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顺着九厄剑滴落,在沙地上画出的闭合环裂开一道缝隙,微光从缝隙中渗出,像是一口将尽的气被强行续上。陆渊单膝跪地,剑插阵心,整条左臂因反噬而抽搐不止。他没倒,也不能倒。

  头顶雷云翻滚,第十道灭魂劫雷正在凝聚,比先前更沉、更暗,仿佛整片天穹都在压下来。远处废墟边缘,血罗门残部悄然逼近,手中符印已结至最后一重。

  “还来?”陆渊冷笑,嗓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子疯劲,“老子雷都吞过,还怕你们这点腌臜手段?”

  话音未落,他猛然拔剑,黑血喷溅三尺。剑身嗡鸣,识海深处那缕残念只低语了一句“劫眼不动”,便彻底沉寂。指引到此为止,接下来的路,得自己走。

  他咬牙将剑尖抵入祭阵核心,残阵微光再次亮起,一道弧形雷幕勉强撑开,挡住当头压下的劫威。可这屏障撑不过三息,边缘已经开始崩解。

  “再这样下去,咱们三个都得变成焦炭。”他低吼。

  就在这时,一道血线缓缓爬过沙地,夜未央拖着残躯,一寸一寸挪到他身旁。她左臂血肉尽毁,七情丝断裂如枯藤,可她仍抬起手,指尖划过颈侧,一滴精血落入阵纹。

  “你控雷,我牵情——再试一次‘情劫引’。”

  陆渊侧目,见她眼神未散,反倒比从前更亮,像是把命都点着了当灯使。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叶孤鸿跪在阵角,断剑插地,肩头银纹早已熄灭,魂光微弱如风中残烛。他听见了,也动了。咬破舌尖,一口魂血喷在剑灰上,那灰竟如活物般游动,悄然缠上九厄剑脊。

  三股残力,三道将熄的火,在这废墟中心,重新聚成一线。

  陆渊闭眼,以道痕观法反向追溯体内伤势。心口创口与夜未央左臂血纹竟隐隐共鸣,频率一致,脉动同源。他猛然睁眼,左眼银河纹一闪,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们早就被情劫印刻上了同一条命轨。”

  他反手将九厄剑刺入自己左肩,剑脊裂痕崩开,黑血逆流,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可他笑了,笑得像个赌命的疯子。

  “未央,牵我!”

  夜未央合掌于心口,七情残丝从胸口抽出,带着本源之血,缠上剑脊。刹那间,剑身泛起血色波纹,一股炽烈又悲怆的情劫之力涌入剑骨。那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存在”的共鸣——情之所至,劫亦随之。

  叶孤鸿低喝一声,断剑划地,剑灰成纹,将葬剑魂最后一丝意念烙入阵基:“此剑不灭,护尔前行——引!”

  三力交汇,祭阵核心轰然一震。半透明光域自地面升起,呈环形扩散,边缘泛着血光与银辉交织的纹路。剑情域,成!

  陆渊左眼骤亮,识海中闪过一帧画面:未来某世,夜未央身披素衣,怀抱婴儿,雷劫自天而降,她回头望他,嘴角带笑,眼角带血……画面戛然而止。

  “别管未来。”他低语,“现在,老子就要活着!”

  剑情域撑开瞬间,灭魂劫雷已至半空,紫黑雷柱裹挟魂啸,直扑三人所在。可就在雷光触及光域边缘时,竟如撞上无形斜坡,开始偏移。

  “好!偏了!”陆渊怒吼。

  可域不稳,三息即崩。边缘光纹寸寸断裂,劫雷威压再度逼近。

  “不够!”夜未央咬牙,七情残丝寸寸崩断,鲜血从眼角渗出,“再……再加一道引!”

  陆渊低头,心口创口仍在流血。他抓起九厄剑,以自身血为墨,在沙地画出一道逆向劫纹。剑为笔,情为引,魂为基。

  “老子写个‘反’字,天也得给我改道!”

  夜未央强撑起身,残魂凝音,低声吟唱《七情引》。歌声凄婉,却带着一股决绝,竟让雷云中的魂啸短暂停歇。

  叶孤鸿盯着那即将落下的劫雷,忽然笑了。

  “剑在,人在。”他低语,“那我,就再死一次。”

  他拔出断剑,反手插入自己心口。葬剑魂最后一丝银光,顺着剑身流入劫纹。光纹暴涨,直冲云霄。

  三息之后,劫云轰然扭转方向。

  第十道灭魂劫雷,撕裂长空,不再指向三人,而是直劈向远处窥伺的血罗门残部!

  雷光如龙,贯穿三人胸膛,血罗门长老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飞灰。其余残党仓皇后退,却被逸散雷煞扫中,当场炸裂。

  “逆灵血祭……终将……重启……”一名长老临死前嘶吼出半句残言,头颅炸开,血染黄沙。

  陆渊喘着粗气,单膝跪地,九厄剑拄地支撑身体。剑情域已散,三人皆如风中残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夜未央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却仍低声呢喃:“若这一世又护不住你……来生,换我先遇见你。”

  陆渊没回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叶孤鸿跪在阵角,断剑插心,银纹尽灭,可嘴角仍挂着一丝笑。他抬头望天,劫云未散,第九道雷的余威还在空中游走。

  “第十道过去了。”他声音沙哑,“还有几道?”

  陆渊抬头,左眼银河纹微微颤动,映出云层深处那尚未散去的雷光漩涡。

  “不知道。”他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溢出,“但下一道,老子不仅要躲,还要抢过来用。”

  他撑着剑,一寸一寸站起,黑血顺着剑身滴落,在沙地上画出一道新的符纹。那符无名无相,却透着一股逆天而行的蛮横。

  夜未央挣扎着抬手,指尖血丝缠上他的手腕。

  叶孤鸿拔出心口断剑,踉跄起身,剑灰随风飘散,却仍横剑于前。

  三人背对背,立于废墟中心,劫云压顶,雷光未息。

  陆渊举起九厄剑,剑尖直指苍穹。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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