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没说话。

  徐先生眼里藏着笑意,“王爷已经肯定突厥会派使臣来?”

  谢渊眸色微淡,沉默了片刻,“本王觉得她应当有几分本事。”

  徐先生摇头,却也没说话。

  卫含章是否有本事,很快就见分晓。

  中秋,因为南边和北边都在打仗,宫里也取消了宴会,定远侯府在东正院摆了几桌,一家人团圆。

  卫含章这断时日养得还不错,气色好了些,不过一样的清瘦,嘴角也有些泛白。

  她的身体向来如此,窥探天机,必定会反噬。

  从和师父学习占卜之后,她的身体一直孱弱。

  否则以她的资质,武功已经是上乘。

  “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卫含章来得不早不晚。

  老夫人戴着她送过去的抹额,这抹额上的绿松石难得,是好东西,老夫人喜爱得很。

  “来了就坐下吧。”老夫人摸了摸抹额。

  不过她心里想的都是卫含章那杀气腾腾的佛经,实在亲近不起来。

  “是,祖母。”卫含章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对卫泽川几人厌恶的眼神置之不理。

  “大姐姐,谢谢你送的步摇,”五姑娘靠在吴氏的怀里。

  她圆乎乎的脸遗传了吴氏,看起来就有福气。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卫含章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五姑娘道谢,其他人也不好装聋作哑。

  三姑娘,四姑娘几个也赶紧道谢。

  卫悠宁咬着嘴角,“长姐,什么步摇?悠宁怎么不知道?”

  她满脸委屈的看了一眼定远侯,“长姐忘了我了吗?”

  这么明显的上眼药。

  卫含章不慌,“妹妹好东西多,母亲说过妹妹不缺,想来母亲会给妹妹更好的,妹妹不会怪我吧?”

  她这样说,卫悠宁反倒不好发作了。

  秦氏放下茶盏,“你说的对,你妹妹不缺这些东西,你们自己拿着玩就是了。”

  字里行间都是看不起。

  卫含章心里好笑,也不知是谁那日巴巴的来讨。

  孙氏和吴氏脸色都不太好。

  这不仅是看不起卫含章,还看不起她们。

  不过秦氏是当家主母,一个个都要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

  谁也没吱声。

  关于这些定远侯不会开口说什么,后宅的事都是秦氏在管。

  只要不丢侯府的脸就行了。

  “什么破东西,竟是用来收买人。”不过卫泽川看不得卫悠宁受委屈。

  他却没发现苏氏在他开口时脸上有一瞬异样。

  “果然大哥是看不上的,还好我识趣的没送给大嫂。”卫含章慢悠悠的道。

  “……”

  苏氏脸色僵硬,卫泽川瞪了卫含章一眼,想要说什么,在定远侯的目光下把话吞了回去。

  “对了,悠宁,虽然你和三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但你是女儿家,在成亲之前别往三皇子的府邸跑。”定远侯想要京城最近发生的事,眉头皱了皱。

  眼下看,和三皇子的婚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三皇子凉薄无情,连自己的外家说舍就舍了。

  其他人呢?

  再者,三皇子胆敢和突厥勾结,首先就失了民心。

  一部分臣子也会衡量,就算皇上再宠爱他,他自己作死也没办法。

  定远侯圆滑自私,眼里只有利益。

  卫悠宁脸色白了白,“父亲……”

  “父亲,悠宁只是……”

  “你闭嘴!”定远侯看着卫泽川。

  他再不敢说话。

  卫含章开口,“父亲,悠宁和三皇子本就有婚约,她担忧三皇子实属正常,目前三皇子处境……倘若这时候父亲主动提起婚事,想来三皇子对悠宁会另眼相待。”

  换言之,也谁对侯府另眼相待。

  定远侯眉头皱得更紧,其他人看卫含章的目光都有幸灾乐祸。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可不明智。

  卫含章不疾不徐,“父亲,昨日我送了拜贴去公主府上,不日北疆大胜的消息就会传来,静安公主高兴,直言三皇子喜事临门。”

  定远侯目光惊疑。

  倘若卫含章随便说他自然不信,但在听静安公主说的,那十有八九是是真的。

  北疆主帅是三皇子的人。

  “你懂什么?这些事情容得下你信口开河?”卫泽川就是看不惯卫含章。

  凭什么他们不能说话,她却能在那里长篇大论。

  偏偏父亲好像还听进去了。

  “大哥,你愚蠢,不代表其他人不聪明。”卫含章笑里带着嘲讽。

  “你……”

  卫泽川拍案而起。

  然后就被定远侯踹了一脚,他直接歪倒在一边。

  定远侯皱眉看了他一眼,“这个世子你做不好就换你弟弟来做!”

  卫泽川瞳孔一缩,紧紧闭上了嘴巴。

  “侯爷……”秦氏都被吓到了。

  他这样,定远侯心里更加失望。

  “此事容后再议。”

  家宴开始,有了刚才的插曲,大家都安静的用膳,散了之后各自回院子。

  卫含章察觉到卫泽川怨恨的目光,但她不在意。

  今天是十五,定远侯歇在正院。

  秦氏给他把外袍脱了,“侯爷,含章身为女子,有时候也太放肆了些,泽川是兄长,她需尊着敬着,我是她母亲,她自然也要敬着,可她……”

  秦氏叹了口气。

  夜里灯昏暗,秦氏衬得更加柔和。

  俩人本来就有情谊,定远侯拉着她的手,“她流落在外十来年,是侯府亏欠了她,平时你多担待点。”

  他总觉得这个女儿有用。

  秦氏不愿意,小意温柔,“我自然知道,她毕竟是我生的,可您也知道,高僧给她批命,她命里带灾,不是我做母亲的容不下她,侯爷想想,从她回府,府里是不是接连不顺?”

  秦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卫含章送走。

  “你想怎么做?”定远侯询问。

  “我心里想着,她才十五,距离成婚还有几年,不若送她去法华寺清修两年,我好去去她身上的戾气。”

  开始说的送去庄子,这下她想把人直接送去寺庙。

  那是什么地方?家族里犯了错的人的去处。

  若是送去,卫含章酒毁了。

  定远侯皱眉,显然在思量。

  “侯爷放心,我自然也心疼她,会好好派人照料,不会让她吃亏受委屈的。”秦氏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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