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教室的排气扇发出垂死挣扎的嗡鸣,好似一位迟暮老人的沉重喘息。

  我正俯身于显微镜前,专注地观察卵巢组织切片,试图从那细微的结构中寻找到疾病的蛛丝马迹。

  这时,陈薇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里捧着一束郁金香,悠然自得地走了进来。

  “你又在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了。”我头也不抬,略带调侃地说道,“这解剖教室可不是花园,你这是要把这里变成花店吗?”

  陈薇白了我一眼,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生活已经够枯燥了,来点花点缀一下怎么了?难不成你就想每天对着这些冷冰冰的标本过日子?再说了,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郁金香,多漂亮啊。”

  说着,她把第三十七支郁金香插进窗台的玻璃瓶,淡紫花瓣轻轻擦过我的显微镜目镜,在切片上投下一片妖冶的阴影。

  她手中的园艺剪“咔嗒”合拢,就在这一瞬间,楼下尖锐的警笛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校园的平静。

  “哟,看来又有热闹可看了。”

  陈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把园艺剪随意地丢在桌上。

  刑侦科新来的实习生小刘匆匆跑了进来,满头大汗,橡胶手套还在往下滴水,显得十分狼狈。

  “医学院女生宿舍,三楼洗手间。”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死者是护理系大二学生,但张主任指名要你……”

  我望向他胸前摇晃的市局通行证,塑料封套边缘还沾着林小芹案的编号残迹,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张主任为什么指名要我?”我皱着眉头问道,“这案子很特殊吗?”

  小刘挠了挠头,有些紧张地回答:“我……我也不太清楚,张主任就说让您务必过去一趟,说是这案子和之前的有些关联。”

  陈薇突然剪断郁金香过长的茎秆,乳白色汁液溅在《生殖系统解剖图》上,像一串未发育的卵泡。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凑凑热闹?”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去干什么?别捣乱。”

  “我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说不定能帮上忙呢。”陈薇双手叉腰,一脸不服气,“再说了,整天待在这解剖教室里,我都快闷死了。”

  最终,我还是拗不过她,只好答应让她一起去。

  警戒线缠绕在生锈的水管上,把公共浴室割裂成棋盘格。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死者仰卧在第四隔间,湿发像海藻般铺满瓷砖,左手紧攥着半融的香皂,仿佛在临死前还在挣扎。

  我戴上手套,俯身仔细检查尸体。浴室氤氲的水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体表无防御伤,处女膜陈旧性破裂。”我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道。

  当镊子拨开死者眼睑时,冰晶状的角膜混浊让我手指一颤——这分明是深度冷冻后的复温特征。

  “这怎么会?”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陈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更衣柜里有她的日记本。”

  我回头一看,她不知何时混进了现场,马尾辫上别着医学院的通行证,见习护士的胸牌在她领口摇晃,塑料膜反射着浴室顶灯的青光。

  “你怎么进来的?”我有些生气地问道,“这里是犯罪现场,不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地方。”

  陈薇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就说我是来帮忙的,他们就放我进来了。再说了,我真的能帮上忙,相信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更衣柜,拿出了日记本。

  日记最新一页用红笔圈着昨天的日期:“他终于答应见面了,在旧实验楼。”

  字迹在句尾突然扭曲,钢笔尖戳破了纸页,仿佛写字的人当时情绪十分激动。

  我凑近闻了闻,嗅到某种熟悉的苦杏仁味,与肉联厂冷库的防腐剂如出一辙。

  “看来她是在旧实验楼遇害的。”我说道,“可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呢?那个‘他’又是谁?”

  “阴道拭子检测结果出来了。”小刘递来的报告单在颤抖,“没有精液残留,但……”他的目光扫过死者大腿内侧的淤青,“处女膜边缘检测到低温灼伤。”

  “低温灼伤?”我接过报告单,仔细看了看,“这怎么可能?这种伤一般只有在接触极低温度的物体时才会出现,难道凶手是用液氮之类的东西作案?”

  我举起放大镜对准淤青部位,皮肤纹理呈现奇异的菱形排列。

  当冷光灯斜照时,淤青下浮现出冰花状的毛细血管破裂痕迹——这是急速冷冻后再解冻的典型症状。

  我的锁骨处突然刺痛,像有把青铜钥匙在皮下转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看这个。”陈薇蹲在排水沟旁,镊子尖夹着片透明晶体。

  六棱柱结构在强光下折射出虹彩,与她实验课上培育的硫酸铜结晶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

  我接过晶体,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寒意,保温箱里的液氮罐突然在记忆中炸响。

  “我也不知道。”陈薇摇了摇头,“但我觉得这肯定和案子有关,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

  旧实验楼的铁门挂着新锁,锁芯却结着厚厚的冰霜,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不寻常。

  陈薇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问号:“死者指甲缝里也有这种晶体。”

  她的靴跟碾碎门边的冰凌,喀嚓声让我想起沈绫夏踏碎尸傀颅骨的脆响。

  “看来凶手就是在这里对死者下手的。”我说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顶楼解剖室的温度比室外低十度,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我望着操作台上融化的冰水痕迹,心中一动,突然掀开墙角的防尘布——老式低温培养箱的电源灯还亮着,显示屏残留的温度记录停在-196℃。

  当指尖触到内壁的刮痕时,二十三个菱形凹痕与死者腿部的淤青完美契合。

  “找到了!”我兴奋地说道,“这就是凶手作案的工具,他用这个低温培养箱把死者冷冻,然后再解冻,制造出了这些奇怪的伤痕。”

  “护理系上周刚上过低温疗法选修课。”陈薇翻着课程表,睫毛在手机屏蓝光下扑闪,“讲师是制药厂特聘的专家。”

  她点开教师档案,证件照上的男人穿着潼城二中的教师制服,胸牌姓名被水渍模糊,唯有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与郑少如出一辙。

  “这个人……”我盯着照片,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他是不是和之前的案子也有关系?”

  陈薇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说不定他就是幕后黑手。我们得尽快找到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夜的病理实验室,我对着显微镜调整光源。

  死者子宫颈切片上的冰晶图案逐渐清晰,那是用液氮笔刻下的微型符咒。

  当放大倍率升至400倍时,符咒边缘浮现出青铜钥匙的纹路,与沈绫夏最后传来的加密文件水印完全一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这些线索都和青铜钥匙有关?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冷藏柜突然发出异响,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陈薇抱着实验记录本站在门口,白大褂兜里露出半截冻僵的蔷薇:“更衣室的储物柜密码,是0713。”

  她呼出的白雾在玻璃门上结霜,映出我们交叠的倒影,“要去看吗?”

  我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向更衣室。

  储物柜里整齐码着二十三支液氮罐,罐身标签印着不同日期。

  最近那支的存放时间正是案发当日,使用记录显示提取了500ml液态氮。

  当我的镊子伸向罐底的残留物时,陈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有枚菱形老茧,与沈绫夏执剑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我惊讶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陈薇的眼神有些慌乱,她松开我的手腕,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可能是之前做实验留下的吧。快看看罐子里有什么。”

  我虽然心中充满疑虑,但还是暂时放下,继续检查液氮罐。

  罐底的残留物是一些白色粉末,我小心地取了一点,准备回去做进一步的化验。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我叹了口气,“感觉我们每接近真相一步,就会出现更多的谜团。”

  陈薇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灰心,我们一定能解开这些谜团的。我相信,真相总会大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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