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二年九月。
裴璟亲自带着两万精兵，整装而发，朝着大梁边境进发。
至边境后，胜况频传回朝中，大梁民心大振，纷纷称赞陛下英武，乃百姓之幸。
蔡婆婆病体沉疴，拖到如今大夫说已是奇迹，临终前，她拉着榻前姜鸢的手，弱声叮嘱道：“我走后，你好好的……”
“这两年……老婆子拖累你了，今后，你想去哪儿就去，想做什么就去做罢。”
这三年相处下来，两人在外人眼里俨然便是一对感情颇深的祖孙。
姜鸢泪盈眼眶，眼泪滴在她手背上：“不……阿婆不是拖累，是您救了我，给了我一次新生命。”
蔡婆婆缓慢地摇头，声音很轻——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求生意志救了你……”
她现在还记得，初次看见姜鸢时，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浑身却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伤口。
将这姑娘救回去后，蔡婆婆一度都怀疑她伤得太重、活不下去了。
但她却凭着奇迹般的意志力挺了过去，拔去胸口残箭时，即便痛得浑身发抖，她也一声不吭，后面虚弱疼痛到了极致，即便晕过去后，她也有意识地喝下一碗又一碗苦涩难当的药汁，从未有过喂不进去药的情况……
也是有了她的陪伴与照顾，自己才会在人生中的最后时光，获得无尽的欢乐与温情。
在她心里，姜鸢早已是她的孙女。
另一个走失多年、孝顺善良的孙女。
她用干枯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姜鸢的手：“床底下有个匣子，里头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不多的，我走后，你便拿着银子走吧。”
“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
老人气若游丝，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要好好的啊……”
姜鸢泪如雨下，带着哭腔地最后唤了句——
“阿婆……”
“您一路走好。”
*
临近年关，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京中也下过几场雪。
秋蓉小心地扶着周婉茹的手，免得自家娘娘踩到积雪摔倒，殷勤带笑道：“这还是陛下亲征以来，娘娘第一次出来游逛园子呢。”
“娘娘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今日日头是难得的暖和，最适合出来赏玩了……”
周婉茹兴致并不高。
想起前些日子看见赵菱玉缠绵病榻、憔悴呆滞、全然没了昔日艳丽动人的模样，她便颇有些后怕。
那圣上当真是可怕，竟然将她吓成了这副模样。
她同赵菱玉自幼相识，知道她不是个胆小易受惊的性子，定是惊骇到了极致，才会变成这般。
看过赵菱玉的惨状后，她亦对自己的前路生出了无尽的茫然与颓丧。
陛下这般……她若想凭恩宠生子，怕是难了。
难不成便真的要将自己的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寂寂深宫中，蹉跎过去？
她心思垂丧，连着在宫中闷了许多日。
今日亦是闷得太久，她才出来到这御花园里逛一逛。
阳光照在积雪绿植上，倒颇有几分意境在其中。
她闲散地慢慢走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踢着蹴鞠朝这边跑来。
沾着污泥的蹴鞠滚到周婉茹脚下，瞬间在她整洁的宫装上落下几道痕迹。
秋蓉面色一变，望着这个三四岁的孩子正要急斥，待见了那孩子身上穿着的团龙衣袍，顿时噤了声。
已经满了三岁的裴钰生得玉雪可爱，脸蛋白白嫩嫩，仰头看了看前面一行人，走上前端端正正地行礼：“娘娘安好。”
“钰儿……方才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裙，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他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揖了揖手。
看起来甚是可爱懂礼。
周婉茹和这位小太子只见过几面，即便看着裙摆的污渍心有不快，但她擅于伪装情绪，只弯唇道：“无碍的，太子殿下不必挂怀。”
“殿下……”
气喘吁吁的银杏一瘸一拐的、和几个宫人连忙往这边跑来。
听到了声响，裴钰抱起蹴鞠，朝他们跑去：“姑姑！”
银杏蹲下身，紧张地将他上下察看一番，确认他并无损伤才松了一口气：“殿下怎的又偷偷跑出来了，奴婢都快急坏了……”
“姑姑，放心吧，我没事的……”
银杏一干人便带着小太子朝远处的小路上走去。
周婉茹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满是无尽的落寞与酸楚。
身后的秋蓉闲聊似的说起：“那建章宫的掌事姑姑，以前是皇后的婢女，据说太子和她甚是亲厚。”
周婉茹轻点了点头：“太子自小便没了母亲，也只得依赖身旁宫人了。”
陛下对太子也不甚亲厚，几个月也不会去见一面太子，这小孩子可不就只能依赖着身边的宫人们……
周婉茹脚步忽地顿住。
这孩子已是太子，生母又早逝，她如今瞧着也是暂时没了皇嗣的指望，那如果她能够拉拢太子，让太子与她亲近也是一桩好事啊。
即便不是生母，可母子情分却是实打实的，能够为她带来的利益也是落在实处的……
想到这一点的周婉茹顿时舒展了眉目，喜上眉梢。
回宫后她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要想接近太子，那太子身旁的银杏姑姑是必得移走的，这事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银杏早年落下了病根，腿脚每逢阴雨时节便疼痛难忍，平日里也得时时服药，她便买通了建章宫的小宫人，让她们偷换了她的药，将药效削减了不少。
不出一月，银杏便不能常常跟在太子身侧了。
太子最是亲近这个将自己带大的姑姑，很是伤心。
周婉茹便趁机带着些小孩子喜欢的糕点吃食，来看望太子，她还时常陪着太子一起玩耍，小孩子本就是缺人陪伴，这一来二去的，裴钰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个待自己亲和无比的柔娘娘。
裴璟亲自带着两万精兵，整装而发，朝着大梁边境进发。
至边境后，胜况频传回朝中，大梁民心大振，纷纷称赞陛下英武，乃百姓之幸。
蔡婆婆病体沉疴，拖到如今大夫说已是奇迹，临终前，她拉着榻前姜鸢的手，弱声叮嘱道：“我走后，你好好的……”
“这两年……老婆子拖累你了，今后，你想去哪儿就去，想做什么就去做罢。”
这三年相处下来，两人在外人眼里俨然便是一对感情颇深的祖孙。
姜鸢泪盈眼眶，眼泪滴在她手背上：“不……阿婆不是拖累，是您救了我，给了我一次新生命。”
蔡婆婆缓慢地摇头，声音很轻——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求生意志救了你……”
她现在还记得，初次看见姜鸢时，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浑身却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伤口。
将这姑娘救回去后，蔡婆婆一度都怀疑她伤得太重、活不下去了。
但她却凭着奇迹般的意志力挺了过去，拔去胸口残箭时，即便痛得浑身发抖，她也一声不吭，后面虚弱疼痛到了极致，即便晕过去后，她也有意识地喝下一碗又一碗苦涩难当的药汁，从未有过喂不进去药的情况……
也是有了她的陪伴与照顾，自己才会在人生中的最后时光，获得无尽的欢乐与温情。
在她心里，姜鸢早已是她的孙女。
另一个走失多年、孝顺善良的孙女。
她用干枯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姜鸢的手：“床底下有个匣子，里头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不多的，我走后，你便拿着银子走吧。”
“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
老人气若游丝，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要好好的啊……”
姜鸢泪如雨下，带着哭腔地最后唤了句——
“阿婆……”
“您一路走好。”
*
临近年关，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京中也下过几场雪。
秋蓉小心地扶着周婉茹的手，免得自家娘娘踩到积雪摔倒，殷勤带笑道：“这还是陛下亲征以来，娘娘第一次出来游逛园子呢。”
“娘娘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今日日头是难得的暖和，最适合出来赏玩了……”
周婉茹兴致并不高。
想起前些日子看见赵菱玉缠绵病榻、憔悴呆滞、全然没了昔日艳丽动人的模样，她便颇有些后怕。
那圣上当真是可怕，竟然将她吓成了这副模样。
她同赵菱玉自幼相识，知道她不是个胆小易受惊的性子，定是惊骇到了极致，才会变成这般。
看过赵菱玉的惨状后，她亦对自己的前路生出了无尽的茫然与颓丧。
陛下这般……她若想凭恩宠生子，怕是难了。
难不成便真的要将自己的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寂寂深宫中，蹉跎过去？
她心思垂丧，连着在宫中闷了许多日。
今日亦是闷得太久，她才出来到这御花园里逛一逛。
阳光照在积雪绿植上，倒颇有几分意境在其中。
她闲散地慢慢走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踢着蹴鞠朝这边跑来。
沾着污泥的蹴鞠滚到周婉茹脚下，瞬间在她整洁的宫装上落下几道痕迹。
秋蓉面色一变，望着这个三四岁的孩子正要急斥，待见了那孩子身上穿着的团龙衣袍，顿时噤了声。
已经满了三岁的裴钰生得玉雪可爱，脸蛋白白嫩嫩，仰头看了看前面一行人，走上前端端正正地行礼：“娘娘安好。”
“钰儿……方才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裙，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他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揖了揖手。
看起来甚是可爱懂礼。
周婉茹和这位小太子只见过几面，即便看着裙摆的污渍心有不快，但她擅于伪装情绪，只弯唇道：“无碍的，太子殿下不必挂怀。”
“殿下……”
气喘吁吁的银杏一瘸一拐的、和几个宫人连忙往这边跑来。
听到了声响，裴钰抱起蹴鞠，朝他们跑去：“姑姑！”
银杏蹲下身，紧张地将他上下察看一番，确认他并无损伤才松了一口气：“殿下怎的又偷偷跑出来了，奴婢都快急坏了……”
“姑姑，放心吧，我没事的……”
银杏一干人便带着小太子朝远处的小路上走去。
周婉茹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满是无尽的落寞与酸楚。
身后的秋蓉闲聊似的说起：“那建章宫的掌事姑姑，以前是皇后的婢女，据说太子和她甚是亲厚。”
周婉茹轻点了点头：“太子自小便没了母亲，也只得依赖身旁宫人了。”
陛下对太子也不甚亲厚，几个月也不会去见一面太子，这小孩子可不就只能依赖着身边的宫人们……
周婉茹脚步忽地顿住。
这孩子已是太子，生母又早逝，她如今瞧着也是暂时没了皇嗣的指望，那如果她能够拉拢太子，让太子与她亲近也是一桩好事啊。
即便不是生母，可母子情分却是实打实的，能够为她带来的利益也是落在实处的……
想到这一点的周婉茹顿时舒展了眉目，喜上眉梢。
回宫后她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要想接近太子，那太子身旁的银杏姑姑是必得移走的，这事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银杏早年落下了病根，腿脚每逢阴雨时节便疼痛难忍，平日里也得时时服药，她便买通了建章宫的小宫人，让她们偷换了她的药，将药效削减了不少。
不出一月，银杏便不能常常跟在太子身侧了。
太子最是亲近这个将自己带大的姑姑，很是伤心。
周婉茹便趁机带着些小孩子喜欢的糕点吃食，来看望太子，她还时常陪着太子一起玩耍，小孩子本就是缺人陪伴，这一来二去的，裴钰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个待自己亲和无比的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