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盛景这次并没有直接现身片场,只在酒店陪了姜颜西三天时间。期间他和魏徐言单独约了一面,魏徐言表现得十分正常,盛景反而说不出的担忧,离开前干脆叫了闻睿来保护小姑娘。

  姜颜西觉得盛景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这样他能安心她也就接受了,直到和闻·小助理·睿见面,认出他是许愿镇的那个憨傻小弟。

  两两瞪眼。

  闻睿不可置信,盛老大要他保护的人,居然是——那个女骗子!

  他记得,盛老大和他说的是保护大嫂……所以,两个女骗子是一个人,是他的大嫂!?

  闻睿一想到,他崇拜的盛老大收到分手短信后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冒小情绪,替盛景不值,相应的对姜颜西的态度算不得多好。

  姜颜西察觉,问他原因,闻睿恨恨瞪她一眼,说道:“你个女骗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儿数吗!”

  一遭反问,姜颜西是一头雾水,揪着人非得要问个清楚。

  “嗯?我做了什么?我骗什么了?”

  “你玩弄盛老大的感情!害盛老大那样伤心都忘了是吗!”闻睿磨牙,骂道:“你你你、渣女!”

  “……”姜颜西莫名背上了渣女的名头,然后她才从闻睿的口中了解到,在她生日晕过去的那一天,盛景却是有多么的难熬。

  一番用心被浪费,人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还在绝望中苦苦等着一线希望。

  姜颜西呼吸有些滞涩,心扯疼扯疼的,那她若是回了现实世界,盛景发现再找不见她,他……该如何的难过?

  此刻,她想不顾一切,留下来陪他。

  -

  日子匆忙赶着,转眼就是一年春节。

  彩灯缤纷绚丽,于树梢间张扬闪烁,游子归来,阖家团圆,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担心女儿的沈知和徐成,在徐读预产期一个月前赶来了南屿城,看见许晋时还误会了两人关系,最后徐读找了理由搪塞过去。

  年初一。

  外间一派热闹,各家叔伯推杯换盏,谈天说地,温铮却待在昏暗房间里死死捏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嘈杂声音,手机几乎都快被他捏至变形。

  ——徐读今日生产。

  他无能,不能陪着心爱的人度过这生死难关,也不能看着两人的宝宝出生,他窝囊,只能囚困在这房间里焦躁不安,也只能隔着手机远程了解情况。

  他阴郁地抓了几把头发,他恨自己,恨自己没用。

  沈知头埋在徐成肩侧,搭在徐成身上的手隐隐发着抖,徐成安抚着沈知:“没事的,小读会没事的…”

  嘴上说着,但他目光却死死钉在产房门口,呼吸极轻而缓慢。

  许晋藏身在隐秘之处,眉头微微皱起,家主夫人已经进去快十个小时了,还没有一丝消息,他低头看眼通话中的手机,家主那边已经十分狂躁了。

  “咚——”重物落地。

  小黑推门进屋,迎面就是一只烟灰缸,温铮躁怒吼道:“给我滚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小黑退到门口,敲了敲门,语气冷漠:“家主,您该出去敬酒。”

  “我敬你m!”

  又是重重“嘭!”一声,有什么撞到门上摔落。

  “大年初一!他们给自己都选好棺材、找好墓地、刻好墓碑了!?那么着急要吃死人酒!”

  “都让他们给我滚回去!”

  温铮死命压制着心底的冲动,不断提醒自己要理智理智,不能忍不住找过去,不能给徐读带去危险!他不能、不能!

  他的爱人为了他在闯鬼门关,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温铮宛如一只困兽,再不复平日散漫影子,他挣扎着捶头,咬牙磨齿,直到手机传来轻轻窸窣声,他屏气等着,许晋轻松喜悦的声音传来:“家主!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

  生产过后精疲力尽,徐读连孩子面都没见着,便脱力地昏睡了过去。

  迷蒙之间,她仿佛听见了温铮的声音。

  极尽温柔,碎碎念叨了许多。

  他说,谢谢阿许,辛苦阿许了。

  他说,对不起阿许,这么重要的时刻让你独自撑过,他们都说生孩子特别的痛,对不起阿许让你受苦受累了。

  他说,阿许你应该很生气吧,等以后我都让你换回来,还有小宝贝,以后要是敢闹腾你,我定饶不了他的,还有阿许你要好好修养,月子里不要想我不要难过,阿许你要记得你最重要。

  ……

  到最后他话里竟有些呜咽,他说,阿许我爱你,阿许等着我。

  睁眼时,徐读睫毛湿润,眼角淌出一颗晶莹,没入她发间消失不见。

  见她醒来,沈知徐成立即拥上去。

  “小读醒了,感觉怎么样?”沈知抱着孩子给她看,“你看是个乖男孩儿,指标都很正常,很健康!”

  徐读视线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定了几秒,然后转移至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许晋,对上许晋的目光,她嘴角漾开一丝浅笑。

  许晋默默低下头,他趁着夫人昏睡时,将手机贴近夫人,让家主和夫人说了些话,现在看来夫人应该是都听到了。

  -

  温铮和徐读说完话,平复一阵子情绪,又接到许晋发过来的照片——小温念,他和阿许的孩子啊,怎么看怎么好看。

  外面那群人还没走,吵吵得他心烦,他手指轻轻触上屏幕,心中滋生出来丝丝不一样的感觉,有些满胀欢意,从此这世上就多了一个与他有着亲密关系的人。

  他思索片刻,突然发现他这份喜悦竟无人分享,翻着列表他最后定在两个字上。

  正在同温煦等人商讨方案的盛景电脑两声响,盛景一边听着人报告一边点开:

  「图片.jpg」

  「看,我的宝贝,我当爸爸了」

  盛景:“……”

  盛景眉尾轻抽,直接叉掉聊天框,温铮他有病吧,发这给他想做什么,让他羡慕嫉妒?

  不得不说,温铮成功炫到了,他有些眼红。

  他也想要个小姜姜。

  想和姜姜结婚,孕育,然后共白头。

  不过……盛景眉峰轻拢,那次他带徐读进止宁的情况听程斐说了,两人结果不是不欢而散?

  自种种迹象看来,这孩子应该是温铮和徐读的无疑。

  可,温铮前后反差的态度又是何为?

  温铮……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身上遍布谜团。

  “阿盛?”温煦叫道。

  盛景陡然抽神出来,捏捏鼻根,淡淡道:“刚刚想到了别的事,重复一遍。”

  -

  与此同时,温家大宅。

  一座漫着悠古韵味的古宅硬生生被装扮得不伦不类,香槟美酒,中餐西餐甜点,光线绚丽通明,人声鼎沸嘈杂,各人心思迥异。

  温赫坐在角落,轻轻晃着红酒杯,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兜里手机微微震动,他掏出来一看,唇边化开一抹诡然弧度。

  啊……温铮有后了呀?

  温赫闭上眼轻嗅着红酒的醇醇清香,眉梢是难掩的愉悦,接下来,温铮就得乖乖地听他话了吧?

  以往温铮对他那些不敬,他都会一点点一点点地找回来呢。

  他说了,他不会那么没用的。

  他怎么可能没用!

  有人附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老三,你说这事儿能成吗?那女人不过是那小子不要的破鞋,她生的孩子真的有用?”

  “管不管用…”温赫愉悦地轻笑一声,“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温赫问:“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在找机会下手。”

  “嗯…那就静待好戏开场吧。”

  -

  姜颜西接到盛景电话的时候懵懵的,她甚至怀疑,是被刚才浴室的水汽蒸得头晕脑糊了。

  盛景低低一声姜姜过后,就来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姜颜西拧起眉头:“盛小崽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于是盛景重复一句,少女顶着红彤彤的脸蛋怔愣当场。

  电话两头绕着浅浅的呼吸声,半晌,姜颜西才反应过来,热气瞬间上涌,她羞恼叫道:“盛景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呀!”

  盛景他今天是中什么邪发什么疯了!

  “没有胡乱说,”盛景语气认真地说,“我想娶你,想要一个小姜姜。”看到温铮发过来那小小一只奶娃,他就这么想了。

  “你、你、你……”姜颜西羞得紧,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憋出弱弱一句话来:“我们还没到法定婚龄…不成的…”

  傻姑娘,盛景撑着额头轻笑一声:“所以姜姜你的意思是,到了年龄就可以给我生小姜姜?”

  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姜颜西其实对婚姻有一定的抵触情绪,她认真想了想,如果那人是盛景,她会想要给盛小崽一个家。

  有她,有他,再水到渠成养一个真正意义的盛小崽。

  她向来遵从自己内心想法行事,想到她咬咬唇细声说:“阿景,如果是你,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彼时盛景靠在止宁天台,冷风拂面,软糯声音穿过距离,鼓噪着他耳膜,直直落入他心尖血肉。

  浅浅月华洒下,胸中暖意浸绕——他听见了嫩芽破土的声音。

  得偿所愿啊,盛景朗朗笑了起来。

  等笑完,他道:“傻姑娘,我还没求婚呢,你就这么答应了?”

  刚刚那番话,已经是姜颜西强忍着羞意说出口,盛景这么一调笑,羞意成倍翻涨,她细眉拧动,感觉脸上都要被空调暖气烫化了。

  姜颜西恼声说了三次不答应,然后直接将电话挂断,扑进床褥间摆着小腿呜呜叫:“臭盛景!”

  电话被挂,盛景几乎能想到那头人儿气急败坏的娇羞模样,定然分外可人,他勾着薄唇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正陷在羞恼中的姜颜西听见手机响,抓起来一看,又甜甜地露出两颗小尖牙。

  「盛小崽:姜姜羞完早点睡觉」

  「盛小崽:我所有愿望都和姜姜有关,很庆幸姜姜能许我得偿所愿,姜姜等我带你回家」

  -

  夜已深。夜风凄凄撞上窗户,震出低低呜呜的怪声,路灯孤寂伫立,路上行人未见,街道空寂寥落。

  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穿过医院走廊,高子碰了碰矮人,咬耳朵问:“那女人是几号病房?”

  “3068。”矮人没好气答道,目光一偏,伸手指向斜前方:“那个!”

  “走走走,办完事早点收工早点拿钱!”

  病房里徐读白日消耗过大,此时沉睡正深,一边陪护床上沈知亦在安眠,许晋则待在病房角落闭眼休憩。

  门外脚步声传来,许晋耳朵动了动,但夜晚常有护士查房,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直到门被推开,脚步声渐近——

  许晋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靠近病床的那人,他慢慢摸着墙起身,一个窜身扑出去按在那人身上。

  进病房的是矮人,高子则留在病房门口望风,高子见情况不对,也赶来帮忙,和许晋缠斗。

  三人拉扯之间,动静横生,沈知惊醒过来,叫问道:“小许,怎么回事?”

  一对二许晋有些费力,分心道:“阿姨,你快看好孩子躲到一旁去!这些人是来抢孩子的!”

  “啊!哦哦哦!好!”沈知不明情况,但事况紧急,她没有多问抱起孩子就往边上躲,还没有丧失冷静地找到手机,抖着手要打电话搬救兵。

  手机微光在黑暗房间里尤其明显,高子见状不对,抽身就朝抱着孩子的沈知方向而去。

  徐读也从沉睡中挣扎醒来,一动下身还痛得不行,本在睡在她臂弯的孩子不见,她什么也顾不得,连忙问:“许晋,小温念呢?”

  许晋拖着两人,沈知先颤着身回答:“小读,小许他说这些人是来抢孩子!为什么啊!”

  抢孩子!?

  徐读眼一深,就知道这些人该是温铮防的那些人了,她忍着痛掀腿下床,找到床边的护士铃按下,然后摸到沈知身边一同守着孩子。

  按钮上的红光闪烁,高子和矮人两人急了,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他们不仅钱拿不到还会进局子,两人更加费力,他们得在来人之前解决面前的人,并抢到孩子。

  这时,门口突然又窜进一个人,隐约能见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

  他径直掠过缠斗的三人来到徐读和沈知面前,轻轻一笑:“姑娘,把孩子交出来吧,我不想伤害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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