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生疼的额头,忿忿不平,“与我何干?哥哥大可以不做这事,不就不用吃药了。”

  牙尖嘴利,他索性吻上去,堵住这伶牙俐齿,叫她支支吾吾再说不出话来。

  很快那支支吾吾就变了声,软下来,化成了起起伏伏的喘息和游荡着的旖旎。

  折腾整夜。

  翌日起得格外晚,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头也是昏沉沉的,提不起劲。

  正逢林云霜来看她,两人今日相邀一同逛街买胭脂水粉去。

  那香粉铺子里来了好些时兴货,照花栖脂,额黄茜粉,玉兰花冻。来了贵客,掌柜忙不迭拿出来给她们瞧。

  一时花香满室。

  沈清棠从前最是爱这各类花香,只觉甜香满颊,格外好闻。今日却不知为何,闻着这满室胭脂膏子隐隐作呕。

  林云霜瞧见她不适,忙问,“裴夫人怎么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按耐住心里翻腾而起的难受,摇摇头,“没事,许是昨夜里起风吹着了,觉得有些头疼。”

  “那就不逛了,裴夫人快回去歇着罢。”

  两人一道出来,对面正巧就是医馆。

  林云霜看她实在难受得紧,又提议,“要不我陪夫人去医馆看看?若是真有哪里不适,也好尽快诊治。”

  沈清棠也是当真头晕目眩,便没有推辞。

  两人来医馆看诊。

  这医馆正是专看女子的千金科,颇有些名堂规矩。因着大多女子都有些难言之隐,是以只让患者独自去里间看诊,问诊的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大夫。

  于是蒹葭白露被留在了外头守着。

  沈清棠独自跟着大夫进去。

  把脉问诊,不过片刻,大夫便有了结论,“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恭喜夫人,此为喜脉。”

  沈清棠本就苍白的脸色愈白,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夫您要不要再仔细瞧一瞧?”

  她是次次看着裴琮之服那避子药的,从未遗漏过。

  这般疑问,落在大夫耳里,便成了质疑她的医术,说话未免带着些怨气,“我行医问药二十余年,怎么可能连一个区区喜脉也把错?夫人这话未免也太污蔑人了。”

  又确定道:“你这脉象沉细而无力,虚微缓涩,这是曾失血过多,调养不足之状。想必夫人从前或生大病,或受重创,这才留下这病根子。”

  她曾于南江城取血数月,正好与之对上。

  大夫再道:“脉沉无力,这是濡养无源。夫人胎像不稳,还需静心调养,养胎为上。”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沈清棠如何不知自己这是当真怀上了,不能有假。

  她咬着唇壁,仍是不敢置信,唇色苍白。

  好久,才强行按耐住纷乱无措的心绪,自腕上褪了个羊脂白玉的细镯子,推到大夫面前,“有劳大夫,一会儿出去只说我头疼不适,是昨夜见了冷风,并无大碍。”

  她得将这事遮掩下来。

  那大夫也是个聪明剔透的性子。

  她开这千金医馆二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有瞧过,怀了外头孩子不敢和家里人言明的人比比皆是。

  她也只当沈清棠如那些人一样,当即收了镯子,应揽下来。

  出来自然是说无事,连药方子也未开,只说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好歇息便是。

  林云霜和两个丫鬟听得此话,便也放下了心。

  回了府里,蒹葭白露扶沈清棠上榻歇息。

  偶然瞧见她腕上少了个镯子,白露有些诧异,“夫人手上先前不是戴着个羊脂白玉的绞丝镯子吗?怎么没有了?”

  白日里是白露伺候她梳的妆,是以记得格外清楚。

  蒹葭也瞧见了,“是啊!夫人手上的镯子怎么不见了?”

  “方才在医馆的时候不慎磕了墙角,镯子裂了。”沈清棠随口解释,“我见它戴不得了,便随手扔在那里了。”

  她如今是内阁首辅之妻,碎区区一个镯子有什么打紧。

  蒹葭白露并不放在心上,伺候她上榻,轻轻落下帘来,悄声退了出去,让她歇息。

  屋子里还燃了助睡的香,萦萦绕绕,阖然无声。

  沈清棠闭着的眼倏然睁开。

  她掀开被,提着裙,蹑手蹑脚下榻来。

  床边搁着个金丝楠木的矮柜,打开来,里头有个细白的瓷瓶。

  瓷瓶里的便是裴琮之日常服的避子药。

  她倒出一粒,是寻常的乌黑小药丸,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又凑进鼻细嗅了嗅,有一股清苦的药香。

  看着是与他从前服用的毫无二致。

  她落了心,去镜台上取了个荷包,将这一粒药丸放了进去。余下的仍旧放进矮柜里。

  翌日,待裴琮之出门。

  沈清棠便拿了那荷包去书房。

  她记得书房的抽屉里也搁着一瓶避子药,自打那日叫慕容值打断,她再不肯在书房依他胡来。

  算下来,那避子药有数月未用了。

  她循着记忆打开抽屉,找到了那瓶避子药。取出一粒来,和自己荷包里的搁在一处,细细分辨。

  果然是不同的。

  看着大致一样,但无论是颜色,气味都是大不一样的。

  他换了药。

  这便能解释,自己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怀了身孕?

  他想用一个孩子,来束缚住自己。

  沈清棠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像是唰的猛然破了个大口子,有一只搅动风云的手从里头伸出来,死死拉着她,要沉沉往下坠去,万劫不复。

  不可以。

  裴煜和江婉的先例赫然在前,她此时怀上他的孩子,只能是又一桩纠葛不休的孽缘。

  林云霜隔几日再来。

  沈清棠面上颇有些赧然,偷偷对她道:“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医馆,那个大夫医术甚好,尤擅千金科。我正好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想要再去看看。林姑娘可愿陪我一同去?”

  林云霜自然是应允。

  等到了医馆,大夫仍旧单独领沈清棠去内室。

  她先拿出荷包里的两个药丸给大夫瞧,“劳您帮我看看,这两个,分别是什么药?”

  大夫接过,闻了闻,再抿下一点入口细尝。

  “这里头有墓荆子,旋覆花,升麻,桑白皮……”(这个药方是我瞎编的,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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