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曲上前，一一捡起。
盖在他们身上。
没有梦呓，睡得香甜。
摸黑给祝兴国盖被子时，碰到了从枕头下露出来的一个物体。
是卷轴一样的。
祝延曲之前给他画了父母的画像。
被他一直放在枕头下。
抬眸间，看到门口有个人影。
小小的火折子上吹燃的星星火光。
祝延曲看见郗铨满脸忧愁，给东盛盖了被子，才走出来。
把门关上。
劲瘦的手掌撑在竹门上。
缓和了许久。
直到眼眶不再噙着热泪。
眼眶倒还有些微红。
鼻尖也有红。
她没有抬头，从郗铨身边绕开。
“我去屋檐下坐会儿，你去休息吧。”
祝延曲刚走到堂屋大门口，手腕就被抓住。
“夜里冷，你不适宜出去。”
祝延曲低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也要选择好地方。”郗铨皱眉，耐心哄她。
“这天瞧着，会有雨，你若淋病了，我心疼。”
祝延曲轻叹，“哎。”
便什么也不再和郗铨说。
挣脱开他的手，就去了卧室。
在炕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云盈杀害三个孩子的画面。
她怎么能下此毒手？
转念一想，她都能亲生儿子下毒手。
郗铨察觉她没睡，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抬手安抚着她。
“不早了，你休息。”
“孩子有我。”
祝延曲没吱声，也没从他怀中离开。
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
只不过，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外面就传来雨水打在房顶上的竹瓦上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睛，去看近在咫尺的郗铨。
郗铨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宛如在哄孩子。
柔声道:“睡吧，凡事有我。”
祝延曲张开嘴，没一会儿，又闭上。
想了想才问，“若是，云盈还在，你会不会压榨干净她身上的学识和技术？”
郗铨一愣，拍打她肩膀的手，逐渐停下。
侧眸正视着她，尽管是黑夜里。
仿佛看见了一双明亮的星星。
那双眼睛在发光。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和雨声一样。
时而清脆，时而沉闷。
“什么叫，压榨她的学识和技术？”
他的声线，有着轻颤。
显然是料不到祝延曲为什么这样问。
“你说，我们两人的结合，是不是因为她呢？”
祝延曲闭上眼睛，轻缓地吐出一口气。
很是淡定，没有从他怀中起来。
反而是抬手，轻柔地搭在他的心口上。
感触着他心口脉搏的跳动。
“你我之间，相隔八百多年的历史轨点。”
“而她，生活在我之后的年代里，那个世界，科技发达，和平年代。”
“她拥有很高的学识，怎么只会在你面前，展现出厨艺？”
郗铨顿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里。
什么也看不清，也听不见。
唯独，好像逐渐，听清了祝延曲的声音。
他努力去回想，回想前世的记忆。
有关于云盈的事迹。
她用着祝延曲的身份，接近他，在他身边，时刻灌输着一种观念。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这蛮荒土著粗鄙，没有独立的文化。
没有稳定经济，甚至没有精进的武器。
不能对抗生死。
就用着后宋制造的兵器，去剿灭他们。
让这片土地，成为后宋的天下。
成为宋国百姓生存的国家。
让他们不再受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也为了腹中的孩子，有个安定的家园。
在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展现出更惊艳的记忆。
仅凭几句话，就获得他的另眼相待。
以为她是有真才实学。
现在想想，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
没有半点实事。
最能惊艳的，也就她那点厨艺。
她连绣花针，都不会拿。
不会养蚕，连养家禽，都是满脸鄙夷。
清理出来的粪便，是能扔多远，扔多远。
总能和这里的男人称兄道弟。
和弟弟郗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郗潜有礼义廉耻，即便心中再喜欢，也不会和大哥抢一个女人。
前世他不能获得她的芳心，这一世，自然也是不能。
“怎么不说话？”
祝延曲等得快要睡着了，都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郗铨回过神来，眼里有着悔恨。
“若我，被美貌所迷，才听信谗言，铸就了大祸，你信吗？”
祝延曲迟疑了一下，轻微侧身，平躺着，“我信。”
“我第一次在竹林见你，你就老是盯着我，兴许是那时候，你是再次见到我，感到惊喜和意外。”
“我当真还以为，你不会为美貌所迷。”
“我就是因为这张脸，被人觊觎多次。”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说着，祝延曲都笑了，被气笑的。
“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
郗铨心里都紧张得要死，以为会被祝延曲怼得无地自容。
不料，她竟是这样温柔细腻地回应。
“你这些年的那点畏畏缩缩和窝囊劲儿，全都看在眼里。”
郗铨沉沉地吐口气。
他就知道。
该来的，迟来也是会来的。
“我，这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郗铨说完，瞧着怀里的温热慢慢退出去。
“热。”
就得到祝延曲的这一个字回应。
怀中空空的，还有些不适应。
他侧身躺着，面对着她的后背。
她穿着细带上衣，露出白皙的手臂。
“延曲，我可不可以，唤你娘子？”
“不能，就叫我名字。”祝延曲翻过身，与他面对面。
尽管在黑夜里看不见。
但对方的温热呼吸，都一一吹拂在面上。
“还是之前的说辞，我希望，我是活着的。”
“因为云盈的介入，让我害怕，我不怕活着，在艰苦劳累的日子，我都能承受，唯独死，我怕。”
“云盈这个人，横在你我之间，也是一个警醒。”
“你不能再与她续前缘，也是在保住你的命。”
郗铨听她说完。
“也是——”
突然听她停住话头。
郗铨认真地听着，可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她挪过来的动静。
凑到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
“保全你和郗潜的兄友弟恭。”
郗铨深呼吸，“你……”
“你还是安分地做着县令，护住这宁淮县的安定，其他的，就由他去做，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历史。”
盖在他们身上。
没有梦呓，睡得香甜。
摸黑给祝兴国盖被子时，碰到了从枕头下露出来的一个物体。
是卷轴一样的。
祝延曲之前给他画了父母的画像。
被他一直放在枕头下。
抬眸间，看到门口有个人影。
小小的火折子上吹燃的星星火光。
祝延曲看见郗铨满脸忧愁，给东盛盖了被子，才走出来。
把门关上。
劲瘦的手掌撑在竹门上。
缓和了许久。
直到眼眶不再噙着热泪。
眼眶倒还有些微红。
鼻尖也有红。
她没有抬头，从郗铨身边绕开。
“我去屋檐下坐会儿，你去休息吧。”
祝延曲刚走到堂屋大门口，手腕就被抓住。
“夜里冷，你不适宜出去。”
祝延曲低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也要选择好地方。”郗铨皱眉，耐心哄她。
“这天瞧着，会有雨，你若淋病了，我心疼。”
祝延曲轻叹，“哎。”
便什么也不再和郗铨说。
挣脱开他的手，就去了卧室。
在炕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云盈杀害三个孩子的画面。
她怎么能下此毒手？
转念一想，她都能亲生儿子下毒手。
郗铨察觉她没睡，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抬手安抚着她。
“不早了，你休息。”
“孩子有我。”
祝延曲没吱声，也没从他怀中离开。
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
只不过，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外面就传来雨水打在房顶上的竹瓦上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睛，去看近在咫尺的郗铨。
郗铨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宛如在哄孩子。
柔声道:“睡吧，凡事有我。”
祝延曲张开嘴，没一会儿，又闭上。
想了想才问，“若是，云盈还在，你会不会压榨干净她身上的学识和技术？”
郗铨一愣，拍打她肩膀的手，逐渐停下。
侧眸正视着她，尽管是黑夜里。
仿佛看见了一双明亮的星星。
那双眼睛在发光。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和雨声一样。
时而清脆，时而沉闷。
“什么叫，压榨她的学识和技术？”
他的声线，有着轻颤。
显然是料不到祝延曲为什么这样问。
“你说，我们两人的结合，是不是因为她呢？”
祝延曲闭上眼睛，轻缓地吐出一口气。
很是淡定，没有从他怀中起来。
反而是抬手，轻柔地搭在他的心口上。
感触着他心口脉搏的跳动。
“你我之间，相隔八百多年的历史轨点。”
“而她，生活在我之后的年代里，那个世界，科技发达，和平年代。”
“她拥有很高的学识，怎么只会在你面前，展现出厨艺？”
郗铨顿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里。
什么也看不清，也听不见。
唯独，好像逐渐，听清了祝延曲的声音。
他努力去回想，回想前世的记忆。
有关于云盈的事迹。
她用着祝延曲的身份，接近他，在他身边，时刻灌输着一种观念。
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这蛮荒土著粗鄙，没有独立的文化。
没有稳定经济，甚至没有精进的武器。
不能对抗生死。
就用着后宋制造的兵器，去剿灭他们。
让这片土地，成为后宋的天下。
成为宋国百姓生存的国家。
让他们不再受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也为了腹中的孩子，有个安定的家园。
在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展现出更惊艳的记忆。
仅凭几句话，就获得他的另眼相待。
以为她是有真才实学。
现在想想，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
没有半点实事。
最能惊艳的，也就她那点厨艺。
她连绣花针，都不会拿。
不会养蚕，连养家禽，都是满脸鄙夷。
清理出来的粪便，是能扔多远，扔多远。
总能和这里的男人称兄道弟。
和弟弟郗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郗潜有礼义廉耻，即便心中再喜欢，也不会和大哥抢一个女人。
前世他不能获得她的芳心，这一世，自然也是不能。
“怎么不说话？”
祝延曲等得快要睡着了，都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郗铨回过神来，眼里有着悔恨。
“若我，被美貌所迷，才听信谗言，铸就了大祸，你信吗？”
祝延曲迟疑了一下，轻微侧身，平躺着，“我信。”
“我第一次在竹林见你，你就老是盯着我，兴许是那时候，你是再次见到我，感到惊喜和意外。”
“我当真还以为，你不会为美貌所迷。”
“我就是因为这张脸，被人觊觎多次。”
“在没遇见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说着，祝延曲都笑了，被气笑的。
“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
郗铨心里都紧张得要死，以为会被祝延曲怼得无地自容。
不料，她竟是这样温柔细腻地回应。
“你这些年的那点畏畏缩缩和窝囊劲儿，全都看在眼里。”
郗铨沉沉地吐口气。
他就知道。
该来的，迟来也是会来的。
“我，这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郗铨说完，瞧着怀里的温热慢慢退出去。
“热。”
就得到祝延曲的这一个字回应。
怀中空空的，还有些不适应。
他侧身躺着，面对着她的后背。
她穿着细带上衣，露出白皙的手臂。
“延曲，我可不可以，唤你娘子？”
“不能，就叫我名字。”祝延曲翻过身，与他面对面。
尽管在黑夜里看不见。
但对方的温热呼吸，都一一吹拂在面上。
“还是之前的说辞，我希望，我是活着的。”
“因为云盈的介入，让我害怕，我不怕活着，在艰苦劳累的日子，我都能承受，唯独死，我怕。”
“云盈这个人，横在你我之间，也是一个警醒。”
“你不能再与她续前缘，也是在保住你的命。”
郗铨听她说完。
“也是——”
突然听她停住话头。
郗铨认真地听着，可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她挪过来的动静。
凑到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
“保全你和郗潜的兄友弟恭。”
郗铨深呼吸，“你……”
“你还是安分地做着县令，护住这宁淮县的安定，其他的，就由他去做，他的决定，不会改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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