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芝所说的第三个变故,小羽已经从白龙王口中知晓:上古水府将在迎祥府附近现世,要选一个“有缘人”继承龙宫传承。

  消息传开,且清河郡王李靖宇已死。

  很多武者和异人都动了心,都想当“有缘人”。

  这对西蜀、对李家影响最大。

  不过,关于水府,李仙芝似乎不愿深谈,说了一句便住口不言。

  不一会儿,白龙王亲自过来,禀告道:“羽仙子,灌入城外村庄田地里的洪水,已经通过沟渠和水井,全部抽回到甘河。

  甘河淤塞的河道也疏浚完成,河神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李仙芝立即躬身一拜,“这一回有劳白龙王了。”

  白龙王只拱手还礼,道:“小神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擒拿水猿之首功,却归羽仙子所有。”

  小羽道:“你既然完成任务,就回去吧。我这会儿遇到了故人,等会儿还要超度带着怨气淹死的亡魂,不能去你水府喝两杯了。”

  她心里门儿清。

  白龙王过来找自己汇报工作,只是次要的,先前的约定才是主要原因。

  白龙王面露失望之色,“若羽仙子再路过黑龙河,请一定让小神好好招待一回。”

  白龙王带着水妖沿河离开后,小羽也没机会继续跟李仙芝扯淡。

  大街上的尸体容易寻找,飘到某个犄角旮旯的尸体很难寻。

  她不想耽误时间,也加入了搜尸的队伍。

  不用她亲自动手搬运尸体。

  就带着几百个壮丁,看到何处有怨气,立即让人去翻找。

  李仙芝受了不轻的内伤,刚才聊天都在强撑,这会儿找了个地方打坐疗伤。

  折腾了一天,等到傍晚,小羽才再次见到他。

  除了搜尸,小羽还当了一下午的大夫,为水灾中受伤的民众治病。

  此时她已不掩饰自己的医道秘术。

  为人看病时,比她的老师闵神医还要夸张。

  闵神医还要病人排队掐脉,切脉点三下,除病药一剂。

  小羽手里拿着个“速记本”,直接从他们中间快速穿过。

  一边走一边快速用炭笔书写病症与药方,然后将纸撕下来递给病患。

  她甚至还一心多用,“眼睛”看病,双手写诊单,嘴巴还在跟旁人说“集体超度”的事宜。

  “羽仙子真乃神人也!不仅神通广大,一招生擒水妖,医术也出神入化。

  老朽本来都快咽气,羽仙子只拍了老朽后脑勺一下,人一个激灵,又活了过来。

  一剂药下肚,比遭灾之前还生龙活虎呢!”

  领着李仙芝过来找人的“三老”,老脸上满是敬畏和感激。

  李仙芝神色复杂道:“羽仙子可是天门镇闵神医的高徒,能不厉害嘛!”

  老头摇头道:“不是闵神医传授的医术。是她偷学了一些,又自己研究了几年,才有如今的境界。”

  李仙芝怔了怔,“她跟你说的?”

  ——都过去六年,都这种实力境界了,还藏着掖着,你也太小心谨慎了。

  他心里嘀咕,倒是能猜到她的心思。

  她大概不在乎曝光“底牌”,但依旧不想给老师闵神医惹麻烦。

  老头道:“羽仙子平易近人,我们跟她唠嗑,她有问必答。”

  用佛经超度亡灵之前,小羽还故技重施,先使用了“物理超度”——物理超度水猿,以安亡者在天之灵。

  她当众将水猿活剐了。

  可惜水猿体型虽巨大,却已经是原形。

  不能像当年的蛤蟆精,死后膨胀到一栋宫殿那么大,够半城人嚼用。

  还好小羽剑法够精妙、巧实剑也够锋利,将水猿的肉,片得很薄,保证一万多户人家,都能分到一块。

  物理超度的效果,果然很好。

  等水猿被千刀万剐,超过七成的亡魂,直接消解怨气,朝小羽一拜,自己去了地府。

  之后念经超度剩下的亡魂,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天黑前完成任务。

  “好了,现在死者亡魂已得到安息,咱的事儿也忙完了。

  你可以拿出自己的大背景,来吓唬我了。”小羽笑着对水猿阴神说道。

  超度亡魂后,她婉拒了灵关县城老百姓的挽留,直接沿甘河进入黑龙河。

  然后停下来,将水猿阴神掏出来审问。

  先前放开水球束缚,要将他活剐时,水猿曾猖狂大叫:你可知道爷爷是谁?敢杀我,等着黑蛟魔王屠了你满门、满城吧!

  小羽为了不影响超度现场的气氛,不打扰哀思中的活人、逐渐消散怨气的亡魂,当时封堵了水猿的嘴巴——直接割掉舌头,镇压阴神。

  直到此时完成了灵关县城的俗事,人都离开了县城,才将水猿阴神掏出来。

  “你已经铸下大错,天大的罪行,无可挽回的错误!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得罪了谁!”水猿满脸阴狠与憎恨。

  小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个村愚的土豹子,竟然不认识我?”

  “你是谁?好大狗胆,都不打听本大圣的来历,就敢对本大圣下狠手!

  你闯祸了,闯下了弥天大祸,你知不知道?”水猿叫道。

  小羽朝边上的李仙芝感慨道:“我还以为数年之后,自己的名声更加响亮。

  没想到如今西蜀的野妖精,都不认识咱。

  完全不晓得咱‘杀人更灭魂,专做绝户事’的名声。”

  “杀人更灭魂”来自冷傲天,“专做绝户事儿”的评价来自莽和尚。

  因为她过去干的事儿,早已传开,他们两个在面对她时,都无比的绝望与疯狂。

  水猿表情凶狠,语气没一丁点发虚,昂扬大叫道:“本大圣可不是什么野妖精,我乃黑蛟魔王麾下‘分水先锋官’水猿大将!

  自称‘水猿大圣’。

  也别以为本大圣现在孤身一人,就是孤身来到西蜀。

  本大圣不是一个人,黑蛟魔王大人就在此地不远,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们等着领死吧。”

  小羽没去看他,依旧对李仙芝道:“恐怕要耽误些时间了,这野妖精不晓得我的名声。

  哎,修身养性多年,我本打算以菩萨心肠待人。

  奈何妖精不识好歹,如今我也不得不干回老本行了。”

  “锵!”被她背在身后的巧实剑主动出鞘,跳上半空,化为一头凶虎,飞扑下来,将捏在小羽手上的阴神吞进去。

  纯阳煞气如火焰,将阴神闷在凶虎腹内煅烧。

  “嗷呜~~~”

  惨叫声连绵不绝、凄厉悦耳。

  小羽笑道:“这蠢货都落到如此下场,还敢耍横,八成真的背景深厚。

  你当初打算刺杀他,可有考虑过后续的报复?

  那啥‘黑蛟魔王’,名字听着很霸气,似乎有点耳熟。”

  李仙芝苦笑道:“我起初真以为他是个没有什么来路、只侥幸开了灵窍的野妖精。

  西蜀妖患众多,超过七成都是野妖精,或者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妖怪。

  顶多就是当年赤灵子的水平、阎王鼻梁的背景势力。

  若非严重低估他的实力,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小羽问道:“这水猿犯了什么事儿?都没完全曝光实力,就惹得你亲自刺杀。”

  如果水猿之前已经水淹城池,李仙芝也不会错估他的实力,不会躲在河边的县城里。

  李仙芝道:“此妖吃人比较少,没屠过城,只是性淫,专爱奸污少女少妇!

  最近半个月,至少有三四千妇人被掳走,三百被当场奸,杀在她们家中。

  他从来不遮掩行踪,不顾白天黑夜,直接上门掳人,敢阻拦者杀无赦。

  被他选中的女子,皆颜色动人、青春年少,多为富贵之家。

  女子的父母家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姐妹、妻子被奸污,被掳走。

  所以那些妇人几乎都被灭了满门。

  虽没有如今晚,掀起大洪水,毁灭一个县城。

  但他杀的人并不少,干的事儿更是人神共愤,影响极坏。”

  小羽皱眉道:“这水猿的实力倒是不弱,但如果有你堂弟当年围杀我的阵容,他哪能如此嚣张?”

  李仙芝闻言既是尴尬,又联想到某些事,心里很伤感悲怆。

  ——李家衰败凋零的源头,就源自那一晚、那一场原本不该发生的冲突啊!

  “小凤仙,你还没回迎祥府,没见过天门镇的故人?”他问道。

  他心里开始庆幸:还好当年父王虽执着于追寻小凤仙,却听从了云青道长的建议,选择了与她结善缘,不然今日他和李家要怎么面对她啊!

  小羽心里有些奇怪,她回天门镇,跟这个话题有什么关系?

  “我正准备回去呢!刚走到黑龙河,就见到老熟人,也即是那条白蛇。

  他说有妖精在河里弄神通害人,我便赶了过来。”

  “唉,时隔多年,小凤仙你依旧侠肝虎胆、热血好义。”

  李仙芝感慨了一句,表情又开始纠结。

  “当年的迎祥府之变.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天,朝廷便有了结论.以我的身份谈这件事,确实有点尴尬。等你回到迎祥府,自然什么都能打听到。”

  让他来告诉她李家如何结善缘,总有点狡辩或者讨好的意味,让人难堪。

  不过尴尬的同时,他又非常高兴:小凤仙完全不知道李家主动跟她结善缘之事,可她对他的态度,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即便她主动说起李荣基的烂事儿,依旧语气自然,没有阴阳怪气。

  “老实说,当年西蜀的奇人异士,的确有些惜身保命。

  靖妖司组建了大半年,压根没多少异人主动加入。

  我亲自邀请,也没什么效果。

  六年过去,亲自经历的妖患多了,大家的想法和态度变了很多。

  如今靖妖司招揽了众多奇人异士,是西蜀最强衙门。”

  李仙芝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语声也洪亮了些,“我这位大都督之下,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他们都是西蜀,或西蜀附近修行的奇人异士。

  雒都的靖妖司总衙之下,每个郡府都设置了靖妖司。

  每个县城也有靖妖司的驱魔师、除妖师。

  若非如此,我怎会往灵关县逃,还迅速拉出一支队伍围杀水猿?”

  “既然靖妖司这么强,为何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而且,刺杀水猿还要你这个大都督亲自出马。”小羽语气怀疑道。

  “唉,靖妖司只是西蜀第一衙门。”李仙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凝结人仙元丹后,我基本算是最强除妖师。

  而且我为李家人.

  我不亲自出手,换成别人,结局只会更糟糕。

  事实上,这次刺杀水猿,除了我,还有十三位‘天罡地煞’,他们全部战死。

  唉,我们跟你没法比。

  六年前你就能连败天仙、妖仙,六年后.我都不入你眼了,更遑论别人。”

  小羽道:“你可知当年李荣基麾下的门客都有谁?他们中只要有十个,能做到你说的,不顾生死,豁出性命,配合你杀掉水猿绝对不难。”

  李仙芝沉吟道:“愿意保家卫国的,都是有家有业的。

  靖妖司招募了很多奇人异士,但并非所有强大的异人都接受了邀请。

  他们可以留在西蜀,也可以去别的国家,我又给不出让他们满意的利益.

  当然,靖妖司硬要凑出一个灭杀水猿的阵容,也可以办到。

  只是西蜀的妖患,不止一头水猿啊。

  我这次又失策了,错估了水猿的来历和实力。

  老实说,我现在依旧不晓得他所说的‘黑蛟魔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半个时辰后。

  烧干魂力,只剩一道虚幻魂影的水猿,先畏畏缩缩地看了小羽一眼,才颤声道:“黑蛟魔王又叫‘蛟魔王’,并非西蜀本地人。

  在距离迎祥府一万多里的南方,黑蛟魔王威震流沙河两岸二十八国,无人不知,无妖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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