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多里路,见众人面有疲倦,周灵于一处郊外喊停脚程。

  茶庄的夫妻二人见周灵队伍浩浩荡荡,原本是惊惶恐惧的模样,但见她身前护着的都是士兵打扮的模样,并非深山土匪。听得只是吃些茶水歇脚,才安下心来。

  周灵因不便暴露身份,所以仍旧坐在马车内。

  一碗清水入口,彩雀干燥得直冒烟的嗓子顿时舒适不少,挑开窗帘望了眼安静吃茶的众官员,还是好奇道。

  “陛下,您前几日故意让杨席放了几批人,他们到底同这些官员说了些什么?竟一下子全都愿意跟着走了。”

  周灵眉毛轻轻挑了下,没有立刻解惑,而是拿出一袋银子交给彩雀:“将茶水钱交给那对夫妇。”

  彩雀掂了掂,古怪地看了那袋子一眼,这明显给多了啊。

  但周灵吩咐什么,她也只管照做,就挑开帘子下了马车,朝那对夫妇走去。

  不多时,彩雀就重新钻进马车,但手上却塞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粗粗看去,除却茶包,竟还有许多新鲜果蔬。

  彩雀将东西都搁置在车底,才对周灵说道:“陛下,我按您说得给了,那对夫妻原本还有些避着咱,一下就热络起来,属下推辞好久,拗不过他们,只好把他们送的这些东西收了。”

  说着,还将车帘掀开一角,示意周灵看去:“您看,这会子正高高兴兴地忙活,态度简直变得大快。”

  周灵顺着看去,果真见着那对夫妻面上带着十足的笑意,热热闹闹地招待着人。

  彩雀还感叹了番:“钱这东西,走到哪儿都好使,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灵却是笑着接过话,倚靠一旁软枕上,轻轻笑道:“谁会嫌自己银子多?那些官员家的仆从也好,婢女也罢。”

  这个时候,彩雀才睁大了眼眸恍然:“原来是这样,竟这般简单!”

  见她懂了,周灵也就不再说话,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北郊,离洲城外。

  北郊地大,城门本是宽敞空旷的,此刻却密密麻麻压了一片人,粗粗看去,服饰各异,从城门排到城内,一眼望不到头。他们都伸长脖颈,冲着远处看。

  在人山人海的翘首企盼中,周灵一行军马,浩浩荡荡前来,逐渐清晰于众人视野。

  “来了来了!”

  最前头的年轻伙计眼尖第一个瞧见,周军大旗扬于晴空之上翻飞,随着大军的行进越发清晰起来。几乎是看见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转头告知身后一群人。

  “陛下来了!”

  “快快!老大你看看,爹穿的哪里有不齐整不?”

  “没有没有。”

  被拉住的儿子将老父亲上下看了一番,只是理了理他的衣袖,听见没问题,老父亲才连拍着胸脯说那就好。

  余下人皆然,整着装的细细整理着,理发饰的小心扶正玉冠首饰。

  “恭迎陛下!!”

  周灵的马车堪堪停住,人还未来得及探出,离洲城上下百姓就齐齐朝跪下去,从城门口到城内街道一片都是,远远看不到头。

  彩雀扶着周灵下轿的时候,所见到的便是离洲数万百姓相迎之景。

  周灵眼中波澜不断,她身后跟随的百官将领,也被这一众民朝跪景象所震撼。

  该是有着怎样的威信,才让百姓心甘情愿至此?

  周灵径直走向百姓前头的将领,一位年纪看起来尚轻的领将,亲自弯腰将人扶起。

  “起!!”

  随着刘瑞的起身,一声高喝下,百姓这才跟随着一个个站起。

  “朕不是说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么?”

  美目扫向百姓,见他们个个汗流浃背,便知定是在此地等待许久,微微黛眉,转向刘瑞的目光有些微不满。

  刘瑞苦笑一声,离他最近的一位穿着粗布衣的老人笑呵呵地摇头,替他解释道:“陛下误会刘将军了,是草民自发来的。”

  “对,刘将军劝过我们了,是我们想等陛下的,陛下不要怪刘将军。”

  “我们都是自愿等陛下来的。”

  “……”

  周灵斥责的话才出口,百姓们便不约而同发声,生怕周灵责罚刘瑞。

  倒也足见刘瑞在离洲百姓心中,地位非同凡响。

  刘瑞面上也是一片无奈:“陛下,自您要迁都离洲的消息一出,百姓们就自发守在城门口,连着已经许多天了,臣不管怎么劝都没用,百姓就是要等您来。”

  言下之意,不是他要兴师动众,而是百姓执意如此,劝不动啊!

  “日日都守着?”

  周灵身侧的张尚书,一脸讶异,震惊问道。

  “可不是,每家总会叫家里一两个人来这守着,今日见着我过来,都猜到陛下怕是要到了,离洲上下,家家户户都出来守着了。”

  刘瑞话出口,百官又是一片哗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仔细环视周遭,百姓们每一张面孔,每一幅神色。

  微笑有之,紧张有之,羞涩有之,亢奋有之……

  不尽相同,却都有着同一样情绪,那就是尊崇。

  深深吸进一口气,四方环绕下,周灵朝着百姓方向弯腰,深深拜下一礼。

  而周灵身后,则以左右齐若、凌云为首,同样弯下腰,感谢着离洲百姓的拥护。

  “周灵,谢过诸位厚爱!”

  周灵朝他们弯腰鞠躬的第一时间,所有百姓几乎都是惊惶躲开,原本聚集的人如潮水般,尽数退去,周灵低头的方向,只剩一片空地,百姓纷纷躲在两侧,朝着周灵连连摇头。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使不得!”

  “对,您是天子,我们敬您跪您,是我们该做的!”

  “使不得啊!”

  抬头见着前方一片空白,周灵面上先是一片讶然,继而失笑,无奈直起身。

  见周灵起身,百姓们才满满又聚集起来,仔细还能听见他们不约而同的松气声。

  “陛下,按您的吩咐,原离洲知府,已建为新都皇城。”

  见百姓催促着周灵入新都,脸上还莫名带了几丝紧张与期盼,刘瑞也适然出声。

  周灵如今身份不同,再加之长途跋涉,总不能一直站在城门口晒太阳,百官也需安置,让他们好生歇息。

  周灵也明白,轻轻颔首让刘瑞等人带路。

  不过见着四方围拢的百姓,周灵弃了马车,选择徒步行去。

  就这般,周灵一行人,在离洲数万百姓的簇拥下,无需刘瑞开口,自发拥护着周灵等人行进。

  可谓万人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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