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东方来到海叔办公室，受到热烈的欢迎。
吴哥没有坐着打瞌睡，而是罕见地站起来迎接陈东方。
海叔亲自把陈东方按在沙发上，马哥给他倒茶，海叔热情地道，“尝尝，这是别人送我的好茶，大红袍......”
陈东方啜了一口，茶叶中有淡淡的香气。
他放下茶杯，“海叔，姜总让我来找你，说要跑一趟香江......”
“是的，是我给他打电话说的，”海叔笑眯眯地说，“这次带的货，还是最新款的手机，利润极高......”
说到这里，海叔似乎想起了往事，叹着气道，“上次那批货被劫走，我们几个损失很大......”
陈东方抛出他心中的谜团，“海叔，对方都挑明了说，是破烂王和周家指使他们做的，怎么不找他们把货要回来？”
马哥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海叔，“对啊，海叔，我昨天这么说，你还把我批了一通......”
海叔摆了摆手，“小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真是周家和破烂王做了这事，他们会公开承认吗？我觉得这事不是他们所为。”
吴哥也附和道，“如果真是他们抢了咱们的货，只会偷着乐，怎么可能报出名号？一定有个第三方的势力在窥视咱们......”
“对啊，”海叔接着说道，“货物被劫走后，我和姜总各自运用了黑白两道的关系，来查寻到底是谁做的。虽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但已经确定不是破烂王和周家所为。”
马哥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批货是追不回来了......”
“不要气馁嘛，”海叔道，“咱们多干几次，干点大的，就把损失追回来了。这次还是傍晚走，小陈，你和小吴，小马一起押船，下午，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到了傍晚，马哥开着车，陈东方帮吴哥把装满钞票的蛇皮袋子抬上车，车子驶上海岸公路。
上船的地点，是在一处桥下，这里水平滩浅，大飞空船的时候可以靠岸。这次海叔倒没有隐瞒陈东方。
到了桥下，此时路灯刚刚亮，陈东方上了船，才发现开船的不是老方，而是一个眼神凌厉的年轻人，吴哥叫他阿坤；船上还蹲着一个年轻人，身材健壮，吴哥叫他大眼。
陈东方看到，这条大飞有六台发动机，比上次那台马力要差一些。
阿坤看了吴哥一眼，有些不满意地道，“吴哥，你们怎么去这么多人......我是拉货的，不是送客的......”
吴哥毫不犹豫地怼了一句，“阿坤，你开你的船好了，船费我们都付过了......”
蹲在船尾的大眼打圆场道，“阿坤，不就多了一个人么！无所谓啦！我们兄弟配合好，一定没事的！”
阿坤嘟囔道，“多一个人，就是一百多斤，要多烧好多汽油的！万一有水警追赶，被抓住怎么办......”
陈东方看阿坤磨磨矶矶的样子，很不高兴，“阿坤！上次老方开船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啰嗦！”
阿坤听陈东方提起老方的下场，冷笑道，“我不想有老方的下场，所以才小心谨慎啦......”
阿坤先发动起一台发动机，轻轻拐弯滑入海里，然后依次发动其它的机器。陈东方问道，“阿坤，老方怎么了？”
“老方啊，去了一个好地方......”
“是吗？”陈东方记得老方说过，挣够了钱就不干了，找个好地方养老，于是问道，“他回老家了，还是去了哪里？”
阿坤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大海，“这里。”
陈东方一愣，“啥意思？”
“老方掉进海里，死了，什么也没有寻到......”
陈东方震惊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
“前几天，老方出了一趟海，目标是公海上的一只货船。他从货船上接了一船猪脚，结果在回来时遇上了水警的缉私艇......”
陈东方插话道，“老方的船有七个发动机，一般的缉私艇追不上他......”
“但他载的是满满一船猪脚啊，太沉了，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阿坤沉痛地说道，“他为了省人工费，也没带个帮手，结果缉私艇追过来，就手忙脚乱的。如果有个帮手，把猪脚掀到海里就好了......”
马哥叹息道，“满满一船猪脚，值很多钱的，如果他掀进海里，也会赔一大笔......”
阿坤反驳道，“那也比丢了性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事后警察说，老方既不舍得丢货，速度又上不去，干脆就利用他的船重的优势，去冲撞缉私艇......”
陈东方听了，两眼直直的，心想老方要撞翻缉私艇，这胆子也太大了。
“结果缉私艇让开了，老方的船却因为躲闪不及，翻了......”阿坤又叹了一口气，“就差一点就过桥了，过了桥就好了。”
“为什么过了桥就好了？”陈东方问道。
“水警有不成文的规矩，叫做‘过桥不追，猪脚不追’，”阿坤解释道，“过了桥前面就是浅滩，再追下去，咱们的船和水警的船，搞不好就要冲滩搁浅；猪脚不追，是因为水警也要吃猪脚饭，把走私的猪脚搞没了，他们吃的猪脚饭就要涨价。不过这次猪脚也追了......”
此时大飞已经驶进深海，到处黑黑的，但风平浪静，陈东方坐在大飞上，回忆着老方的样子，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老方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走私的利润太大了。
改革开放初期，内地经济刚刚起步生产力水平低下，物资严重缺乏，境内外进口商品差价巨大，陈东方看过一张报纸，一台12英寸的彩电，进口关税是1000元，24英寸的是2000元，而一台25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进口关税就达4500元。
至于摩托车，排量100CC以下的，每辆进口关税是2000元；101CC以上的，就达到5000元；而151CC到250CC的，则达到了惊人的7000元！要知道当时工资才几百元左右。换句话来说，若走私一辆250CC的摩托车，就可逃税7000元，相当于一个人一年的工资了......
过了半个小时，大飞靠近了香江码头，陈东方等人上了岸，阿坤照例叮嘱他们不要走远。
这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和阿坤对过暗号后，安排人开始装货。
陈东方无聊之极，在码头上溜达着，看见不远处也有一堆人。
那群人中有一个女的，看着极其眼熟，陈东方想上前看一眼，刚走出几步，被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
陈东方只得怏怏地转了回来，发牢骚道，“这码头防备极其森严，我要过去转一转，也有人拦着。”
指挥着装船的西装男子不屑地道，“那是我们老大陪着红蛇姐来验货，你还想凑到前面？我都得隔得远远的......”
“红蛇姐！”陈东方记得上次他来时，就远远见到红蛇姐，没想到这次又碰上了。
西装男子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马哥在一边笑道，“小陈怎么可能认识，不过我们都听说过红蛇姐的大名......”
西装男子哼了一声，“原来只是听说......我说嘛，你怎么可能认得大名鼎鼎的红蛇姐......”
马哥赔笑道，“我这位兄弟久仰红蛇姐的大名，所以好奇了些......”
西装男子冷着脸道，“既然不认识，以后不要随便乱问，否则惹上麻烦就坏了......”
就在这时，远远跑过来一个黑衣人，西装男子见了他，急忙叫道，“刀疤哥，你不陪着老大和红蛇姐，过来有什么指示？”
刀疤没有理西装男子，他的目光在马哥、吴哥和陈东方身上扫了扫，沉声问道，“你们是从内地来的？”
“我们是从内地来的。”
“从内地什么地方？”
“特区。”
“你们都姓什么？”
马哥和吴哥对看了一眼，这两人多年在一起，早就心领神会，张嘴答道，“我姓张，他姓李......”
陈东方立刻警觉起来，马哥和吴哥都改了姓氏，自然是察觉到了危险，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姓方。”
“没有姓陈的......”刀疤嘟囔了一句，道，“老老实实在这里装货，不要乱走动。”说罢便走了回去。
马哥擦了一把冷汗，低声对陈东方道，“你小子反应还挺机灵的......”
陈东方道，“我听你们俩都背祖离宗了，我也跟着说了个假的。马哥，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姓马……”
马哥看了看周围，道，“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说不定有咱们的仇人在，万一知道是我们，带着人把我们围起来，到时候我们要么跳海喂鱼，要么死于刀下.所以出门在外，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报自己姓名最好。。。。。。”
陈东方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又学了新知识。
这时货装得差不多了，阿坤示意马哥，可以起航了，陈东方等人便要上船，跟西装男人告别时，西装男人突然接了个电话，转头对阿坤道，“你们这只船等一下走，刀疤马上过来。”
刀疤，就是刚才那个黑衣人，陈东方看了一下马哥，心想这个刀疤过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是马哥的仇人？
他不动声色地把机针往外露了露。
马哥和吴哥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这两人，一个抽出短刀藏在袖中，一个握着棍子藏在身后。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刀疤过来了，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暂时别走，红蛇姐让我告诉你们，香江水警刚刚出动......”
吴哥没有坐着打瞌睡，而是罕见地站起来迎接陈东方。
海叔亲自把陈东方按在沙发上，马哥给他倒茶，海叔热情地道，“尝尝，这是别人送我的好茶，大红袍......”
陈东方啜了一口，茶叶中有淡淡的香气。
他放下茶杯，“海叔，姜总让我来找你，说要跑一趟香江......”
“是的，是我给他打电话说的，”海叔笑眯眯地说，“这次带的货，还是最新款的手机，利润极高......”
说到这里，海叔似乎想起了往事，叹着气道，“上次那批货被劫走，我们几个损失很大......”
陈东方抛出他心中的谜团，“海叔，对方都挑明了说，是破烂王和周家指使他们做的，怎么不找他们把货要回来？”
马哥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海叔，“对啊，海叔，我昨天这么说，你还把我批了一通......”
海叔摆了摆手，“小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真是周家和破烂王做了这事，他们会公开承认吗？我觉得这事不是他们所为。”
吴哥也附和道，“如果真是他们抢了咱们的货，只会偷着乐，怎么可能报出名号？一定有个第三方的势力在窥视咱们......”
“对啊，”海叔接着说道，“货物被劫走后，我和姜总各自运用了黑白两道的关系，来查寻到底是谁做的。虽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但已经确定不是破烂王和周家所为。”
马哥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批货是追不回来了......”
“不要气馁嘛，”海叔道，“咱们多干几次，干点大的，就把损失追回来了。这次还是傍晚走，小陈，你和小吴，小马一起押船，下午，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到了傍晚，马哥开着车，陈东方帮吴哥把装满钞票的蛇皮袋子抬上车，车子驶上海岸公路。
上船的地点，是在一处桥下，这里水平滩浅，大飞空船的时候可以靠岸。这次海叔倒没有隐瞒陈东方。
到了桥下，此时路灯刚刚亮，陈东方上了船，才发现开船的不是老方，而是一个眼神凌厉的年轻人，吴哥叫他阿坤；船上还蹲着一个年轻人，身材健壮，吴哥叫他大眼。
陈东方看到，这条大飞有六台发动机，比上次那台马力要差一些。
阿坤看了吴哥一眼，有些不满意地道，“吴哥，你们怎么去这么多人......我是拉货的，不是送客的......”
吴哥毫不犹豫地怼了一句，“阿坤，你开你的船好了，船费我们都付过了......”
蹲在船尾的大眼打圆场道，“阿坤，不就多了一个人么！无所谓啦！我们兄弟配合好，一定没事的！”
阿坤嘟囔道，“多一个人，就是一百多斤，要多烧好多汽油的！万一有水警追赶，被抓住怎么办......”
陈东方看阿坤磨磨矶矶的样子，很不高兴，“阿坤！上次老方开船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啰嗦！”
阿坤听陈东方提起老方的下场，冷笑道，“我不想有老方的下场，所以才小心谨慎啦......”
阿坤先发动起一台发动机，轻轻拐弯滑入海里，然后依次发动其它的机器。陈东方问道，“阿坤，老方怎么了？”
“老方啊，去了一个好地方......”
“是吗？”陈东方记得老方说过，挣够了钱就不干了，找个好地方养老，于是问道，“他回老家了，还是去了哪里？”
阿坤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大海，“这里。”
陈东方一愣，“啥意思？”
“老方掉进海里，死了，什么也没有寻到......”
陈东方震惊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
“前几天，老方出了一趟海，目标是公海上的一只货船。他从货船上接了一船猪脚，结果在回来时遇上了水警的缉私艇......”
陈东方插话道，“老方的船有七个发动机，一般的缉私艇追不上他......”
“但他载的是满满一船猪脚啊，太沉了，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阿坤沉痛地说道，“他为了省人工费，也没带个帮手，结果缉私艇追过来，就手忙脚乱的。如果有个帮手，把猪脚掀到海里就好了......”
马哥叹息道，“满满一船猪脚，值很多钱的，如果他掀进海里，也会赔一大笔......”
阿坤反驳道，“那也比丢了性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事后警察说，老方既不舍得丢货，速度又上不去，干脆就利用他的船重的优势，去冲撞缉私艇......”
陈东方听了，两眼直直的，心想老方要撞翻缉私艇，这胆子也太大了。
“结果缉私艇让开了，老方的船却因为躲闪不及，翻了......”阿坤又叹了一口气，“就差一点就过桥了，过了桥就好了。”
“为什么过了桥就好了？”陈东方问道。
“水警有不成文的规矩，叫做‘过桥不追，猪脚不追’，”阿坤解释道，“过了桥前面就是浅滩，再追下去，咱们的船和水警的船，搞不好就要冲滩搁浅；猪脚不追，是因为水警也要吃猪脚饭，把走私的猪脚搞没了，他们吃的猪脚饭就要涨价。不过这次猪脚也追了......”
此时大飞已经驶进深海，到处黑黑的，但风平浪静，陈东方坐在大飞上，回忆着老方的样子，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老方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走私的利润太大了。
改革开放初期，内地经济刚刚起步生产力水平低下，物资严重缺乏，境内外进口商品差价巨大，陈东方看过一张报纸，一台12英寸的彩电，进口关税是1000元，24英寸的是2000元，而一台25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进口关税就达4500元。
至于摩托车，排量100CC以下的，每辆进口关税是2000元；101CC以上的，就达到5000元；而151CC到250CC的，则达到了惊人的7000元！要知道当时工资才几百元左右。换句话来说，若走私一辆250CC的摩托车，就可逃税7000元，相当于一个人一年的工资了......
过了半个小时，大飞靠近了香江码头，陈东方等人上了岸，阿坤照例叮嘱他们不要走远。
这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和阿坤对过暗号后，安排人开始装货。
陈东方无聊之极，在码头上溜达着，看见不远处也有一堆人。
那群人中有一个女的，看着极其眼熟，陈东方想上前看一眼，刚走出几步，被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
陈东方只得怏怏地转了回来，发牢骚道，“这码头防备极其森严，我要过去转一转，也有人拦着。”
指挥着装船的西装男子不屑地道，“那是我们老大陪着红蛇姐来验货，你还想凑到前面？我都得隔得远远的......”
“红蛇姐！”陈东方记得上次他来时，就远远见到红蛇姐，没想到这次又碰上了。
西装男子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马哥在一边笑道，“小陈怎么可能认识，不过我们都听说过红蛇姐的大名......”
西装男子哼了一声，“原来只是听说......我说嘛，你怎么可能认得大名鼎鼎的红蛇姐......”
马哥赔笑道，“我这位兄弟久仰红蛇姐的大名，所以好奇了些......”
西装男子冷着脸道，“既然不认识，以后不要随便乱问，否则惹上麻烦就坏了......”
就在这时，远远跑过来一个黑衣人，西装男子见了他，急忙叫道，“刀疤哥，你不陪着老大和红蛇姐，过来有什么指示？”
刀疤没有理西装男子，他的目光在马哥、吴哥和陈东方身上扫了扫，沉声问道，“你们是从内地来的？”
“我们是从内地来的。”
“从内地什么地方？”
“特区。”
“你们都姓什么？”
马哥和吴哥对看了一眼，这两人多年在一起，早就心领神会，张嘴答道，“我姓张，他姓李......”
陈东方立刻警觉起来，马哥和吴哥都改了姓氏，自然是察觉到了危险，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姓方。”
“没有姓陈的......”刀疤嘟囔了一句，道，“老老实实在这里装货，不要乱走动。”说罢便走了回去。
马哥擦了一把冷汗，低声对陈东方道，“你小子反应还挺机灵的......”
陈东方道，“我听你们俩都背祖离宗了，我也跟着说了个假的。马哥，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姓马……”
马哥看了看周围，道，“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说不定有咱们的仇人在，万一知道是我们，带着人把我们围起来，到时候我们要么跳海喂鱼，要么死于刀下.所以出门在外，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报自己姓名最好。。。。。。”
陈东方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又学了新知识。
这时货装得差不多了，阿坤示意马哥，可以起航了，陈东方等人便要上船，跟西装男人告别时，西装男人突然接了个电话，转头对阿坤道，“你们这只船等一下走，刀疤马上过来。”
刀疤，就是刚才那个黑衣人，陈东方看了一下马哥，心想这个刀疤过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是马哥的仇人？
他不动声色地把机针往外露了露。
马哥和吴哥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这两人，一个抽出短刀藏在袖中，一个握着棍子藏在身后。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刀疤过来了，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暂时别走，红蛇姐让我告诉你们，香江水警刚刚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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