖析。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只是一种近乎客观的陈述。
刘父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过了几年，家里人也一直催，我也觉得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两个工作都安定下来了，她最后也同意了。”
林更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就在我们准备要孩子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她的一个大学男同学，来找她，那个人，得了癌症，晚期。”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
“他说，他一辈子没结过婚，无儿无女，不想就这么走了，香火断了。他求她，给他生个孩子，给他家留个后。”
这段话说出来，即便是林更近自己，也觉得荒唐得像剧本里的情节。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当然不同意。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我们婚姻的侮辱。我跟她吵，第一次跟她发了那么大的火。但没用。”他摇了摇头，
“她说，那是她同学，而且还有对她有恩，没办拒绝，她觉得我自私，冷血，不可理喻。”
“后来呢？”刘父终于插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后来，她不顾我的反对，还是同意了。甚至……”林更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一片清明，“她怀上了他的娃。”
这个“不是我的”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这间小小的客厅里。
林更近看着刘父，继续说：“我接受不了。这不是爱心泛滥，这是对我、对我们这个家的背叛。
我提出了离婚，她也同意了，可能觉得我终于不再是她‘行善积德’路上的绊脚石了。
财产，我没多要，只拿回了属于我自己婚买的房子。事情……就是这么个简单事情。”
他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耗尽了他不少心力。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却没再碰那杯茶。
他把最不堪、最荒唐的一段过去，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这位威严的父亲面前，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客厅里，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漫长的沉默。
刘父没有看他，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树叶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像刀刻的一样。
厨房里，刘佳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冲出去，想跟她爸爸说，那不是林更近的错，他才是受害者。
刘母却死死拉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傻孩子，你爸看的不是事情本身，是看他面对这事的态度。你现在出去，就全搅黄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刘父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了林更近的脸上。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锐利，反而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
他拿起茶壶，又给林更近续了半杯茶，这一次，壶嘴没有碰到杯沿，动作稳健如初。
“那你和佳佳，”刘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电视里，新闻主播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场滑稽的默剧。
那份饭后本已变得轻松惬意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走，变得稀薄而滞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刘佳佳在厨房里，正将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放进碗柜。外面的动静戛然而止，她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一种动物般的直觉，预感到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她擦了擦手，想走出去看看，却被刘母轻轻按住了手腕。
“妈？”刘佳佳小声问。
刘母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让他们男人自己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有些话，你爸得自己问，小林也得自己答。你在跟前，反而不方便。”
刘佳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母亲说得对，但那份担忧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来。
她父亲的沉默，有时候比疾言厉色更可怕。他究竟想问什么？
客厅里，刘父给林更近的茶杯续上水，沸水注入杯中，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腾，像一道薄薄的纱帘，模糊了他那张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
他放下紫砂壶，壶底和茶几的玻璃面发出一声轻微而清脆的碰撞声，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林，”刘父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听佳佳提过，你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他迎上刘父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叔叔。这件事，我一开始就跟佳佳说清楚了，而且是在我们好之前的事了。”
他的坦诚似乎在刘父的预料之中，又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刘父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那，不介意的话，跟我这个老头子也讲讲？”
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是一个要求。一个未来岳父对女儿未来伴侣的背景审查，一道必须跨过去的坎。
林更近的脑子飞速转动。他可以选择一个简化的、对自己更有利、更能博取同情的版本。
他知道，在这样一位阅历丰富的老人面前，任何粉饰和取巧都是愚蠢的。真诚，是唯一的通行证。
“不介意。”他开了口，声音平静而沉稳，将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像摊开一幅旧画卷般，徐徐展开。
“我跟她，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觉得爱一个人，感觉爱她就要对她好，什么事都宠着，万事顺着她。
毕业后没多久就结了婚，什么都顺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她说还没玩够，不想那么早被孩子绑住，我说好，我们等两年。
我觉得，男人嘛，就该多宠着点自己爱的女人。”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自己过去的剖析。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只是一种近乎客观的陈述。
刘父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过了几年，家里人也一直催，我也觉得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两个工作都安定下来了，她最后也同意了。”
林更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就在我们准备要孩子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她的一个大学男同学，来找她，那个人，得了癌症，晚期。”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
“他说，他一辈子没结过婚，无儿无女，不想就这么走了，香火断了。他求她，给他生个孩子，给他家留个后。”
这段话说出来，即便是林更近自己，也觉得荒唐得像剧本里的情节。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当然不同意。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我们婚姻的侮辱。我跟她吵，第一次跟她发了那么大的火。但没用。”他摇了摇头，
“她说，那是她同学，而且还有对她有恩，没办拒绝，她觉得我自私，冷血，不可理喻。”
“后来呢？”刘父终于插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后来，她不顾我的反对，还是同意了。甚至……”林更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一片清明，“她怀上了他的娃。”
这个“不是我的”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这间小小的客厅里。
林更近看着刘父，继续说：“我接受不了。这不是爱心泛滥，这是对我、对我们这个家的背叛。
我提出了离婚，她也同意了，可能觉得我终于不再是她‘行善积德’路上的绊脚石了。
财产，我没多要，只拿回了属于我自己婚买的房子。事情……就是这么个简单事情。”
他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耗尽了他不少心力。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却没再碰那杯茶。
他把最不堪、最荒唐的一段过去，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这位威严的父亲面前，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客厅里，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漫长的沉默。
刘父没有看他，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树叶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像刀刻的一样。
厨房里，刘佳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冲出去，想跟她爸爸说，那不是林更近的错，他才是受害者。
刘母却死死拉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傻孩子，你爸看的不是事情本身，是看他面对这事的态度。你现在出去，就全搅黄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刘父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了林更近的脸上。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锐利，反而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
他拿起茶壶，又给林更近续了半杯茶，这一次，壶嘴没有碰到杯沿，动作稳健如初。
“那你和佳佳，”刘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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