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神明之殇
十六羽翼崩毁，散作万千黑羽，湮灭在早已支离破碎的云荒上空。
羽翼消失的瞬间，映入慕风眼帘的，是遍地尚未消散的尸骸。
横七竖八的躯体，密密层层看不见尽头，只可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而在这已然赴死的躯体之外，更有无边无际的战魂，等待着地玄尊的号令，随时甘愿奉上性命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究竟是何种执念，使得他们如此慷慨赴死？
半空中，除了被缠住的连宸，已看不见帝释天、烛九阴等几位的身影，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而昀天，一双手臂仍将她搂在胸前，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唇色有些发白，额间逐渐渗出汗珠。
她看不见他的后背，看不见他背上因失去羽翼留下的创口，但也能想象那该有多疼。
不等她开口询问，耳边风声响起，转眼之间，又见十六羽翼自他背后生出，再次将她环绕！
是了，星神曾说过，他有十万羽翼。
方才数不尽的战魂，击碎了他十六对羽翼。然而想真正击败他，恐怕需先除尽他的十万羽翼。
地玄尊召集五界亿万修者对抗昀天，目的便是这个。虽不知是何缘故，但这些修者放弃肉身，灵魂离体后，却似乎力量大增，甚至可以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此时这围绕在她身旁，看似坚不可摧的羽翼之外，仍在遭受着更多战魂更为凶猛的冲击。
不知这亿万战魂是否真能把他的十万羽翼耗尽？
当年风倾羽的九尾尽断，性命便丢了大半。倘若昀天的十万羽翼尽失，他又会如何？
慕风不愿往下想，已是心乱如麻，惶惑不安。双手不由自主环上昀天后腰，却摸得一片湿漉淋漓。
慕风心中猛地一惊，迅速收回手，只见双掌已被鲜血染得红透！
原来一直缭绕在空气里的，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竟是他的！
“你……”
慕风仰头看向昀天的面容，不解的看着他，时至今日，他却仍是一脸不甚在意的神情。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做出如此牺牲？
他成了魔，如愿以偿获得了自由，本可随心所欲逍遥一生。
她的离开本应该让他如释重负，可为何他却要寻来，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再次卷入这是非之中？
感受到慕风强烈的情绪波动，昀天垂下眼帘，将她的不满与不解都看在眼里，心知难以敷衍过去，轻叹了口气，话语颇为无奈：“你还不能死。”
“为什么……”
慕风喃喃道，本已决心回归天道，换回六界安宁，也可成全他的心愿。谁知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想护住一个人，就这么难么？当年的风倾羽，如今的他……
昀天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
“因为，我还没弄清对你是什么感觉，你若就此消失了，我会很烦恼。”
看似风轻云淡的对话，几乎让人忘却了，周围是何等的腥风血雨。言语间，羽翼外侧却不知又遭受了多少战魂冲击。
不知不觉，他的羽翼被削去了一对又一对，又生出了一对又一对。
他的眉头逐渐蹙拢，神情也不再轻松。额上因忍受剧痛而青筋尽显。
慕风深知，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更不会像他所表现的那般风轻云淡。
而他越是隐忍，她便越觉揪心。
她不敢再去触碰他的后背，不敢触摸他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可即便刻意逃避着这种心烦意乱，也逃不开空气里越发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仅仅是为了这种原因，就让他甘愿如此毫无反抗的流血牺牲么？
“你怎么能……”
慕风摇了摇头，尚未说完的话再难出口，以免话音越发颤抖，暴露自己的脆弱。却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唇角的笑意自嘲而倔强，透出无法言表的心疼。
似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昀天解释道：“的确，这世上一切，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也从不在意旁人想法……”
昀天垂眸直视着她的双眼，话语逐渐柔缓，隐约带有几分不舍。
“可有的人，倘若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再也不会出现，我……会很不习惯。”
他在告诉她，他今日对她的保护，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如此一来，无论今日发生什么，都可减轻她的负罪与自责。
慕风喃喃道：“可是……”
她对他，何止是负罪？若今后漫长余生，再也见不到他，她又何止是不习惯而已？
此时，即便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慕风也能从昀天不断被削除的羽翼推测出，这场单方面的攻击已是何等惨烈。
而她，怎么可能看着他受此伤害却无动于衷？
眼见慕风在臂弯里挣扎着，似乎已决心出手。昀天立刻将她搂紧，让她不能脱身，俯首在她耳旁，略为急促道：“来之前，我看过他留给我的一部分记忆……”
慕风闻言，停止挣扎，怔怔看着他，却无法从他越发惨白的面容上看清他的情绪。
昀天接着道：“如果我说，无论是他当初成魔，还是今日我所行之事，都在他计划之中，你信么？你相信他么？”
慕风微怔着不言语，却见昀天失血的唇边徐徐绽出笑意，神色异常坚定，也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道：“我相信。”
话音落下，慕风还想再说点什么，只听昀天闷哼一声，便觉他身体猛的一震，突然再度将她搂紧，一手按在她脑后，让她紧贴在他胸口！
什么也来不及看清，似乎方才，他的羽翼再次被击毁，而她早已数不清这是多少对了。
那一瞬间，她的余光瞥见，周围有异光闪烁，她被他猛的按在胸口。
可随后，外界呼啸的风声、振奋的喊杀声，隐约的哀啼声，越显苍凉的乐声，却更为清晰的传入耳中。
她的周围，迟迟不见有羽翼生出。
昀天的十万羽翼，恐怕已折损耗尽了！
而这究竟消耗了多少修者的灵魂，她已不在意了。他所说的什么计划，什么信任，也在这一刻通通被她抛诸脑后。
事已至此，谁知他所言有几分真假？或许一切都是在哄骗她，安慰她罢了。
玉天尊说得对，她与昀天，只有一个能活在这世上，而他早已决定了牺牲自己，保全她！
直至这一刻，慕风终于恍然大悟，可一切都晚了。
她的力量不知何时已被他再度封印，此时弱小如同幼孩，只能躲在他怀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她一点一点耗尽生命！
(本章完)
十六羽翼崩毁，散作万千黑羽，湮灭在早已支离破碎的云荒上空。
羽翼消失的瞬间，映入慕风眼帘的，是遍地尚未消散的尸骸。
横七竖八的躯体，密密层层看不见尽头，只可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而在这已然赴死的躯体之外，更有无边无际的战魂，等待着地玄尊的号令，随时甘愿奉上性命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究竟是何种执念，使得他们如此慷慨赴死？
半空中，除了被缠住的连宸，已看不见帝释天、烛九阴等几位的身影，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而昀天，一双手臂仍将她搂在胸前，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唇色有些发白，额间逐渐渗出汗珠。
她看不见他的后背，看不见他背上因失去羽翼留下的创口，但也能想象那该有多疼。
不等她开口询问，耳边风声响起，转眼之间，又见十六羽翼自他背后生出，再次将她环绕！
是了，星神曾说过，他有十万羽翼。
方才数不尽的战魂，击碎了他十六对羽翼。然而想真正击败他，恐怕需先除尽他的十万羽翼。
地玄尊召集五界亿万修者对抗昀天，目的便是这个。虽不知是何缘故，但这些修者放弃肉身，灵魂离体后，却似乎力量大增，甚至可以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此时这围绕在她身旁，看似坚不可摧的羽翼之外，仍在遭受着更多战魂更为凶猛的冲击。
不知这亿万战魂是否真能把他的十万羽翼耗尽？
当年风倾羽的九尾尽断，性命便丢了大半。倘若昀天的十万羽翼尽失，他又会如何？
慕风不愿往下想，已是心乱如麻，惶惑不安。双手不由自主环上昀天后腰，却摸得一片湿漉淋漓。
慕风心中猛地一惊，迅速收回手，只见双掌已被鲜血染得红透！
原来一直缭绕在空气里的，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竟是他的！
“你……”
慕风仰头看向昀天的面容，不解的看着他，时至今日，他却仍是一脸不甚在意的神情。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做出如此牺牲？
他成了魔，如愿以偿获得了自由，本可随心所欲逍遥一生。
她的离开本应该让他如释重负，可为何他却要寻来，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再次卷入这是非之中？
感受到慕风强烈的情绪波动，昀天垂下眼帘，将她的不满与不解都看在眼里，心知难以敷衍过去，轻叹了口气，话语颇为无奈：“你还不能死。”
“为什么……”
慕风喃喃道，本已决心回归天道，换回六界安宁，也可成全他的心愿。谁知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想护住一个人，就这么难么？当年的风倾羽，如今的他……
昀天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
“因为，我还没弄清对你是什么感觉，你若就此消失了，我会很烦恼。”
看似风轻云淡的对话，几乎让人忘却了，周围是何等的腥风血雨。言语间，羽翼外侧却不知又遭受了多少战魂冲击。
不知不觉，他的羽翼被削去了一对又一对，又生出了一对又一对。
他的眉头逐渐蹙拢，神情也不再轻松。额上因忍受剧痛而青筋尽显。
慕风深知，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更不会像他所表现的那般风轻云淡。
而他越是隐忍，她便越觉揪心。
她不敢再去触碰他的后背，不敢触摸他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可即便刻意逃避着这种心烦意乱，也逃不开空气里越发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仅仅是为了这种原因，就让他甘愿如此毫无反抗的流血牺牲么？
“你怎么能……”
慕风摇了摇头，尚未说完的话再难出口，以免话音越发颤抖，暴露自己的脆弱。却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唇角的笑意自嘲而倔强，透出无法言表的心疼。
似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昀天解释道：“的确，这世上一切，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也从不在意旁人想法……”
昀天垂眸直视着她的双眼，话语逐渐柔缓，隐约带有几分不舍。
“可有的人，倘若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再也不会出现，我……会很不习惯。”
他在告诉她，他今日对她的保护，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如此一来，无论今日发生什么，都可减轻她的负罪与自责。
慕风喃喃道：“可是……”
她对他，何止是负罪？若今后漫长余生，再也见不到他，她又何止是不习惯而已？
此时，即便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慕风也能从昀天不断被削除的羽翼推测出，这场单方面的攻击已是何等惨烈。
而她，怎么可能看着他受此伤害却无动于衷？
眼见慕风在臂弯里挣扎着，似乎已决心出手。昀天立刻将她搂紧，让她不能脱身，俯首在她耳旁，略为急促道：“来之前，我看过他留给我的一部分记忆……”
慕风闻言，停止挣扎，怔怔看着他，却无法从他越发惨白的面容上看清他的情绪。
昀天接着道：“如果我说，无论是他当初成魔，还是今日我所行之事，都在他计划之中，你信么？你相信他么？”
慕风微怔着不言语，却见昀天失血的唇边徐徐绽出笑意，神色异常坚定，也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道：“我相信。”
话音落下，慕风还想再说点什么，只听昀天闷哼一声，便觉他身体猛的一震，突然再度将她搂紧，一手按在她脑后，让她紧贴在他胸口！
什么也来不及看清，似乎方才，他的羽翼再次被击毁，而她早已数不清这是多少对了。
那一瞬间，她的余光瞥见，周围有异光闪烁，她被他猛的按在胸口。
可随后，外界呼啸的风声、振奋的喊杀声，隐约的哀啼声，越显苍凉的乐声，却更为清晰的传入耳中。
她的周围，迟迟不见有羽翼生出。
昀天的十万羽翼，恐怕已折损耗尽了！
而这究竟消耗了多少修者的灵魂，她已不在意了。他所说的什么计划，什么信任，也在这一刻通通被她抛诸脑后。
事已至此，谁知他所言有几分真假？或许一切都是在哄骗她，安慰她罢了。
玉天尊说得对，她与昀天，只有一个能活在这世上，而他早已决定了牺牲自己，保全她！
直至这一刻，慕风终于恍然大悟，可一切都晚了。
她的力量不知何时已被他再度封印，此时弱小如同幼孩，只能躲在他怀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她一点一点耗尽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