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凌云时刻关注周灵,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上前将周灵护住,才让她不至于被暴起的百姓伤害到。

  “陛下!”

  “护驾!”

  场面一片混乱,他们也不曾预料,这些洛阳百姓,居然得寸进尺到如此地步,甚至到了对周灵出手的地步。

  齐若的面庞稍扭曲,待确认周灵无碍,并由凌云彩雀护送着回宫后,才看向一旁的杨洛。

  “统统驱赶,还有闹事的,杀了便是。”

  齐若语气冷冷冰冰,再不见分毫儒雅温和,朝杨洛吩咐。

  有了齐若的口令,杨洛也不再畏手畏脚。

  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见官兵们认真起来,啐了两句也就渐渐散了。

  “丞相大人,他们都走了。”

  办好了事的杨洛见齐若还站在一旁没走,于是上前说道。

  齐若轻颔首,对杨洛极其严肃道:“杨都督,刀尖不可对着百姓,但刁民除外。”

  杨洛先是一怔,继而恍然:“是!”

  再次踏入皇城,齐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君子当以礼待人,谦和有度,可有些人当除外。

  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若数次犯我,当百倍奉还!

  有些人,越让越来劲,退他一步,就蹬鼻子上脸。

  因着事发突然,将周灵护送回宫后,凌云则留在此沐浴更衣。

  当凌云收拾妥当,同齐若彩雀再次面见周灵的时候,她还是同来时一般,怔怔坐在一旁。

  “陛下。”

  随着彩雀的一声轻唤,周灵闻声抬首,见到凌云的时候,古井无波的目光才有了些微波澜。

  “还好吗?”

  自入宫开口第一句,周灵询问的只是凌云的情况。

  凌云的眼中有着些许震惊,更多的是温柔,他轻摇头:“陛下,臣无碍。”

  之后,周灵便一直跪坐着,看着三人发怔。

  “他们要赶我走。”

  沉默好一会儿,周灵才再次抬头,看着三人道。

  再不复往日的威仪骄傲,周灵眼眶红红的,朝着三人呢喃,她神色委屈,活像个被孩子抛弃的母亲。

  叫下首的人看了,又是一番揪心。

  除却周毅,这是周灵第二次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彩雀实在忍不住了,恨恨道:“陛下,您让得够多了!何必将那些刁民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若再胆敢放肆,杀了便是!”

  周灵摇头。

  齐若轻轻叹息一声,柔声道:“陛下,他们不留,咱们走便是。”

  凌云也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走?”周灵面色懵懂,不禁问道:“走去哪儿?”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看着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圣地。

  洛阳与她而言,从前是母亲,现在就如在她的看护下步履蹒跚的孩童。

  凌云何尝不知周灵此刻绝不好受,但还是坚定道:“陛下,洛阳的问题,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先放一放罢,不必管了。”

  “凌云说得不错。”

  齐若顺着凌云的话,劝慰周灵:“陛下,先人有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有一定道理的,洛阳的人,多少年来遵循的都是他们既定的纲常,您一朝打破,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侮辱他们所信俸的,神也好,人也罢,颠覆认知的东西,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被接受的。”

  他相信周灵也明白,她自登基之日起,便是全天下的公敌。天下人的旧念中,只有男子可称帝,女子生来是附属品。新事物被接受总要经过漫长的过程。

  至少现在,洛阳接受不得,加之北征一事该早日提上,洛阳此番闹腾,便是乱了根基,长此以往,莫说布局,恐怕已分身乏术。

  因而此次他们闹腾一番也好,齐若再用不着顾虑,上前进言道:“陛下,此刻您最要紧的,便是赢下北征战事,一切流言质疑,都会被一场场胜利冲垮,就向您当初领兵一样。”

  周灵原本沉寂的眼眸,亮出些许光彩。

  是啊,她此番登基,不就同当初一般,在充满质疑的道路上,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被认可。

  凌云的话,则更让周灵醍醐灌顶,他说:“都城又如何?不过一处故里,陛下志向四方,总要出去的。”

  自齐若话出,凌云也明白,齐若的计划是什么。

  他见不得周灵受苦,因而将计就计。

  “陛下,迁都吧。”

  齐若恭敬作礼,朝周灵儒雅一笑,语气却是郑重无比地说道。

  周灵身子先是僵了一瞬,恍惚间也想起,她曾在众人面前,立志登顶东离之言。

  自古以来,帝王登基鲜少迁都,若非大事或迫不得已,一般都会在一处扎根一世。

  重重吐出一口气,周灵问道:“诚如你们所言,天下人观念向来如此,我现在去哪处,不是被如此看待的?即便我同意迁都,可普天之下,我该迁往哪处?”

  既然敢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周灵也不会是那种固步自封迂腐陈旧之人,她虽留恋都城故土,却也不会因怀乡情节,放弃所有。

  齐若淡淡一笑起身,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头也总算落地。

  自周灵登基的第一天开始,他一直就有迁都的想法,只是周灵对此地的感情过于深厚,想她松口绝不容易。这次,倒是拖了一帮跟腔帮调的人之福了。

  于是当即齐若就笑答:“陛下,东离任何一处不容您,但绝不会包括一个地方。”

  凌云即刻了然,原本一直皱着的眉目也舒缓开来,吐出四字:“北郊三洲。”

  “北郊三洲驻地,黑鹰全军主力都在,陛下行事皆是亲信,而且能打楚国一个出其不意。”

  齐若一一分析道:

  “与其被动,不若主动出击,他们楚国派遣皇子,又有谁能想到,我周国陛下亲征?且三洲数万百姓,皆臣服于陛下,陛下不必忧心内乱,待到凯旋,再着手处理洛阳一事。”

  正如齐若所说。众人只知洛阳生事,可皇帝说迁都就真的迁都么?但周灵若是真的如此,反倒出人意料。你楚国要打,那我大周就将都城直接迁到你眼皮子底下。楚国皇子坐镇,哪有大周陛下亲临振奋军心?

  楚国常以北郊三洲威胁之,那若是迁都,你想吞并三洲,便是想灭了大周,那就不是打打闹闹一番,是要拼命的,即使真的不敌,也能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还有其他国家虎视眈眈,楚国敢动手,也等着亡国。

  若是迁都三洲,楚王之前可能有所忌惮,到时候那便是慎只再慎之。周灵之灵,不必再辗转各地,直接下达即可,效率之高,也非楚国可比。

  北郊民心不必周灵忧虑,她便能一步步解决其他郡县的问题。

  迁都,乃上上之策。

  一一听罢齐若之言,周灵先是一怔,继而垂眸低低笑了:“是,还有北郊三洲。”

  正如齐若所言,即使天下不容她周灵,也不会囊括北郊三洲。

  都城百姓将周灵追捧,因她是带给他们福泽的战神。北郊三洲同洛阳百姓不同,前者视周灵为战神,对于三洲百姓来说,周灵是神明。

  周灵于三洲百姓,是从天而降的烈阳,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贫苦流浪。是一手开辟三洲,将蛮荒土地,恩赐给他们的神灵。

  周灵称帅,大周无一人认可,北郊三洲大开城门,拥戴欢送他们的大元帅征战沙场。

  周灵登基,大周百姓笑称新帝,三洲数万百姓,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朝着都城方向跪拜臣服,恭贺陛下登基。

  他们虔诚供俸,信仰她的一切!

  周灵长睫扑扇了好几下,轻轻笑了,

  见此,三人相视一眼,同时作礼:“三洲数万百姓,恭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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