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眼看贾张氏对买房子的事,不像是随便问问,不由心里一喜。

  祖辈传下来的旧玩意倒是不缺买家,即便来看这些古董的人,给的价格都不太理想,但到底还是能一点点全卖掉。

  可这套三进四合院,别说有人买,连问价格的人都没有。

  再次询问贾张氏,是不是真的想买。

  贾张氏一看,心里就一喜。

  看样子,这两人就是棒槌,急着出国,手里的古董和这套四合院,不被压价就怪了。

  点头确定之后,夫妻俩倒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写买卖合同,再请几个邻居,和附近有名的人签字当见证人。

  要是还不放心,去找居委会写证明都行。

  这年头能出国的人,就没几个是普通人。

  自然不缺关系。

  而且人家都要出国了,卖掉京城的宅子,居委会也能理解。

  这下反倒是贾张氏,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能轻易拿出2200块钱的现金。

  当年楚向前买下前门那套四合院,也只花了3000块钱。

  而且面积比这边大了一倍多。

  不过那是61年,当时证府还提倡居民自己购房,以减少住房短缺的巨大压力。

  可实际上,压根没几个人愿意花钱买。

  绝大部分都是住分配的房子,每个月只需要上交2块钱的房租给居委会。

  但此时已经过去了17年,即便京城的房子还是不能买卖。

  粮食等基础物品的物价,也没涨。

  但光是看古玩,价格比当年贵了两三倍,就知道有些东西还是涨价了。

  当然,这个院子在这个时间段,2200块钱绝对不贵。

  七八年后的80年代中期,一个二进两百平米的院子,没五六千,甚至上万把块钱,根本卖不到。

  而且这个四合院虽然不大,但在京城其实还是很难得的。

  一来过去没住普通人,就不需要买房后,还得和住户们扯皮,把人清理走。

  二来,一直都是用做办公场地。

  所以保存的才会这么完好。

  也能政策刚出来,就第一批搬走,把房子还给了这夫妻俩。

  三来,对普通人来说,三百多平米的三进四合院,都够住下十几、二十口人家了。

  再大,对贾家来说,就太空旷了。

  贾张氏交了100块钱的定金,看都不看那件乾隆景泰蓝五彩瓷。

  棒梗也因为看到奶奶是真的想买这套四合院,心里同样激动的很。

  只是他想跟着贾张氏走,却被韩春明一把拉住。

  “贾梗,你要是不想买这瓶子,把你手里的钱借给我。

  我再找人借点,非要把这五彩瓶子买下来。”

  棒梗一愣,暗骂自己糊涂。

  奶奶都交了定金,以她老人家的性格,这宅子就跑不了。

  笑着和韩春明说道,“我们俩一人出25块钱,交定金让他们夫妻俩等我们两天。

  我去找我蛾姨,她手里肯定不缺三五百块钱。”

  娄小娥因为和棒梗没住在一起,所以对这小子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而且三五百块钱,对她来说,确实九牛一毛。

  只是到底还是问了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棒梗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

  娄小娥顿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你们买下那件景泰蓝后,是自己收藏,还是转手卖掉赚一笔?”

  棒梗一愣,这小子是真没想到,娄小娥会这么问。

  可见秦淮如和娄小娥,在收藏买卖古董上面,保密工作确实做的很好。

  韩春明则心里一动。

  这位大姨只是看穿着和气质,就知道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

  虽然没戴项链、手镯、戒指什么的首饰。

  但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看似普通。

  可韩春明还是认出这块手表,好像是五十年代的劳力士女款正方形女表。

  这玩意要是没记错,委托商店那边有一款,保存的比这差一点的,都得900多块钱。

  这一款的话,少说也要1千多。

  一想到这大姨手上,戴着半套三进四合院,韩春明就觉得,贾梗这大姨肯定不是普通人。

  至于为什么待在旧货收购站工作,说不定人家只是响应号召,出来随便上个班。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韩春明不等棒梗说话。

  露出个灿烂笑容,点头说道,“娄姨,我和贾梗是同学和发小,看上那个景泰蓝瓶子,自然是想趁机赚一笔。

  我也不骗您,我们俩找到的那户人家要出国。

  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老物件。

  而且您知道的,能藏到现在才拿出来的祖传宝贝,基本上就没普通货。”

  娄小娥点点头,当年风暴爆发时,自己和秦淮如可是亲眼见过,一堆堆的好东西,被人烧了、打碎。

  或者当成废品,直接卖给了旧货收购站。

  要不是向前那家伙,再三交代过。

  那些保不住的好东西,千万别逞强,非要保护下来。

  否则,七八年前,弄到手的老物件,绝对能多上几倍,甚至十几倍。

  而乾隆景泰蓝五彩瓶,要是真的是官窑,放在过去,都算好物件。

  现在嘛,被自家男人知道,别说七八百,上千块钱。

  就算两三千,也不带一丝犹豫买下来。

  楚向前过去10年里,一直都没中断和街道、轧钢厂、两家派出所的鱼干买卖。

  当然,那时候不叫买卖,但10年下来,手里还是存了三十多万天朝币。

  至于名贵木材的明清家具,或者用来抵扣货款的古玩,就更多了。

  而且李副厂长,把前厂长搞下台,自己坐上厂长后。

  即便权力再大,也知道楚向前同样不好惹。

  再说,他这人权力欲重的同时,又好色和喜欢吃。

  用权力弄到手的古董多了,为了一口吃的,每年没少和楚向前交换梅花鹿、野猪、傻狍子和山鸡、野兔。

  等知道楚向前手里还有虎骨、虎鞭,甚至是雪豹时。

  每年至少吃四根虎鞭。

  这些年里,雪豹都买了十几头。

  所以轧钢厂除了和楚向前交易的鱼干外,70年代之后,还交易各种用海盐腌制的鲜肉。

  楚向前手里既然不缺天朝币,遇到好东西,自然不会继续扣扣索索的压价。

  而且娄小娥和秦淮如两人的账上,人民币加起来都快20万了。

  见韩春明说,确定会转手卖掉,娄小娥立马来了兴趣。

  骑上自行车,带着两条楚向前送给她当护卫的,20级五黑犬,和棒梗、韩春明去了那对夫妻的宅子。

  大壮和红妞倒是活的好好的,一点都不像快20岁的狗狗。

  但当年的五黑犬,却已经老死了好几年。

  不过,薛静兰等媳妇,还有孩子们,师傅师娘他们当初待在京城足足3年。

  要寻找其他五黑犬自然不难。

  多年培育下来,港岛那边都已经有了个,占地面积十几亩的私人狗狗培育场。

  不仅有昆明犬,五黑犬,还有细犬、藏獒和莱州红。

  等楚向前给景荣,弄了一只狸花猫当做景荣在北电上学期间的护卫后。

  这家伙已经打电话回港岛的狗场,让人开始培育猫咪。

  到了那套宅子时,进门就见之前的关老头,还在里面和那对夫妻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棒梗和韩春明,带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进来。

  关老头只是看了娄小娥几眼,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秦淮如和娄小娥一直都听话的保持低调。

  但京城古玩藏家的圈子其实很小。

  能度过当年的风暴的人就更少。

  关老头作为这一行的大藏家,和眼力极好的老前辈。

  自然听说过秦淮如和娄小娥。

  更别说,娄小娥当年还是京城大资本家的女儿。

  娄小娥她爹,号称娄半城,还在京城创建一家产量很大的钢厂。

  想不出名都难。

  关老头当年和娄半城接触时,还见过还是姑娘的娄小娥。

  而娄小娥的样子,一直都没怎么变化。

  即便四十了,看起来还和三十差不多。

  当然,人到中年,娄小娥免不了丰腴了一些。

  但在楚向前眼里,却更有味道。

  特别是娄小娥对他还百依百顺,眼里、心里也全是楚向前。

  楚向前对娄小娥自然也是喜欢的很。

  娄小娥只是对关老头点点头,又和那对夫妻客套几句。

  目光就放在了那个景泰蓝瓶子上。

  多年接触古玩,加上楚向前时不时也会教导两个女人鉴定的知识。

  又看过,研究过,楚向前收集的鉴定类书籍。

  娄小娥的眼力虽然不算多好,但鉴定个大开门,一眼真的官窑景泰蓝,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确定东西是真的,也确实极好。

  娄小娥毫不犹豫拿出600块钱,直接买下这个瓶子。

  那对夫妻俩拿到钱,退还50给棒梗、韩春明后,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三分。

  关老头则一脸后悔,暗骂自己没早点出门,否则就是自己先上门。

  就不会搞的一直都没法开口。

  但让他和娄小娥竞价,一来坏了规矩。

  二来嘛,关老头心里清楚的很,十个自己也没人家有钱。

  特别是,娄小娥手上那块劳力士,根本不是五十年代的老物件。

  而是楚向前去年特意向劳力士,专门定制的仿古新表。

  足足花了1.5万美元,看似普普通通,但低调而奢华。

  关老头只是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块手表是定制的。

  而且看着还挺新。

  想想人家在这年代,就有门路去国外找劳力士定制,关老头心里就在打颤。

  等娄小娥抱着,装着那个五彩瓶子的盒子,出了这个宅子。

  随手给了棒梗和韩春明两人500块钱,乐的两个小子不停道谢时。

  跟着出来,却慢了几米,待在宅子门后的关老头。

  想了想后,正想着向娄小娥示好。

  提醒娄小娥,这户人家手里肯定还有好东西,甚至国宝都有。

  将来说不定,还靠人家帮衬一把时。

  韩春明收好200块钱,笑盈盈的对娄小娥说道,“娄姨,我猜这户人家手里,一定还有好东西。

  不如我和棒梗再进去和人聊聊,吃晚饭之前,给您好消息,怎么样?”

  拿到300块钱的棒梗,听到这话,也是忙不迭的点头。

  “蛾姨,别看春明年龄不大,但他十来岁,就拜师学艺。

  这户人家有好东西,也是他带着我先过来看的。

  而且,之前我们俩,还合作买过不少铜钱,转手卖掉赚了不少钱。

  要不是、、、。”

  棒梗还没说完,就被韩春明一把捂住了嘴。

  之前韩春明手里确实有点钱,但卖铜钱赚到的钱,基本上都被他用来买瓷器和字画。

  而且韩春明虽然有个师傅,可实际上,人家根本没正式收他为徒。

  只是看他顺眼,会教他些鉴定的知识。

  加上韩春明去年被开除,没了工作,也得花钱生活。

  又有个扫把星一样的青梅,手里自然留不住钱。

  娄小娥也不多问,笑着说道,“你们只管去谈,只要东西好,姨不缺你们的好处。”

  棒梗和韩春明刚才转手就赚到500块,自然是信娄小娥的话。

  不过,娄小娥之所以给这么多,那是在吊着这哥俩给自己跑腿、出力。

  娄小娥看着傻乎乎的,但跟着楚向前十六年,怎么可能没点进步?

  更别说,还和秦淮如这么精明、甚至茶茶的女人是亲如姐妹的闺蜜,多多少少也受到了秦淮如的影响。

  特别是两人一起弄到那么多的古董,没点脑子可不行。

  谁要是还认为娄小娥傻,那他自己才是傻子。

  当然,有些性格是改不了的。

  善良、温柔,对人和善一直都没变。

  这也是楚向前为啥一直都那么宠着这女人。

  站在门后的关老头,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过骂人归骂人,心里对韩春明和棒梗,不免起了考验、考验的心思。

  要是通过考验,收个徒弟,也算是把自己在古玩上面的本事传下去。

  顺带着,要是通过这两个小子,和娄家这姑娘搭上关系,将来说不定就有用。

  即便用不上这关系,但遇到国宝,自己手里没钱,也可以给娄小娥牵桥搭线。

  从中赚一笔佣金和人情。

  等娄小娥小心把盒子,捆在自行车上,骑着车走了。

  关老头笑呵呵的走出大门,对着韩春明和棒梗说道,“小伙子,打个商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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