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魔都。

  军部核心战略会议室。

  气氛,比源境的黑森林还要压抑。

  长条形的合金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气息沉凝的身影。

  他们是这个国度在超凡领域的最高决策者,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一方势力为之震动。

  但此刻,他们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威严,只有化不开的凝重与分歧。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一个肩上扛着将星,面容刚毅如铁的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源流构建法’,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好听,但它的本质是什么?没人知道!”

  “他这种速度,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符合能量规律,更不符合我们几代人总结出来的修行铁律!”

  “我们不能为了追求速度,就去拥抱一个完全未知的,可能是魔鬼的造物!”

  他的话,引起了另一部分人的附和。

  他们代表着最传统、最稳固的超凡势力,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日积月累的苦修。

  而“源流构建法”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威胁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王将军,话不能这么说。”

  坐在他对面,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更像大学教授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

  他是大夏超凡科学院的首席。

  “时代在变,敌人也在变。‘降临者’的渗透,天渊的异动,每一件都像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

  “我们固有的体系,已经开始显得吃力。我们需要突破,需要一种能让我们弯道超车的新力量。”

  “例子?”王将军冷笑一声,“谁能保证,这种力量没有副作用?谁能保证,修炼了这种功法的人,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失控,变成比源境生物更可怕的怪物?”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主位上那个从始至终都闭目养神的老人。

  冯老。

  这个计划唯一的,也是最坚定的推行者。

  会议室里,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支持与反对的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更多的人,则保持着沉默,眼神闪烁,权衡着利弊。

  他们是观望者,是决定天平最终倒向哪一方的砝码。

  冯老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疲惫的眼眸里,一片古井无波。

  他没有参与争论,只是轻轻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吵完了?”

  冯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份量。

  他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理论辩不出真理,实践才可以。”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

  “一个月前,我批准了一个小规模的试点集训营,挑选了一批天赋不错的年轻人,进行了一次对比性测试。”

  王将军眉头一皱:“老冯,你这是先斩后奏!”

  冯老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

  “刚好,就在今天早上,集训结束,最终的考核成绩,也该出来了。”

  他抬手,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

  一面巨大的光幕,无声地出现在会议室的中央。

  光幕上,正是黑森林入口处那个狼藉的演武场。

  “在决定是否要将烂掉的根彻底刨除之前,不如先看看新栽的树苗,长势如何。”

  冯老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看看成绩单,再说吧。”

  光幕里的画面,清晰而稳定。

  测试,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十一号,陆芳,初始等级七阶初期15%,结束等级七阶初期56%,综合评定,优良!”

  会议室里,有人轻轻点头。

  这个成绩,放在任何一届集训里,都足以称得上优秀。

  “李然,初始七阶初期27%,现七阶中期3%,综合评定,优!”

  “刘飞羽,初始七阶初期31%,现七阶中期13%,综合评定,优!”

  一个个优异的成绩被报出,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并未缓和。

  王将军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屑。

  “不过如此。为了这点提升,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得不偿失。”

  冯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终于。

  “二十二号,云凰!”

  光幕里,那道清冷的身影缓缓走出,将手按在了测试柱上。

  嗡——

  一道璀璨到刺眼的金色光芒,以一种摧枯拉朽的狂暴姿态,冲天而起!

  七阶初期,一闪而过!

  七阶中期,毫无阻碍!

  最终,光柱稳稳地停在了距离“七阶后期”的位置!

  “云凰……现七阶后期6%,评……评定:传奇!!”

  测试员那破了音的惊骇吼声,透过光幕,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传奇!

  这个只存在于理论构想中的,代表着奇迹的评级!

  “哐当。”

  王将军手中的保温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道几乎要捅破天际的金色光柱,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位超凡科学院的首席,激动得满脸通红,扶着眼镜的手都在颤抖。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大佬们,一个个身体前倾,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一个月!

  从七阶初期到七阶后期!

  这已经不是修行了,这是神迹!

  冯老放下茶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主菜,还没上呢。

  “下一个,二十三号,苏祈!”

  光幕里,那个懒洋洋的身影晃悠了出来。

  他走到测试柱前,敲了敲,听了听回声,像是在挑西瓜。

  王将军刚刚捡起一点的理智,又开始摇摇欲坠。

  “胡闹!他当挑西瓜呢?这成何体统!”

  然而,下一秒,光幕里发生的一切,让他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到。

  苏祈的手,很随意地贴了上去。

  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王将军准备再次冷笑,说这根本就是个滥竽充数的骗子时。

  异变,陡生!

  嗡!嗡!嗡!

  演武场上所有的测试柱,在此刻,同时发出了剧烈的蜂鸣!

  那根被苏祈按住的柱子,更是从内部浮现出一道道赤红色的裂纹!

  下一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透过光幕传来。

  那根足以承受八阶强者全力一击的测试柱,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炸裂!

  烟尘弥漫。

  当一切平息,那个始作俑者,甩了甩手,还一脸无辜地问向教官。

  “这个……不要赔钱吧?”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术,一动不动地僵在座位上。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眼前这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的画面。

  测爆了……测试柱?

  这是什么概念?

  云凰的“传奇”,是教科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个苏祈……

  他直接把整本教科书,都给撕了。

  许久。

  那位科学院的首席,颤抖着,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喃喃自语。

  “八阶的实力打破了测试柱?”

  冯老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会议室的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声音平静地响起。

  “现在,还有谁反对吗?”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没有人能回答。

  他们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用一种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反复摩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王将军张着嘴,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冯老的背影,声音沙哑得像是漏风的鼓。

  “黑森林……那朵花……”

  “也是他?”

  冯老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路过。”

  王将军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双目失神。

  他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建立起来的骄傲、认知、还有那套牢不可破的秩序,在今天,被一个叫苏祈的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彻底碾碎了。

  碾得,连渣都不剩。

  苏祈回到自己在魔都的住处,美美地睡了一个下午。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柳鸢正乖巧地坐在地毯上看缘之空,见他醒了,立刻递过来一杯温水。

  “哥哥,喝水。”

  苏祈灌了一大口,感觉浑身舒坦。

  他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自己。

  可当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时,动作却停住了。

  那个在源境上空一闪而逝的,身穿星袍的男人身影,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

  那不是幻觉。

  而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一种标记。

  就像野兽会在自己的领地里撒尿一样。

  那个自称“执星者”的家伙,似乎把他当成了某种有趣的收藏品,提前打上了标签。

  苏祈最讨厌麻烦。

  尤其讨厌这种会自己找上门的麻烦。

  他皱了皱眉,点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备注为“老冯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冯老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从一场惨烈的会议中幸存下来。

  “老冯,我。”苏祈开门见山。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冯老那边传来一阵翻动文件的声音,“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缺钱了还是又把什么东西搞坏了?先说好,那根柱子的钱,军部出了,你不用赔。”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苏祈很不满,“我可是热心市民,刚帮你们清除了一个大祸害,连个锦旗都没有。”

  “你要是想要,我明天就让人给你做一面,写上‘环保先锋,为民除害’,敲锣打鼓送到你门口,行不行?”冯老没好气地回敬。

  “那倒不必,我这人低调。”苏祈清了清嗓子,“说正事。”

  “那个什么‘执星者’,你知道多少?”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文件的翻页声都停止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冯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所有的疲惫和玩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今天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苏祈的回答轻描淡写,“一个穿得跟个唱大戏一样的家伙,浑身发光,隔着老远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就碎成了光点,挺骚包的。”

  冯老倒吸一口冷气。

  “执星者”亲自现身了?

  而且是冲着苏祈来的?

  事情的严重性,瞬间提升了无数个等级。

  “他没对你动手吧?”冯老的声音有些紧张。

  “动什么手?”苏祈莫名其妙,“人家就对我笑了一下,我又不是疯狗,还能冲上去咬他一口?再说了,那只是个投影,打了也没用,浪费力气。”

  冯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权衡着利弊。

  这些情报,本是军部的最高机密。

  但现在,对方已经找上门了。

  “苏祈。”冯老的声音压得极低,“这件事,很复杂。我现在没法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

  “我发一个地址,你按照地址过来。”

  “现在,立刻。”

  “不然你很可能有生命威胁。”

  ……

  苏祈挂断电话,撇了撇嘴。

  “啧,麻烦。”

  他一回头,就看到柳鸢正抱着膝盖,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

  “哥哥,又要出去吗?”

  “嗯,一个老头子非要找我谈心。”苏祈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你自己在家,我给你点些好吃的。”

  他摸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

  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动作行云流水。

  “小龙虾要麻辣的,烧烤多来点五花肉和鸡翅……”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穿上外套。

  至于为什么,那只能说军部的伙食太差了。

  妹妹总说她嘴巴淡出鸟来了,需要吃点鸟补一补。

  柳鸢乖巧地点点头,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哥早点回来。”

  ……

  魔都,大夏军部东海战区指挥中心。

  这里是整个大夏最森严的几个地方之一。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这里一个姓冯的老头。”苏祈对着门口站得笔直的卫兵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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