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血顺着剑脊淌下,九厄剑的双刃在虚空中震颤,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拉扯着要撕裂开来。陆渊没松手,反而将剑刃更深地压进胸口,血顺着四道刻痕——“我信我痛”——往剑身里灌。

  就在那一瞬,体内小世界猛地一缩,仿佛被人攥住了心脏。

  紧接着,暴走。

  不是扩张,不是崩裂,而是吞噬。

  陆渊只觉五脏六腑被一股逆流扯向丹田,经脉如干涸河床般塌陷,识海翻腾如煮沸的铁水。他脚下的噬灵深渊开始塌陷,一道道时空裂痕像被无形巨口咬住,寸寸崩解,化作黑雾倒灌入他体内。那些残剑、石碑、记忆碎片,全被小世界吞了进去,连一丝残响都没留下。

  他成了深渊的终点。

  也是起点。

  “轰——!”

  天穹炸开,混沌雷劫自虚无中凝聚,不是一道,不是九道,而是一片——漫天劫云翻滚如怒海,电光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缩小版的陆渊,眉心无星河纹,双目空洞,却披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玄色劲装。

  那“他”站在劫云中央,抬手指来,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吞时空,炼记忆,可你真以为——自己是执剑者?”

  话音落,第一道雷劫劈下。

  不是毁灭,是剥离。

  陆渊的皮肉瞬间焦黑,可他没动,反而咧嘴笑了,血从嘴角溢出:“你说我不是?那这一剑,是不是真的?”

  他反手将九厄剑插入地面,双刃交击处,一道法则锁链凭空浮现,竟将那道雷劫缠住,反向抽回劫云!

  “悖道真解!”他低吼,七情劫火丹在丹田炸开,火流逆冲识海,瞬间参透雷劫法则的脉络。第二道雷劫劈下,他不闪不避,任其轰在肩头,骨头碎裂声清脆可闻,可他借着痛感,将雷劫之力炼成第二道锁链,缠向天道本相的脚踝。

  第三道、第四道……他像疯了一样,每挨一击,就炼出一道锁链,反绑天道投影。到第七道时,那缩小版的“他”终于动了,瞳孔一缩,冷哼出声:“你逆炼天劫?可笑。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茧。”

  话音未落,劫云骤变。

  所有雷劫不再劈落,而是倒卷,化作一条条粗如山岳的法则锁链,从四面八方缠向陆渊。

  他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血沫从鼻腔涌出:“茧?好啊。那就让我看看——是谁困住谁!”

  他猛地拔起九厄剑,双刃合拢,剑身嗡鸣不止。识海中,小世界仍在暴走,可他不再压制,反而将“我信我痛”的执念注入剑骨,低语:“夜未央,你烧过七情劫火;姬青鸾,你化作星辰守我十世;叶孤鸿,你把自己锻成剑鞘……现在——”

  他抬剑,剑尖对准自己心口。

  “轮到我了。”

  剑锋入体,不深,却让整个天地一静。

  刹那间,九厄剑剑身爆发出刺目青光,剑脊上浮现出三张脸——夜未央的眉眼含笑,姬青鸾的眸子清冷,叶孤鸿的神情孤绝。他们的声音在剑中响起,不是阻拦,而是低语:

  “你若成道,我们皆为虚妄。”

  陆渊咬牙,剑尖再进半寸,血顺着剑刃流下,在地面画出一道扭曲的符文:“虚妄?那这一痛,是不是真的?这一血,是不是真的?若你们是劫,我便劫上加劫!若你们是梦,我便以血为墨,把梦写成真!”

  他猛然发力,剑锋贯穿心口。

  “轰!”

  小世界轰然坍缩,九厄剑剑骨从他脊椎贯穿而出,化作一道青铜色的剑脊,连接天地。剑锋在他胸前凝成一颗跳动的“心”,每一下搏动,都喷出一缕法则碎片。夜未央、姬青鸾、叶孤鸿的面容融入剑魂,化作三道符文,缠绕剑脊。

  九厄剑,终现最终形态——剑即身,身即道。

  陆渊缓缓抬头,左眼星河纹路暴涨,右肩的布条无风自燃,露出九厄剑真形。他抬起手,指尖轻触剑脊,轻笑:“现在,谁才是假的?”

  他抬脚,一步踏出。

  本该是逆冲劫云,可就在他离地的瞬间——

  “哗啦!”

  那些他亲手炼化的法则锁链,突然倒转!

  不是断裂,不是崩解,而是反噬。它们从劫云中抽回,像活蛇般缠向陆渊四肢百骸,将他死死钉在半空。那缩小版的“他”悬浮于劫云之上,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你吞深渊,炼雷劫,斩自身,可曾想过——这本就是为你设的局?你越逆,越合道;你越反,越成茧。陆渊,你从来不是破局者,你只是……被选中的祭品。”

  锁链越缠越紧,陆渊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肩胛处被贯穿,血如泉涌。可他没挣扎,反而咧嘴一笑,血顺着下巴滴落。

  “祭品?”他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那你可知道——祭品最不怕什么?”

  他抬起仅能动弹的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剑脊,感受着夜未央的温度、姬青鸾的清冷、叶孤鸿的孤绝。

  “最不怕的,就是被绑得紧一点。”

  他闭眼,不运功,不挣断,反而主动引导锁链缠绕更紧,借着束缚之力,反向感知天道脉络。识海中,一道模糊的图景缓缓浮现——青铜门后,葬仙图的坐标正在成形。

  锁链每缠一圈,他发丝便有一缕化为法则碎片,随风飘散,可他不在意。

  他在等。

  等一个破茧的时机。

  等一个,能让他反手将锁链钉进天道心脏的瞬间。

  劫云之上,缩小版的“他”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陆渊睁开眼,左眼星河倒转,右肩九厄剑剑锋轻颤。

  “你说我是茧?”他轻笑,声音不大,却穿透雷云,“那你可听过——破茧成蝶,先断其丝?”

  他猛然抬头,剑脊贯穿时空,剑锋直指天道本相。

  下一瞬,他开口,不是质问,不是怒吼,而是一句轻飘飘的反问:

  “你复制我,可复制得了——我这一剑,为何而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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