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该隐居了。”

  尸解道祖也好,玄天上帝也罢,不过是外物称号。

  梁岳真正的志向不在于此。

  如今人间体制初建,位列仙班的体制,让所有修士牢牢依靠在纯阳祖庭。

  日后修士数量说不定高达五百万之数,普通小事不需要自己出手。

  白云帝乡内,蟠桃树下。

  蟠桃的数量又达到了九颗,因为吸收了帝释天大部分血肉精气。

  胡子拉碴的尧帝靠着大石头,看着老蛟泛着水波。

  他在天上完完整整地看完全程,授箓道士、位列仙班的体系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从此以后,天下英才一网打尽,老夫总算明白尔等的做法了,制度真能改变一切。”

  无论心性如何,修士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思想,无论修为高低。

  修士数量一多,难免会根据自己所修炼的流派不同,而有不同的利益纠葛,形成新的派系。

  此令一出,无论什么流派的修士,都得紧紧围绕在道门身边。

  “人族第六天帝……”尧帝看着树下梁岳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人族第六天帝,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天帝。

  不知黄帝等人看到后人如此,心中又有何感想呢?

  估计是欣慰,又或是错愕。

  “管他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尧帝此刻彻底躺平了,后人的事留给后人处理。

  ……

  不一会,纯阳圣地的人陆陆续续到来。

  “拜见祖师!”吕洞宾第一个出手,对梁岳拱手示意。

  “修为不错,先天三转了?”

  “正是。”吕洞宾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光想着玩了。

  游历红尘也是一种炼心的形式。

  很快,梁长鸣、袁天罡等人到来。

  “未来十年,修士数量定会突破百万,届时就能开启修仙工业。”

  源源不断的制式法器生产出来,为三界道门修士提供战力。

  “数量超过三百万,在下还有一个设想。”袁天罡卖了个关子,“这点需要尧帝前辈帮忙。”

  “还有老夫的事?”尧帝懒洋洋瞥了一眼,没好气道,“小子,有屁快放。”

  “三百万修士,可聚一座周天星斗大阵,尧帝可帮忙为在下完善周天星斗阵法。”

  “好魄力,老夫接了。”

  尧帝打算来个大的,区区三百万修士不算什么。

  真正的周天星斗大阵应当没有上限,三百万修士,三千万修士,乃至亿万修士。

  无量修士遍布诸天苍穹,镇压一切魔头。

  “你们决定吧,我闭关一段时间,还有,吕洞宾。”

  “在。”

  “去其他周游历吧,顺便探查其他人的消息。”

  “好。”此举正合吕洞宾之意。

  这些年之所以在十国驻足,一方面也是为了照看新生的道门。

  如今有了祖师的旨意,是时候抛下重担,云游八方去了。

  其他人各自散去。

  轰!

  白云帝乡大门关闭,休息了数十年的尧帝,也被当了甩手掌柜的梁岳逼得不得不出山。

  蟠桃树下,啸天与玄武嬉戏,一切宛如当年。

  “汪汪汪!!”

  啸天盯着树上蟠桃,垂涎三尺。

  玄武见状也凑过来,蛇首看着另一颗蟠桃,大有不让主人厚此薄彼之势。

  梁岳摘下两颗,递给两兽。

  “拿好,你们从明天开始也出去闯荡吧。”

  啸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爪子将蟠桃推向主人这边,以为主人是因为自己吃了蟠桃导致。

  “并非如此,你们二人有神兽的天赋,如今三界道门格局已定,无需尔等巡逻,你们的天赋不应浪费在此地。”

  啸天原型是祸斗神兽,祸斗一出,赤地万里。

  玄武更不必说,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主宰水与冬季。

  它们理应称霸一方,不应在此地蹉跎岁月。

  “吃完蟠桃,即刻出发吧。”梁岳说道。

  既然决定要走,不如早点离去,免得又改变了主意。

  两兽吃完蟠桃,将能量储存于体内。

  玄武用奶声奶气的女童声音说道:

  “主人,我们去哪?”

  玄武有些迷茫,记事以来,基本没出过远门,除了沉睡就是看守,不懂人情世故,只听梁岳的话,但也不知道去哪游历。

  哮天犬比较好动,活动范围局限于东胜神州人族之地,

  “东胜神州人族最多,较为安全,若不想要麻烦,可选择此地。”

  “北俱芦洲多为山海异兽,妖魔异人。我未曾去过,此地最为危险。”

  “西牛贺洲多为人与神魔异人混居,那里坐落佛门,如果去那里,可联系佛门释迦摩尼,比东胜神州简单。”

  “南赡部洲介于西牛贺洲与北俱芦洲之间,此地尤为注意的是地形气候极度恶劣,最危险的不一定是妖魔。”

  “海外机会繁多,充满未知风险,也有不可计数的机遇,接下来看你们了。”

  啸天与玄武对视一眼,思索良久,两兽给出的结果令人吃惊。

  “我去海外。”啸天说道,未知的事物才值得探索,也更加自由自在,或许能闯出一番天地。

  “北俱芦洲。”

  声音看起来柔弱的玄武,竟然选择了最危险的北俱芦洲,梁岳有些吃惊。

  “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去闯一闯。”

  玄武稚嫩的声音充满坚定。

  梁岳只好备好各类丹药以及法器。

  “出门在外,务必不要心慈手软,该杀人就杀人,杀伐一定要果断。”

  “知道了。”

  啸天和玄武这些年杀的人还真不少,杀人这点还真没有问题。

  次日,清晨。

  晨曦初照,霞光万道。

  日光唤醒大地生灵,除了妖魔鬼怪以外,大部分生灵还是遵守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

  澄净碧空裂开一道纯白裂缝,裂缝中央隐隐可见白云帝乡起伏的山脉与河流。

  裂缝中央飞出两兽。

  梁岳也跟着飞出。

  玄武依依不舍望着梁岳,说:“主人,我们走了。”

  “主人!”啸天喊道。

  “快走。”

  梁岳摆摆手,离别情绪感染了空气。

  “主人再见!”

  两兽分头离开,前往不同的方向。

  陪伴梁岳数千年的灵兽,此刻与梁岳彻底分别。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梁岳深刻明白这一点。

  修道之路注定是孤独的,所有人必将远离自己而去。

  即便是灵气复苏时代,人们的寿命极大提高,初入金丹的修士都有五百年寿命,先天金丹更是高达三千年。

  但时间终究会流逝,灵气湮灭的数万年,不也平淡渡过?

  光阴百代,不过是短短数百人的人生。

  所以无论三界道门如何烈火亨油,繁华鼎盛,自己又有多少名号,这一切都是空空如也的虚无。

  此次灵气复苏不过是重复几个纪元之前的轮回。

  复苏——鼎盛——衰退——灭亡。

  “多少事,从来如此。”

  蟠桃树下,梁岳吃下一颗蟠桃。

  温润生机流淌,真气如星云运行。

  人与天地,乃是内外小宇宙。

  将自身放大无数倍,细胞亦是一颗星辰。

  眉心金光闪烁,阳神凝聚万万念头。

  自从此次复苏,梁岳便不再关注肉身的修为。

  阳神有一念化万物的特性,这个境界相当于先天金丹九转,念头可让肉身修为迅速变成金丹九转。

  因此不需要耗费力气修炼外物,梁岳目前为止,不会再修炼其他绝学。

  一心钻研阳神之上的天神之道。

  天神过后,即可开启九世重生,登临彼岸仙帝。

  或许那个境界能找到重塑时光之法。

  树下,道人法体如枯木沉睡。

  ……

  九霄云外,道人神念分化万千,感悟红尘百态。

  神庭高居九霄,宏大视角之下,乃是万千黄土地生存的凡人。

  黄土地之上,老人迎着烈日,汗水洒落土中,融入大地。

  “爷爷,给!”

  农户家的七岁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成为家中主要劳动力,开始负责割牛草、打柴火、给家里主要劳动力送水送饭。

  “哎哟,小虎真乖。”老农擦了擦黝黑额头的汗水,摸了摸孩子小脑袋。

  小虎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麦苗,好奇道:“这是什么?”

  “麦苗,这是好东西啊,能养活我们一家子。”

  修士解决了大部分灾害,解决了种子、水利等种植条件,但粮食还是需要农户亲自种植。

  “小小的麦苗……养活爷爷父亲,还有弟弟妹妹?”小虎不敢相信看着麦苗。

  “哈哈,别看麦子小,长大以后不得了。”老农摸着孩子脑袋,比着身高,笑道,“小麦成熟十次,也就是十年,小虎就比爷爷还高了。”

  “十次……”

  小虎比划着一动不动的麦苗,顿时觉得十年的时光是如此漫长。

  “爷爷,以后小虎种地,您在家里树下乘凉。”

  “好好好。”

  粮食,蕴含着无穷力量。

  黄土地不知见证了多少个王朝势力起落兴旺。

  隐入尘埃,却无形改天换地。

  梁岳没有立足于道门兴衰,修士崛起,而是在这些微末不可查的视角之中,探查最深处、最渺小的大道。

  灵气湮灭,神佛退散,这些生灵依然存在,可见其伟大。

  “太一之道,便在其中。”

  光阴流转,日月代谢。

  小麦成熟数十次,田地上的老人逝去,化为坟头。小虎接替田地,子孙满堂,也变得老态龙钟。

  道人撑着纸伞,行过田间小路。

  道人打扮怪异,却仿佛有无形能量,令周围的人注意不到此人。

  途径田地,耳边传来稚嫩的童子声音。

  “爷爷,这是什么?”

  小虎浑浊的眼睛看向远方的土坟,年少时的记忆仿佛箭矢,正中眉心。

  他明白当初爷爷看得是什么地方了,那是祖先安息之地,若干年后,自己也将回归那个地方。

  与父母、祖父、乃至历代先祖团聚。

  这一刻,不再害怕死亡。

  “这是小麦……”

  花落花开,草木枯荣,总有一片绿叶,酷似他们的祖先。

  梁岳念头骤闻此语,纸伞下的脸庞,带着一丝笑容。

  “此乃永生之道。”

  永生不一定是个体的永生,血脉的繁衍,又何尝不是永生的一种。

  参透这一道之人,将会获得血脉长生之术。

  当然,此道不是梁岳所需。

  念头落入红尘,感悟人世百态。

  在这片大地之上,梁岳看到了一代代的农人。

  也看到了出生贫寒的农户子弟,以自己为养分,让下一代子弟踩着自己的肩膀,迈向更高的阶层。

  农夫、富户、地主……将军、诸侯。

  “此乃,枯荣之道。”

  枯与荣,并生共存。

  念头不知不觉来到东胜神洲极西之地的群山。

  地广万里,地形隔绝。

  此地有无数暂时无法探知的异人奇物。

  道人行走于深山老林,视瘴气于无物,避开林间猛兽。

  山中无路,脚下自成道路。

  途径一棵树荫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大树。

  “嗯?”

  梁岳停下,眼神看着远方,在神念感应之中,不远处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法眼一扫,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须弥树,须弥果。”

  须弥树结出须弥人,须弥人生命仅有一体。

  树木类似榕树,但树上挂着类似婴儿的果实。

  梁岳的到来似乎惊动了此地元气,元气使得一颗本应在日出时落地的果实,在子时提前脱落。

  砰!

  果实落地成人。

  婴儿在地上嚎啕大哭。

  梁岳上前抱起婴儿,笑道:“乖,别哭了。以后你叫小落。”

  婴儿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梁岳抱着婴儿继续赶路。

  婴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日出之时,婴儿已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灵宝先生,等等我!!”

  似乎是化生之人,而非胎生生灵,小落天生就懂得很多东西。

  她就不能理解这个叫灵宝的先生。

  女孩看着道士俊朗的面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情愫。

  “先生,你为什么走路?”

  “游历大千世界。”

  “大千世界很大吗?比须弥树林还大?”

  梁岳笑道:“须弥树林不过数十平方公里,凡人不过一天的路程,即可走此地,距离此地二十天路程的地方,有个人族都城,”

  “二十天……”

  少女张大嘴巴,不敢想象二十天是什么概念。

  这世界原来这么大?

  凡人平平无奇的二十日,在须弥人眼里,或许是千年的时光。

  “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吗?”

  梁岳忽然问道。

  须弥人眼中的道,又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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