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于梦中惊醒,但好困啊,困得懒得应付聂钊。

  可她从小受的教育,做人要诚实,只要不是面对敌人,就不能撒谎。

  这可怎么办,大清早的,她只想饱餐一顿,然后补个回笼觉。

  但要不撒谎,坦白说,就算聂钊不敢跟她吵架,也肯定要絮叨个没完,怎么办?

  不过就在她犹豫时,车门被拉开,明叔明显震了一下,并后退。

  李霞倒是比较知道,因为她经常见陈柔,都是夹克牛仔裤,而且她怀里抱着小阿远呢,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笑着说:“阿弥陀佛,你们可算回来了。”

  明叔先示意常妈把在等的佣人们都清走,亲自陪着老板两口子进电梯,再看一眼陈柔身上那件黑夹克,饶是当年他也见识过她是怎么提着一把刀砍人的,但也吞了口口水,低声说:“太太,昨晚辛苦您了。”

  他还不忘帮李霞表个功:“昨晚辛苦了李小姐,哄乖了哭闹不止的小少爷。”

  阿远昨晚闹了半晚上,现在当然是睡着的。

  聂钊依然不太高兴,因为他和这位年轻的,闷哼哼的,在阿远的满月宴上搂席搂到就连戴太太都被吓到了,临了还帮她打包了一大堆的丈母娘,育婴理念不合。

  他看李霞抱着孩子悠着,还拍着小屁屁,就说:“他睡觉时不可以抱的。”

  李霞是丢过孩子的女人,而这种状态的女性,对于孩子有一种身体性的依赖。

  她笑着说:“可是他喜欢被抱着睡,你瞧他在梦里都在笑呢。”

  本来阿远就不愿意睡小床,每晚都试图爬上聂钊的大床,这要再惯个抱在怀里睡的毛病,不得累死聂老板?

  而且聂钊的主张是,孩子要疼,但是规矩也得立,不能让他像聂耀一样,被惯出一个十几岁了,只要一打雷就跳上父母的床,还要睡中间的坏脾气。

  出了电梯,他就说:“辛苦阿嫂了,孩子给我吧。”

  赶紧放到床上去,他稍眯一会儿,还得去上班呢。

  但李霞一转身,看似苦恼,却又带着骄傲的语气:“不行,他拽着我的衣服呢。”

  为了不让自己被放下,阿远拽着李霞胸前的衣服,小手拽的紧紧的。

  聂钊才不管那个,伸手就抱:“他现在睡着的,没关系,孩子给我。”

  怎么会没关系呢,聂钊才一抱,阿远已经撇嘴了。

  李霞转身就走:“喔,乖,宝宝不哭,阿姨抱宝宝,一直抱着宝宝。”

  聂钊的母语瞬间变成了无语,他又不敢跟李霞歘脸,回头就告状:“等她走了,我们又要哄好久才能哄好阿远,而且育婴师为了偷懒,说不定也会悄悄抱他。”

  陈柔打个哈欠,进洗手间,哪怕天都快亮了,也得先洗个澡再睡嘛。

  聂钊也跟了进来,撂一句泄愤的话:“不行就让她一直抱着,抱到腰痛不止。”

  陈柔放开了淋浴,已经在脱衣服了,回头说:“你信不信,就算她抱到腰酸背痛,腰椎间盘突出,她也不会喊痛喊累,你要把阿远交给她,她带的会比你还好。”

  聂钊除了不会产奶,别的方面可比90%的妈妈还要优秀。

  他感觉太太在挑衅他的权威,漠视他的付出,他生气了,他说:“不可能。”

  在他看来,他是最了解儿子,也是最会带儿子的。

  李霞抱着孩子悠了一晚上,今天绝对要要疼,下绝对会后悔。

  但陈柔指挑上他的领带,挑起末端轻拍上聂钊的下巴,却说:“你不懂。”

  她已经脱的差不多了,但聂老板还西装革履的,而且大家懂得,在聂老板这个年龄,可贵的晨bO还在,现在又恰好是人体生物钟的,晨bO的时间。

  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他对于太太,有一种生理性的喜爱。

  她也总能于任何场合,于顷刻间,就把他调到亢奋状态。

  雾蒙蒙的清晨,朝阳在浓雾的包裹下,正在酝酿它的升起。

  九龙的,岛上的,巴士和电车才叮咛咛的发起第一站,早餐也才刚刚出摊。

  聂老板冲到莲蓬下,任水流冲刷,手机都泡了水,还是陈柔帮他丢出去的,要不然明天又得换个手机了,他意乱情迷的,想吻,但太太不给,见她笑嘻嘻看着自己,于是哑声问:“你看什么呢?”

  陈柔盯着看了片刻,突然扬唇,叼上了聂老板的喉结。

  那一吸一吮,聂老板原地升天。

  她双腿缠了上来,掰正他的脸,声轻:“你长胡子了,好看!”

  刻板的西服,一夜未刮,微生的胡茬,还有他总是怨啾啾的,气急败坏的神情。

  好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恰在陈柔的性癖上。

  ……

  要说陈恪他们有多开心,香江警界就有多难堪。

  而霍Sir,也就有多么的落寞。

  为了赶得上新闻发布会,岳中麒只在医院开了点止痛药,就回现场了。

  这场发布会依然是全程直播的,今天陈柔当然在家,而且在客厅。

  客厅有一台到了将来,拼爹爹上299就能买得到,但现在整个香江只有聂家有一台的纯屏电视,就是区别于传统的,带个大屁股,胖肚皮的电视机。

  这已经是下午了,聂钊上班还没有回来,但宋援朝提前回家,有两件事,一是,尔爷今天突然给聂钊打电话,说是要谈名下,所有地皮的再建工作,希望聂钊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当然,应该是有条件的,至于是什么,宋援朝并不知道。

  再就是,聂钊个小心眼,专门派宋仔回来提醒陈柔,不要忘了欺负霍Sir。

  为防小阿远看多了电视要近视,常妈和奶妈瞅着表呢,看报纸上说的,16:40的发布会,到了38分才开电视,幸好阿远还不会说话,不会就该骂人了。

  对了,这小家伙爱喝奶,但不爱喝水,吃奶粉的宝宝嘛,大便就容易干结。

  可他刚才一直拒绝喝水,但电视一开,他自己伸手,要水瓶。

  先当然是几个广告,有一个奶粉广告,配乐就是儿歌,阿远一听,手舞足蹈。

  不过孩子最喜欢的,还是接下来的画面,那也是绝版画面。

  阿远拍妈妈:“莽莽,嗯嗯嗯,莽莽!”

  宋援朝回头一看,也不由自主一声惊呼:“哇,好帅!”

  要论整活还得是TVB,它直接把陈柔放成了片头,应该也是怕聂氏追究,或者牵涉到版权,就改做成了剪影。

  可哪怕只是剪影,也得看得出来,是陈柔骑着飞驰而来,而随着TVB的字母一转,好家伙,变成了后视,依然是陈柔,骑着机车飞驰而去。

  然后才是主持人现身:“观众朋友们下午好,现在是特别新闻时间,今天,备受关注的张子强因绑架被抓捕案将举行现场新闻发布会,据悉,将有……”

  随着画面切换,阿远咕咕咕,吸两口水,指屏幕:“喔,喔喔!”

  宋援朝其实都不知道,电视上正襟危坐的陈恪,人小阿远熟着呢。

  还有岳中麒,抱病出席,脸色蜡黄。

  镜头扫过,他袖起手,咳了两声,但敏锐捕捉到镜头,他点头一笑。

  阿远也笑了:“喔,莽莽!”

  在他看来,他熟悉的人们,应该都是专门坐在那儿给他看的。

  这会儿他饱着,不想喝奶,但觉得看电视的时候应该喝点什么。

  咕叽咕叽的,不一会儿就喝掉了半杯水,然后镜头一切,哇,陈恪竟然开始讲话了。

  他其实也很紧张,因为今天来了好多国外媒体,而他英语毛毛的,日语韩语什么的更是一个都不懂,而且本来准备好用粤语发言的,但一张嘴,说的却是普通话。

  可既然已经讲了普通话,他也就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

  这可好,坐在他旁边的几位警界大佬都听不懂,眼珠子乱转,还得找人做翻译。

  陈恪其实是因为紧张,失误了,但宋援朝一看却乐了。

  他本来背着双手,站在沙发后面,此时弯腰过来,对陈柔说:“陈队果然不是普通人,就不说粤语,就不惯着他们,够硬气。”

  陈柔也不知道老爸内心有多慌,就跟阿远看他爸似的,只觉得,好牛!

  既然人已经被逮捕,当然就要进入诉讼程序。

  要在大陆,这种案子直接就会进入公诉程序,警方提交证据,法院判完,检察院复核,秋后就毙掉了,但在香江就不一样了,目前活着的几个人,聂嘉峻,张子强,郭扶正都需要出据证词,还有在医院的于光煦也是,香江警方还要走访德明医院,调取监控录像,还原整桩绑架案。

  而在陈恪讲完大概情况后,有来自日本的记者最先发问的,就是怎么会死那么多人,那些人又是不是聂氏的保镖干的,他们任意杀人,是不是也会被追责。

  要说这事儿,宋援朝很生气,低声说:“太太,ram下午转重症室了。”

  陈柔说:“你老板不会让他有事,肯定会尽力抢救,赔偿方面,也绝对不会少的。”

  不是他们杀了太多人,而是那帮人逮着他们杀,只不过技不如人,就被干掉了。

  ram是来香江躲黑手党的,也因为开势明朗,马上就要回家了。

  可是被子弹击中锁骨,现在还进了重症室。

  他还那么年轻,赚了一大笔钱的钱,在老家就连房子都看好了,连准备开的酒吧的名字都想好了,现在却被伤成那样,他难道就该死吗,宋援朝好生气。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香江警方驳斥掉了,因为现场流出来的监控画面太多了,而且所有画面基本全部电视转播了,满香江人人应知。

  手枪对AK,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聂氏的保镖只是在自卫。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香江警方不站正态度,市民只怕都要站出来搞游行,骂他们。

  紧接着还有记者直击核心问题,到底于亨是主谋,还是张子强是主谋。

  以及,就目前来说,能不能定性它是一桩绑架案。

  关于这事儿,几位香江警界的大佬都在看陈恪。

  宋援朝则在电视前哔哔:“老大,放证据吧,郭家搜到的证据,把它们统统放出来。”

  但镜头对准陈恪,啪嘶啪嘶,不停的闪光灯下,他说:“我们正在调查中。”

  有记者站了起来,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只能羁押犯人48小时。”

  陈恪说:“我们有可以拘留他的证据,也会在48小时内转交香江警方。”

  他话很少,也只回答最关键的。

  记者紧追着问:“那保释金呢,陈Sir可以透露一下,您心中的保释金金额吗?”

  这个准备金额,要是陈恪说出去,张子强的太太就要马上筹钱了。

  再等他的律师把钱送到警署,张子强摇身出来,又是好汉一个。

  就不说在病房里看电视的聂嘉峻和聂涵,来看他的包玉刚几个集体瑟瑟发抖。

  香江几乎所有有钱人家的孩子全在看电视,也全关注一个问题:这人他妈的还能保释?

  在所有人的提心吊中,陈恪说:“抱歉,在我们大陆司法中,他,不得被保释!”

  聂嘉峻看包玉刚:“听到了吧,在大陆,这种人不可能被保释。”

  但记者继续说:“可这是香江,在这儿,除非特定案件,否则嫌疑人都可以被保释。”

  镜头一直对准陈恪,陈恪又沉默了很久,但坚持:“在大陆,他不得被保释。”

  一帮有钱人突然意识到,大陆可真好啊,只可惜这不是大陆。

  聂嘉峻看聂涵:“老姐,为什么我们不是在大陆?”

  包玉刚也问聂涵 :“就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张子强被保释吗?”

  聂涵也觉得没有,但是看着电视里的大陆公安,尤其是岳中麒,看他一边咳嗽,一边似笑非笑的,她的第六感,她觉得这帮大陆公安应该还有后招。

  能叫张子强不被保释的后招。

  ……

  发布会就在九龙警署举行,此时外面大小警车围的挤挤攘攘。

  而尔爷在跟聂钊分别之后,就打开电视机,去看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了。

  聂钊来九龙,阵仗总要大一点,前一辆后一辆越野车,中间才是劳斯莱斯。

  而虽然知道堵车,但他还是吩咐司机绕九龙警署走上一圈。

  他没来过九龙警署,但据说里面耗子比警察还多,还曾经出过被屎淹的新闻,也是全香江所有警署中,唯一不闹鬼的,脏到鬼都不愿意来,可见它有多牛了。

  终于路过,他抬头一看,好吧,只看那瓷砖都快掉光的外墙面,就知道它有多拉了。

  也就在车经过时,安秘书伸出手去,示意交警帮忙疏导交通。

  但是交警却骑着小电驴突突突,朝着劳斯莱斯而来了。

  交警,香江警察中地位最低的一种。

  一天吃的尾气比盒饭还要多,按理只要见了豪车,也会自觉维护交通。

  有可能的话,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来跟大老板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安秘书挺烦这种人,但也准备好了红包,法律规定不能收,但是个交警就肯定会收的。

  不过今天安秘书失算了,他递红包出去,对方没有接,还扔进来一盘录像带。

  安秘书怕是炸弹,差点就要扔出去,但后面的聂钊却说:“慢着。”

  安秘书说:“怕有炸弹,老板,这得扔掉!”

  聂钊已经探身拿过录像带了,说:“没事,你走你的。”

  扔东西的不是别人,而是霍岐。

  炮换鸟枪,他今天被罚到交警队值勤了。

  大机车改成了小电驴,但他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傲气。

  聂老板也是无语,一个小小的警察,被他太太压在地上磨擦的,他脾气倒不小。

  但问题是,他扔一盒录像带进来干嘛。

  那录像带上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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