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上人“呼风降雪”仙法效果是降雪、冷风与气温降低。

  他的仙法被破后,居庸关便变成个大晴天。

  昨日一整天,不仅不再下雪,连北风也变得微弱,太阳照耀在大地上,气温开始上升,冰雪缓缓融化。

  小羽自己的体感,大概第二次呼风降雪前,起码有零下十度;第二次呼风降雪失败,而气象改易后,日照处气温最高可达十度。

  也就是说,一反一复,一下子提升了二十个摄氏度。

  今天也是一样,是个大晴天,红日从东方升起,映得东胡营地一片金红。

  也就在此红日初升、紫气东来之时,恭迎“圣人”法驾的祈祷开始了。

  以雪灵上人为首,轲比能落后他半步,包括小羽在内,所有仙师与人仙将领都到场,还有三千骑士并排成阵列。

  所有人一起跟随雪灵上人诵念《黄庭道经》。

  还好,雪山老祖是个得道多年的真仙,没low逼到要弟子高呼“雪山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一片淡淡的祥云升入蓝天之上,忽然从东北方向飘来。

  来得十分突兀。

  小羽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天空,心之灵眼自然也有开启,只感应到一缕仙气从远方激射而来,速度绝对超过了五倍音速。

  倒不是它一直五倍音速这么快,而是进入长城范围后,有一个突然的加速。

  小羽感觉是雪山老祖在装逼,为了人前显圣,用出了吃奶的劲来提升速度,增加法力通天的神秘感,因为来的不是雪山老祖一个人,来了一群人。

  细如筷子、长如晾衣绳的一缕仙气,在众人头顶骤然膨胀成为一团方圆两亩的祥云。

  祥云中仙乐阵阵,异香飘出。

  有一十六位仙女仙童,各个彩衣华服、容貌俊美,身怀仙韵,至少能炼气入体,而非凡人。

  他们或者手持琴、萧、埙、笙等乐器,或者提花篮、抱如意。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和尚,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帝王,被他们簇拥在中央。

  这么多人乘坐一片祥云,祥云的质量比小羽在西蜀随手制造的“旋风云”强不少,但也不可能以五倍音速狂飙,必定人为灌注法力加速了。

  小羽明白这点,所以觉得雪山老祖在装X。

  不过她也没太过介意这件事儿。

  换成是她,她也会在来到人前时,尽量装一波。

  等祥云散开,“圣人”落在黄土上,众人也看清了他们的面目。

  老和尚年纪五十许,大脸盘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仿佛一张十人大餐桌上只摆放了几个小酒杯。

  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不仅剃了头、受了戒,还头戴金色的戒箍,脖子上也挂着佛珠,明明是一个大和尚,却又穿着一身青色道袍。

  可道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分外和谐,仿佛他就是个修真养气的老道长。

  很古怪。

  他边上的帝王则正常多了。

  看起来三十多岁,与嬴政同款的玄色衮服,头戴冠冕,剑眉入鬓,凤目含威。

  他负手而立,袍袖生风,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人上的大佬。

  “弟子雪灵,恭迎老祖法驾降临!”

  雪灵上人十分恭敬,膝盖跪地,身子匍匐。

  他边上的轲比能也跪了下来。

  东胡大单于都跪了,东胡将士肯定跪。

  但宇文博等仙师,只弯腰鞠躬,小羽也如此,嘴里喊着“晚辈拜见雪山老祖”。

  ——这老家伙身上的仙气,略有驳杂,显然不是天仙。但精神力很强,八成修炼了佛门心经,且境界极高、火候很足。

  根据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小羽悄悄在心中对“圣人”的实力做出了评判:“气”不如张元,精神力比她都强一大截,血气内敛,疑似修炼了高明的锻体功法。

  然后她将更多注意力放在衮服男子身上。

  原本这衮服王者也只是看着威严,小羽没太强的感觉。

  老实说,她感觉雪山老祖看着笑眯眯,却比衮服王者危险几分。

  可忽然的,衮服王者身上传来一股奇怪的波动。

  小羽说不出来什么波动,仔细用心之灵眼去感知对方身上的气息,她莫名感觉自己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瘙痒。

  而在此时,衮服男子也偏头看向她,目光中有小羽不理解的惊讶和欢喜。

  若非场合不对,她和他都有直接攀谈几句的心思。

  “呵呵呵,大单于,还有诸位将军,都起来吧!”

  雪山老祖排场很大,但不倨傲,他亲自搀扶轲比能,还朝着宇文博等仙师换了一个道家的稽首礼,嘴里也称呼,“诸位道友,老夫雪山,有礼了。”

  行礼毕,雪山老祖又指着身边的衮服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北海金鹏王朝的拔山王,有几位道友,应该和他是熟识吧?”

  “啊,原来是拔山王,幸会幸会!”轲比能又惊又喜,立即再次行大礼。

  宇文博、雪灵上人等人却是认识拔山王。

  尤其是宇文博,他向小羽自我介绍时,便自称“北海修士”。

  如今熟人见面,他们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和惊讶,却没太过客套。

  简单打过招呼后,轲比能领着雪山老祖与拔山王进入了芦篷。

  垒土为台,铺上芦苇与篷草编织的席子,就是他们的座位。

  众人遵从“圣人礼制”,在席子上盘膝而坐。

  “大单于,你们东胡的情况不容乐观吧?”等众人坐定,雪山老祖笑呵呵问道。

  轲比能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叹息道:“休各部莫名其妙就全军覆没了,之前没半点预兆,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入冬之前,我们没撤回草原,如今草原白雪皑皑,三十万行军数千里,很艰难啊!”

  雪山老祖缓缓摇头,眼中多了几分锐利之色,淡淡道:“大单于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你们不是遇到了困难,东胡是遭遇了灭顶之灾,死劫近在眼前!”

  “死劫?”轲比能悚然一惊,连忙从草席上爬起身,恭敬跪拜,“小王愚昧短视,请老祖教我!”

  雪山老祖轻捻胡须,淡淡道:“老夫不清楚你们具体遇到了什么劫难。

  只是这两日夜观星象,看到太白昼见,其色如血,乃赤芒侵帝星之兆。

  还有昴宿晦暗,毕宿碎裂,是星陨如雨的迹象。

  老夫站在赤峰龙脉上观望星空,看到的就是你们东胡的国运星图啊!

  你虽只是个‘王’,可既然是你们东胡的星象图,姑且将你的命星称为‘帝星’。

  赤芒侵帝星,势不可改,你命休矣。

  昴宿与毕宿,代表了辅佐你的东胡将相。

  昴宿晦暗,毕宿碎裂,他们都要没,三十万东胡勇士魂归荧惑。

  综合起来看,一句话,居庸关内三十万东胡将士即将全军覆没!”

  轲比能满头冷汗,脸色蜡白,连连叩头,哀求道:“请老祖大发慈悲、施展神通,救救小王,也救救东胡三十万勇士!”

  雪山老祖微微叹息,“老夫也享用过东胡国祭,如今万里迢迢从长白山赶来,的确有助东胡脱灾的心思。

  只是掐算之后,老夫确定你身边潜伏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可老夫似乎无法力挽狂澜。”

  小羽面上是与其他仙师一样的惊诧之色,心里却开始提高警惕:这假和尚不是在吓唬轲比能,他是真的擅长天机术,而且在暗中观察星象与战场好几天了!

  她十分确定,雪山老祖和拔山王不是刚从长白山过来。

  他们可能一直在远处,或者天上盯梢东胡军营。

  小羽心血来潮,有了淡淡的危机感。

  “雪山前辈,你看见了东胡星图,可你还是来了。”

  宇文博定定盯着他,“而且不止是你,连拔山王也来了。有二位相助,还有谁能威胁到大单于?”

  拔山王叹道:“本王不是来助你们的,本王是为休各与张元而来。

  张元的亲笔信由符使送到北海后,本王立即约见了几位仙友,准备请他们驰援雁门关。

  宇文道友也明白金鹏王朝的情况,本王得坐镇北海,自己并没南下的打算。

  结果一场送别酒宴还没结束,休各的命星陨落了。”

  宇文博道:“现在休各部全军覆没,眼看‘东部胡人联盟’危在旦夕。

  大王身为金鹏王朝之主,也是‘反秦胡人联盟’的中流砥柱,岂能无动于衷?”

  拔山王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小羽,好奇道:“这位道友是个新面孔,不知如何称呼,在哪处仙山修行?”

  其实小羽先前有自我介绍的打算。

  如果宇文博他们自我介绍,她便顺便跟他们打个招呼。

  谁知宇文博他们虽不是十分熟悉,却见过面,相互认识。

  弄得她尴尬站在边上,假装也跟他们是旧相识。

  不过,她相信雪灵上人之前有暗中传讯给自己老师,介绍东胡营地内的情况,包括“龙阳道君”这个新朋友。

  小羽道:“贫道龙阳,原本住在流沙河,去年才刚来到南瞻部洲。

  和大王一样,这次也是接到了张元道友的书信,准备到雁门关吃咳咳,准备帮匈奴踏破城关。

  结果贫道来了,左谷蠡王却全军覆没了。”

  雪山老祖挑了挑眉,问道:“流沙域距离这儿可不近,道友在流沙河住得好好的,为何更换道场?”

  这凭这句话,便可以肯定他的确收到了雪灵上人的消息。

  小羽只说自己刚来南瞻部洲。

  之前倒是跟宇文博他们解释,自己在阿穆尔河修行。

  “若果真住得好好的,当然不用背井离乡。”小羽叹道。

  雪灵上人帮忙解释道:“近年流沙域出了个名叫‘羽凤仙’的狂人,将流沙河两岸搅得一团糟,死了不少仙友呢!”

  “喔,原来是因为羽凤仙.”

  雪山老祖神色平静,只微微颔首,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信了。

  拔山王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想跟“龙阳道君”再说两句。

  可瞥见轲比能、宇文博等人一直盯着自己,他又偏转了方向,对宇文博道:“本王和雪山老祖既然来了,肯定愿意帮东胡度过此劫。

  如今左谷蠡王休各被杀,东部的匈奴称得上元气大伤。

  若东胡王再出事,北方战局要彻底崩盘了。

  但如何安排,本王客随主便,得听老祖怎么说、怎么安排。”

  匈奴人位于北方,坐北朝南,他们的“左右”即是南瞻部洲的东西两个方向。

  左谷蠡王位于东方,东胡也在东北方位。

  他们两家联合,威胁东部的长城防线,而东部的长城防线统帅,就是蒙毅。

  蒙恬与扶苏皇子率领数十万人驻守在玉门关为主的西部长城防线,对付右谷蠡王、右贤王,以及大月氏。

  “胡人联盟”并非一纸空话。

  东边匈奴联盟东胡,西方联合大月氏与羌氏。

  如今左谷蠡王全军覆没,假如东胡三十万大军也倒在居庸关内,东部防线肯定要崩盘。

  东部崩了,蒙毅率部回援西方,西方也跟着崩,最终“胡人南下中原”的大局也崩塌。

  所以,拔山王明明是匈奴的盟友(投资人),却也来到了居庸关。

  又因为他并非东胡的“背后大股东”,才跟随雪山老祖一起,而非自顾自过来。

  雪山老祖才是东胡的原始股东之一。

  若拔山王带着一群北海仙人,直接到东胡营地,就是踩过界,到别人地盘插旗。

  他先找到雪山老祖,私底下商量过了。

  如今也公开摆明态度,以雪山老祖为主,自己为辅。

  听到拔山王表态,轲比能与宇文博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老祖说小王身边潜伏了一个巨大的危机,具体是指什么?”轲比能问道。

  雪山老祖摇头道:“不知道。你的帝星被血光所侵,血光非长虹贯日之兆,而是在你身边骤然爆发。

  故而老夫判断你身边存在一个致命危机。

  可能是杀休各的飞羽仙子要刺杀你。

  也可能是东胡军营隔壁的代邑城,有武将或仙人在战场上斩了你。

  还可能是你们东胡内部出了问题存在太多可能,老夫都确定不了危机在何在,故而心里没底。”

  “老祖也知道‘飞羽仙子’了?她这两天一直潜伏在我军营内,让我们提心吊胆,不得安宁。”轲比能道。

  “她杀了天命未尽的休各,还挡住了张元的化血神刀,神州国运星象图为之改易,如今天下震动、群仙震惊,老夫岂有不知之理?”雪山老祖道。

  “飞羽仙子是何来路?之前完全没听说过,如今横空出世,我们对她都没什么了解。”雪灵上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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