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楚卓儒确实不曾撒谎,只是围了平洲城,未伤及分毫。”

  自将那群刚要撤走的楚军扣押后,周灵带着众人仔细盘查询问平洲城现状。

  如今听得彩雀汇报,方回寝宫的周灵这才真正安下心来。

  “陛下,刘瑞将军和杨洛将军到了。”

  周灵方闭眼一会儿,这会子听得通传,连翻身披上外套,忽见悬挂前厅的佩剑。

  周灵停住步子看了一会儿,对身旁的彩雀道:“将那把剑取过来。”

  不多时,原坐于凉亭石凳上交谈的刘瑞于杨洛,在见得周灵来后,双双起身相迎。

  “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不必多礼,坐,来人,看茶!”

  周灵招呼着二人坐下,杨洛疑狐地看了眼周灵携带的佩剑。

  自东宫事出后,周灵就再没有将她的宝剑祭出过。

  但此前已然知晓周灵可以弯弓对战,倒也弥补了这份遗憾,就是不知好端端的,周灵怎么又将此剑拿出来了。

  莫不是触景生情?

  杨洛这般想着,赶忙将原本要在刘瑞面前夸赞周灵的话吞回。

  那他可不能犯浑!

  虽说陛下一手弯弓百发百中,却是远不敌当初一柄利剑出神入化,肆意畅快的。

  他要再说,岂不是揭了陛下伤疤?

  这边杨洛还在胡乱想着,那头的周灵,已是问起刘瑞:“你的伤如何了?”

  当初刘瑞被手下拼死送回来的时候,浑身带血,伤势颇严重。

  因连着几日出事,周灵处理完诸多示意,才能得空探望刘瑞一番。

  刘瑞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但相对之前,已然有了些许红润,看着就知是被照料得极好的。

  当下就笑着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多亏陛下送的珍贵药材,又差人照料,臣已经好利索大半了,无碍的。”

  就是可惜受了伤,不能上战场,亲自替兄弟几个报仇。

  周灵知他心思,于是问身旁的杨洛道:“从楚营带回来的那两位将领,可有带刘瑞将军去辨认?”

  杨洛收了心思,答道:“看了的,刘将军说认得,确是参与了的。”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刘瑞显然极为关心,忙不迭问道。

  原先神色尚算平静,这会子眼底已有了些许红丝。

  眼睁睁看着战友覆灭,数万百姓被屠杀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份恨意与惨痛的经历,刘瑞此生都将难以忘却。

  周灵的神色中,亦是一片波涛,不带任何感情道:“牺牲的人,不会白白死去。明日破晓,将那二人钉于平洲城外,跪上生生世世,以赎罪孽!”

  “是!!”

  刘瑞听闻,连着多日积在心头的瘀气,终是吐出来不少。

  “刘瑞,这些时日,好好将养甚身子,浮山这一脉,朕托付于你。”

  当周灵将浮山所属黑鹰军令牌,递给刘瑞的时候,刘瑞不禁红了眼眶,起身拂起下摆就要跪下。

  “罪臣无能!”

  都怪他未能及时识破敌方奸计,才放任莫仕真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他本该千刀万剐,此次耻辱,是他一手铸就,他难辞其咎。

  刘瑞想着,哪怕做最末的士兵,只要陛下还让他上阵杀敌,他必定以性命相拼,用一生去为平洲赎罪!

  可周灵非但没有失了对他的信任,非但不曾怪罪,如今还让他掌权,刘瑞自敢惭愧,不敢受之。

  然周灵却快一步扶住他,拦下他要跪俯的动作。

  “怨不得你。”

  平洲,也是刘瑞的家乡。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它遭受劫难,刘瑞所承受的痛苦,远比旁人多。

  周灵所应该做的,不该是迁怒,而是信任与宽慰。

  杨洛也顺势将令牌接过,不由分说塞在刘瑞怀中。

  “在你去边境前,浮山黑鹰军本就由你管着,如今各国虎视眈眈,与其咱们几个再消时间和手底下磨合,不如直接你来。”

  “真想做点什么,就好好壮大你的军队!给朕再造出一支黑虎来!”

  周灵瞧出刘瑞的犹豫,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

  黑虎,正是那支刘瑞用五年时间一手壮大,被莫仕真覆灭的精锐黑鹰分枝。

  既壮了浮山,边境黑虎也没落下,足见刘瑞才能,周灵并不想他就此埋没。

  若非对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莫仕真,刘瑞也不会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自己丢掉的场子,合该自己找回来!”

  周灵这最后说的话,终是让刘瑞忍着酸涩谢恩:“臣,定不辱陛下期望!”

  陛下说得没有错,载在别人手里一次,他认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他该更加强大,有一天自己亲自报今日之仇!

  “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有伤在身,且先回去歇着罢。”

  再次扶起刘瑞,见他神色透着坚定,已然是想通了走了出来,周灵欣慰一笑,对他说道。

  “杨洛你留下。”

  然杨洛正跟着刘瑞一同行礼要退下的时候,却单被周灵拎出来。

  刘瑞见此,心知周灵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同杨洛说,就先一步拜别而去。

  “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去办?”

  杨洛方问,周灵却是抬步出了凉亭,眼神示意道:“跟上。”

  杨洛不明所以,虽有疑惑,但还是追上周灵步伐,跟着她离去。

  周灵将杨洛带至前殿的一方演武场。

  “陛下,您这是……”

  见着此地,杨洛眼中惊疑不断。然周灵已施施然站上了比试台。

  见杨洛还呆站在下方,扬起下巴朝他说道:“上来,咱们比划比划。”

  “啊?!”

  杨洛登时不知所措:“陛下,这这这……”

  作为周灵的心腹,杨洛自然清楚周灵现在的情况。

  挥会儿剑都吃力,对战更不必提。

  只是他却也明白了周灵的心思。

  陛下这是要弃了内力,重练武道。

  谈何容易!

  自古以来,有一朝内力傍身,那自是傲视群雄,一等一的存在。若练不出内力,就只能当个寻常士兵武夫。

  这是人尽皆知的。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纯靠武力镇压,可这么多年,鲜少能成。

  男子都如此,何况女子?

  练就一身弯弓,已然是要吃尽苦头,再加剑道。

  如何受得?

  然周灵却已然拔剑出鞘,剑尖直直对着杨洛,神情坚韧而执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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