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国公府以后。

  曾安民便左右看了起来。

  他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左右看着,这也稀奇那也没见过。

  真大。

  宁国公府比得上五个尚书第加起来那么大。

  光是从正门进入到宁国公的住处,便要步行半个时辰……

  “该查的都查仔细。”

  “规矩,我便不多说了。”

  白子青的脸上透着一抹冷淡。

  他看向自己手下那近两百名提子:

  “别让我看见有人中饱私囊,敢犯皇城司的规矩。”

  “是!”

  所有提子面上皆是一凛,对着白子青行礼。

  “嗯,去吧。”

  …………

  “权辅贤弟。”

  当人都走了之后,白子青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看向曾安民,眉头轻轻挑起:

  “不,现在应该叫您曾县伯了。”

  “啧,好生羡慕。”

  ……

  曾安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白子青。

  “我也没想到,你白子青……京城的白家,居然是当今皇后的本家。”

  ……

  提到白皇后。

  白子青的脸色明显一滞,他干笑一声:

  “什么本家不本家的,皇后就是我堂姐。”

  ……

  话是这么说,但曾安民却是明显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的难过。

  甚至那笑容之中还透着一抹苦涩。

  看来外界传闻所言非虚。

  曾安民看到白子青的脸色,心中闪过明悟。

  当今皇后,在坐上后位之后,出手打压外戚。

  “那什么,我不跟你唠了,我得去寻一寻,看哪有没有暗格地道啥的。”

  曾安民对着白子青摆了摆手,声音之中透着一抹严肃:

  “别忘了李戬生前还跟江国的密探有来往。”

  “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说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白子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只能无奈摊手。

  ……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二爷,这也没有。”

  ……

  曾安民听着手下提子们的汇报。

  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没有发现?

  这可能吗?

  李戬与熹妃明里暗里与江国的密探。

  甚至是江国的东方教众都有联系。

  这已经是铁一样的事实。

  但偌大一个国公府。

  居然搜不出什么证据与密信?

  不可能。

  “所有地方都查过了?”

  曾安民眉头皱起,看着这些皇城司的提子。

  脸上透着一抹冷淡。

  别的不说,这两年他身上的官威是越来越重。

  举手投足之间就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压。

  提子们的脸上也都透着恭敬:

  “所有地方都搜过了,暗格,密室都有,但就是没有找到密信与可疑之物。”

  “是吗……”

  曾安民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

  这些提子皆是坦然与其对视。

  “呼~”

  “不可能……”

  曾安民喃喃道:

  “宁国公府没有……”

  在宁国公倒台了之后。

  所有与宁国公有所牵连的官众,在京城之中至少查抄了五名大员。

  这些大员有的是与宁国公走的太近。

  有的甚至是带着密切的政治联系。

  而且,宁国公府名下所有的商铺以及地产等等,全都被皇城司的人拍查过一遍。

  也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曾安民是第一个不信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查!”

  “查不出来,明天继续查!”

  ……

  在宁国公府待了一天。

  里面的财物只查抄了不到一半。

  还有一大半需要明天再抄。

  可以想象,偌大一个宁国公府,有多少财产。

  而且据说,这也不是宁国公府财力最鼎盛的时期。

  宁国公府真正强盛的时期最早要追溯到先帝了……

  ……

  尚书第。

  曾安民的眉头轻轻皱起:

  “有蹊跷。”

  “密道暗格都搜出来了……”

  “就是搜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若不是宁国公已经反了。”

  “我勘破他的阴谋之后,提前通知陛下,来查宁国公府,恐怕都查不出来……”

  就在曾安民缓缓呢喃之时。

  一道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你便是曾安民?”

  谁?

  这道声音极为陌生。

  不是白子青,也不是柳诗诗。

  是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子。

  曾安民的眸子瞬间一眯。

  浑身都紧绷起来。

  他猛的抬头朝着屋顶看去。

  他如今武道已入六品。

  战力更是达到五品。

  居然都察觉不到此人的到来。

  他抬头看去。

  便见一道年轻的身影立在他房屋的屋檐之上。

  ……

  怎么什么人都喜欢站我房顶上?

  曾安民无语了。

  白子青喜欢。

  柳诗诗也喜欢。

  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也是直接出现在屋檐之上。

  “你是谁?”

  曾安民眯着眼睛,看着屋檐上那人问道。

  “贫道无心。”

  那男子的声音传来:“奉师门长辈之命,前来探望其亲属。”

  声音淡然,出尘。

  无心?

  听到这话。

  曾安民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人就是……道?

  天道盟的道!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无心。

  那人斜倚在斑驳的黛瓦间,月白道袍被风吹成半透明的云絮。

  檐角垂落的冰棱折射出碎银般的光,却照不亮他半阖的眼睫。

  远处街巷的喧嚣涌到飞檐下便失了气力,只剩他腕间朱砂串忽明忽暗,像悬在红尘之上的半粒星子。

  当曾安民的目光落到他眼睛上时。

  他终于睁开眼,瞳孔里沉淀着比空中暗淡更寂静的苍青。

  是个帅哥。

  曾安民心中确定。

  他忽然浮现出一种与网友面基的……羞耻感。

  “道人……”

  纵然早知道对面这人是“道。”

  曾安民还是装模作样的皱眉。

  他沉思了片刻后,猛的抬头,脸上透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是堂姐师门中人?!”

  “堂姐现在怎么样?”

  “过的好不好?!”

  一连三问。

  无心听罢曾安民之语,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

  “十月的天向往冬日,红尘的人确有亲情,有趣,有趣……”

  “什么鬼……”

  曾安民愣住。

  他对无心的话有些……云里雾里。

  “呵呵。”

  无心轻笑一声,自屋檐之上缓缓飘落。

  “哒。”

  他的脚落地上,站在曾安民的面前。

  他轻轻从背上抽出一把青锋。

  伸出手指在青锋之上轻扣。

  “叮~”

  “你听,这剑落的声音,是苍天在落子。”

  说完,无心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着曾安民:

  “人间是无终的的棋。”

  ……

  什么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

  “这位道长……您在说什么?”

  曾安民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他感觉面前站着的无心……有点像神棍。

  甚至带着一丝文青的意味在里面。

  “你便是曾安民?”

  无心缓缓收起手中青锋。

  目光停留在曾安民的面容之上。

  “如假包换。”

  曾安民皱眉点头。

  “嗯……”

  无心打量了一眼曾安民:

  “贫道有一故友,说北圣朝曾安民,年仅十七便已是儒道五品之境。”

  “天才……是天道执在指间的棋。”

  “贫道亦是。”

  “北风中落下的雪,是秋日难眠的梦。”

  他轻轻斜起身子。

  空气之中仿佛有一道肉眼看不间开绳索。

  供他倚在上面。

  听他说话。

  曾安民嘴角有些抽搐。

  “我只是想问一下,家姐在道门过的怎么样……”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忍住当场把无心赶走的冲动。

  “我道门,是天边的归宿,是红尘的落幕。”

  “慧颖师叔自是安好。”

  无心的身子斜在空中,他伸了个懒腰:

  “这二日贫道落脚此处,可为贫道寻一间空房。”

  言毕,他又是一轻声一叹。

  随后缓缓抬头看向空中落叶。

  他只是伸手。

  那落叶便不自觉的被他指间的神秘吸入手中。

  他看着手中的落叶,轻叹一声:

  “当年我曾在树间埋剑,它便年年在根须里长铁锈。草木有情?草木最擅食人情魄。”

  曾安民的脸上变的有些古怪。

  他缓缓打量着无心。

  没有开口。

  “风中透着沉吟。”

  “雪中诉着遗憾。”

  “人世之间,皆无杂念。”

  “贫道亦须……”

  无心言语半晌,见无人应答,缓缓抬头看向曾安民。

  曾安民亦是淡淡的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了好大一会儿。

  “贫道游历山川,曾与海鸥定情,也向温泉洒泪……”

  他话说到一半。

  曾安民就淡淡出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无心的身子猛得一颤。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死死的盯住曾安民。

  看到他终于安静下来。

  曾安民的脸上依旧带着淡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嘶~”

  无心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瞪大眼睛,眼神之中甚至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呼吸也变的粗重。

  曾安民缓缓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

  “道友请留步!”

  无心的声音响起。

  曾安民听问这话。

  身子猛的一颤。

  他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道友请留步?

  这不是申公豹的概念武器吗?!!

  他的脚步走的更快。

  “道友!”

  “嘭!!”

  曾安民已经把房门给关上。

  ……

  无心看着关闭的房门。

  脸上透着一抹震撼。

  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曾安民……难不成是道祖转世??!”

  “只言片语,便有无尽道韵若隐若现……”

  “若我能悟透,岂不是……”

  他死死的盯着那关闭的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他的心中,暗暗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先不回师门了!”

  …………

  曾安民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

  意念沉浸在识海空间之中。

  【道:贫道见过曾安民了。】

  看到这话。

  曾安民便更加确定。

  自己现在门外的那个文艺青年无心,就是道本人!

  【南:怎么样?曾安民是不是异于常人?!】

  果然,在道刚落下话之后。

  南便迫不及待的秒上线询问。

  【道:我只与他说了几句话。】

  【南:确实是我着急了,只说了几句又岂能看出一个人的智慧。】

  【道:不,他智慧堪比天道,甚至比起如今我道门剑宗的领袖更具神韵!】

  ……

  天道盟的聊天群有些宕机。

  【南:此言……怎解?】

  【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贫道从未在哪本典籍上见过此等至圣道语!】

  ……

  没有人能理解道的话。

  【北:难不成道兄只是与曾安民说了几句话,便不其风采吸引,心生崇拜?】

  【道:然也。】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几下。

  【北:那我们还拉曾安民进天道盟吗?】

  【南:拉!此等绝世之才,若不进我天道盟,绝对是我们的损失!!】

  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道的回答之后。

  她便知道,只是只言片语,曾安民便已经将道给折服!

  要知道,道可是剑起图的唤醒者!

  是这天下四大天道图的选中者!

  道本身就是惊才绝艳之人!

  那曾安民……

  绝对不能错过!

  【道:贫道准备在京中多待些时日……若有机会,能拜他为老师,定是极好!】

  【北:什么?道,你不是有师门吗?】

  曾安民惊了已经有些。

  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几句《道德经》上的经典语录。

  竟然直接给无心这小子的心里造成了这么大的震撼??

  【道:无碍,老师是老师,师父是师父,我师父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曾安民摸了摸下巴。

  行吧。

  【北:那你准备如何拉他如天道盟?】

  【道:此事还需徐徐图之,急不得一时。】

  【北:不考验他的心性了吗?】

  【道:能随口吟出如此至圣之言者,心性又岂会差?而且这段时间我在北圣朝的京城也不是白待的。】

  【道:曾安民通过了“抱薪”幻阵,在幻阵之中连换两个身份,依旧慷慨赴死。】

  【道:更是在幻阵中吟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汉青”的经典之句!】

  【道:还有一首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随着道的话越来越多。

  曾安民的脸有些古怪。

  道啊道!

  你在我印象之中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

  大江朝。

  东京城。

  皇宫。

  女帝顾湘南手中盈盈握着一盏青杯。

  看着手中策凤图显露出的一行行文字。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等大才!怎么我大江朝就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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