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宗妇 第一卷 第184章 余娘子来找

小说:寒门宗妇 作者:雨山雪 更新时间:2025-07-23 03:19:11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烛火摇曳,映得窗纸上的竹影轻轻晃动,竟将这秋夜烘出几分难得的安宁来。

  陆夫人望着她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听她细数旧事,心头竟也泛起几分共鸣,能体会到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委屈与不安。

  “童言无忌,发乎本心,原也没什么恶意。”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陈稚鱼浅浅一笑,烛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般氛围里说起当年,那些深埋的酸涩便忍不住翻涌上来,叫她鼻尖微酸。

  “可就因这话,儿媳足足怨了自己八年。”她抬眼看向陆夫人,语气轻得像一阵风。

  “舅母收养我们时,原也只是个碧玉年华的姑娘,却义无反顾地多养了两个孩子,多少日子是咬着牙才熬过来的。”她指尖微微收紧,“当日我那句无心之言,竟惹得她落了泪。她当时的模样,还有舅父望着我时,那满眼的心疼、无奈,偏又舍不得苛责的神情,我到如今都记得分明。”

  “自那时起我才明白,人和人之间原是有界限的,感情也从不是绝对平等的。”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烛火吞没,“我常常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已有那样好的舅父舅母,将我和阿弟养大,给了能力之内最好的一切,教我们读书识礼,我实在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比如那份独一份的偏爱。

  陆夫人默了半晌,指尖的帕子不知不觉攥出了褶皱。做长辈的,哪个不是一心想将最好的捧给晚辈?就像她当年对云婵云享,掏心掏肺地疼宠,恨不得将世间好物都堆到他们眼前,为此,连自己亲生的孩儿都无形中疏忽了许多。

  那时哪里会料到今日这般境地。

  她暗问自己,若早知道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会是这般品性,当年还会那般毫无保留地疼护吗?

  心念电转,陆夫人忽然清明——她原是个务实的人。若一早便知他们会是如今这副模样,断不会将他们放在心尖上疼。并非不值得,实在是没必要。

  这般想着,她抬眸看向陈稚鱼,缓声道:“父母亲长养育疼爱孩子,是缘,也可能是孽缘。倒是你舅母,养你和你阿弟,算得上是段极好的亲缘了。你这般体贴孝顺,想来她断不会后悔当年护你一场。”

  陈稚鱼闻言,浅浅一笑:“儿媳也并非一直那般听话。年少时也有过反骨的时候,惹得舅母动了气,拿起棍子却舍不得落在我身上,只狠狠往地上杵,气呼呼地说,‘等你长大了嫁了人,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再也不管你!将来你长成什么性子,得不得人喜欢,受不受人磋磨,都与我无关!’”

  陆夫人听了,倒有些讶异。她实在想象不出陈稚鱼叛逆的模样,可转念一想,哪个年少时没几分倔强呢?

  却听陈稚鱼继续道:“说来也怪,舅母待我客气周全时,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隔着层什么。可她吼我、骂我、板着脸教训我时,我反倒觉得踏实,心里头暖融融的。”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下来:“其实舅母从不是图回报的人。她常说,我们姐弟三个,她只负责养大,给我们能给的一切。至于将来有什么造化,是成好人还是恶人,全看我们自己。成了好人,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成了恶人,她也不悔,更不自责——毕竟,她管不了我们一辈子,而人这一辈子,又哪有一成不变的呢。”

  陆夫人望着她,眸中情绪复杂,似有触动,又似在深思,烛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映得那抹惯有的凌厉,又淡了几分。

  陆夫人望着烛火里陈稚鱼恬静的侧脸,心头忽然漫过一片清明。

  这孩子说了这许多话,从幼年寄人篱下的酸涩,到舅母养育的不易,字字句句绕了这许多弯,原来重心全在最后那句通透的话里。

  她哪里是在说自己的旧事,分明是在用她的方式,一点点宽解自己这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

  一股淡淡的释然混着酸涩涌上喉头,陆夫人暗叹一声——若云婵能有她半分这份玲珑心肠,哪怕只是半分,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从不图云婵如何孝顺体贴,可至少,得是个心明眼亮、懂是非的人啊。

  至于云享……陆夫人垂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心里头竟是连一丝半缕的波澜都无,更别提什么难过了。

  云婵纵然是走错了路,被猪油蒙了心,她是傻,是蠢,也很自负。

  而那起子龌龊事里,真正得了实惠、享了刺激,最后又想拍拍屁股全身而退,半点责任不肯担的,从来都是云享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沉浸在那段不正常关系里的人,自始至终当了真的,唯有云婵一人而已。她是不甘,也是嫉恨的吧。

  她受不得半分委屈,却不知在那场荒唐戏里,她吃的暗亏早已堆成了山,到最后连一句辩解都显得多余。

  陆夫人闭了闭眼,无需多问也可想而知,当年他们二人各自成婚后,云享那边是如何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美满,而云婵又是如何愁云惨淡,几乎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笑了这么多年,多么分明的对比,多么可笑的结果?

  一样的错,一样的荒唐,可到头来,真正被钉在耻辱柱上受罚的,自始至终只有云婵一个。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斜斜照进来,落在陆夫人鬓角的发丝上,竟在一日之内,生了几根银发,泛着冷冷的光。

  陆夫人闭了闭眼,喉间涌上一股涩意,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一片沉沉的疲惫。

  见陆夫人眉宇间疲态尽显,陈稚鱼知趣地起身告退。夜已深沉,说了这许久的话,彼此精气都耗了些,陆夫人也不好再强留,只微微颔首。

  目送陈稚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陆夫人便躺了下去,什么也不去想了。眼帘一合,呼吸渐渐轻浅,不多时,竟真的沉沉睡去,连安神香也似多余了。

  这边陈稚鱼回了止戈院,简单洗漱后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曜和公爹那边,不知怎么样了?

  虽说日夜兼程,可这般赶路,身子骨如何吃得消?

  此刻,他们还在策马奔波的路上吗?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淌在床沿,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指尖微凉——只盼着那边一切安好,早些归来才好。

  ……

  接连两日,陆府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

  门房换了轮值,各处廊下多了些面生的护卫,连洒扫的仆妇都被管事嬷嬷再三叮嘱,不许私下议论半句府中事。

  云家兄妹的那场风波,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兜住,不仅没让半分风声泄到外头,便是府里的人,若非当日亲见亲历,竟也被蒙在鼓里,对外只道是云家兄妹暂离,浑然不知内里已掀起过惊涛骇浪。

  外人或许还懵懂着,陆茵心里却是门儿清,自父亲与大哥连夜策马离府,已过了两日,她听说了嫂嫂这些日子食欲不振。

  这日午后,她便提着食盒径直往止戈院来,刚进院门便见陈稚鱼正倚在窗边翻书,日光落在书页上,却没映亮她眼底的神采,手边那碗燕窝粥动了没两口,粥面已凝了层薄皮。

  “嫂嫂。”陆茵快步上前,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便有股甜香漫出来,“我叫小厨房新炖了莲子百合羹,你尝尝?”

  见陈稚鱼抬眸时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她索性挨着坐了,拿起银勺舀了半勺递过去,一双莹润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唇边挂着温和的笑。

  陆茵近来清减了不少,原本丰润的脸颊如今透着几分骨感,偏那双眼睛生得圆润明亮,瘦下来后更显灵动,像受惊的小鹿一般,长睫忽闪忽闪的,眸光柔亮得很。

  “这可是我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呢,”她凑近了些,语气带点娇憨,“嫂嫂可不能只偏爱郑姨娘带来的糕点,却瞧不上我这莲子羹呀~”

  这话逗得陈稚鱼笑出声,故意逗她:“郑姨娘是亲手做的,你却只是盯着,这如何能比?”

  陆茵也不恼,反倒脸上泛起一丝羞赧。其实她自己也爱极了郑姨娘做的点心,断不会因这点比较就生恼的。

  陈稚鱼嘴上虽那么说,手上却已打开食盒。清甜的香气瞬间漫开来,不浓不烈,倒真让人胃口大开。

  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细细抿了两下,点头道:“味道不错,清淡得宜,正好养胃。”

  陆茵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小骄傲:“自我能管住嘴后,在吃食上不敢说十分精通,也有八分门道了。便是这清淡无味的东西,我也能让厨房做出另一番滋味来。”

  饭前气氛和乐,饭后,两人闲坐着,必不可免地谈起云家兄妹,陆茵对内情知道的并不多,还不知那龌龊事,只晓得他们犯了错事被大哥关进暗室,后来不知怎么,云婵竟叫云享掐死了。

  人横死陆府,所以,父亲和大哥才要亲自去一趟云家。

  陆茵难免揪心:“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大哥是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定是云家兄妹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大动肝火将人关起来,况且云婵是被云享害死的……嫂嫂,你说这怎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陈稚鱼只能点头:“理论上本与我们无关。”

  一句“理论上”,让陆茵的心沉了又沉,她咬了咬下唇,纠结道:“再如何,云家舅舅也该讲理吧。”

  陈稚鱼只能沉默,有些事情方夫人是知道内情的,她都不曾与陆茵说明情况,那她自然也不好在她面前多嘴。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不是什么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都是好事。

  正说着,鸿羽走了进来,说道:“少夫人,怀亲王府的余娘子来了,说是有急事寻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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