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入学的节点偏偏就在赏花宴之后,众人甚至觉得,皇后娘娘就是不想给皇上选妃才来的这么一出。

  她就是想让全邺都没嫁出去的贵女全都嫁人,这样就没人会跟她抢皇帝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沈飞鸾是不在乎的,她不怕任何人说她善妒,就是要传出去才好,传出去大家才知道她容不得人,才不会整天想着给裴或的后宫塞人。

  大邺朝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秀丽的少女站在一箱聘礼前,脸上全是不甘心:“把你们的脏东西拿回去,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给你们家老头做妾。”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旋即,她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赵员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什么不做妾?你不做妾,你哥哥娶媳妇儿哪来的钱?”

  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穿着破烂衣裳,肤色蜡黄的夫妻上前,谄媚地对来送聘礼的下人道:“你们回去告诉赵员外,后日……后日你们派一顶小轿过来,我们一定会上花轿的。”

  被打的少女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颇有几分美貌,不像是这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姑娘。

  她脸生得白净,眼睛也很有灵气,五官拆开看都不是特别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透露出清秀之姿。

  赵员外就是来乡下查看自己庄子里的收成时,一早就相中了在田间干农活的她。

  送聘礼的下人鼻孔朝天:“我们员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一行人冷哼了一声,嫌这农家小院里一股生禽的臭味儿,一个个扇着鼻子走了。

  “福贵,把你妹妹关进去,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别被她跑了,到时候我们可不好向赵员外交差。”

  叫福贵的少年应该到了弱冠之年,头发竖了起来,用稻草随便盘了个髻结在头顶。

  听到农妇的话,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忍心,但迫于平日里被爹妈打压惯了,终究没能鼓起勇气为妹妹求情,而是用绳子把她的手反绑在背后。

  “哥……”

  少女挣扎了两下:“哥,你也要沦为他们的帮凶吗?你知不知道那个赵员外这个月已经虐死三个小妾了,我要是被送进去,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哥!”

  “嘘!”

  一把有些残缺的小刀被塞进她的掌心里,许是第一次忤逆自己的父母,福贵那张木讷的脸涨得通红:“晚上……晚上爹娘睡着了,我……我放你出来……”

  他说话有些结巴,一脸憨厚之相。

  张小花内心感动,却不敢表露出来,任由张福贵把她推进了房间里。

  张氏上前,用一把大锁将房门锁起来,把钥匙塞进腰间的裤带里,笑着去摸那大红的聘礼箱子:“赵员外出手真大方,足足十两银子,给福贵娶媳妇儿绰绰有余了。”

  张汉也一脸高兴的样子:“还是你聪明,知道把闺女模样养好一些,养好了才好卖个好价钱,你看看咱们村里面那些小闺女,一个个都黑得跟木炭似的,怪不得赵员外看不上她们。”

  “这女人的命不值钱,聪明有什么用?像我似的,聪明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被我兄嫂二两银子卖给了你?能帮衬帮衬家里,也算小花有价值了。”

  看看隔壁的翠翠她娘就知道了,这辈子就生了翠翠一个女儿,结果翠翠她爹就把她娘打死了,翠翠小时候很聪明,后来也被她爹给打傻了。

  都满了十八岁,都还嫁不出去,她爹只要一不开心就要揍她一顿出气,还要那个傻丫头在家做饭做家务,没做好还得换来一顿毒打。

  嫁给赵员外多好啊!

  人家有钱,嫁给他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翠翠他爹还想要这种好事,可惜人家看不上翠翠那个傻丫呢!

  是丝毫不谈赵员外在床笫之间喜欢虐杀少女,死在他手里的小妾,不管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恐怕都有十多个了。

  张小花将手里的小刀反转过来,一刻也不敢停歇地磨着捆绑自己的绳子。

  她要逃!

  必须逃出这个落后、罪恶、令人感到窒息的村子。

  到了外面,她就算是做乞丐去乞讨,也比留在村子里丢了命的好。

  入夜——

  房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张小花将手藏于背后,怕是爹娘进来,看到她已经割断了绳子。

  “嘎——吱——”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时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张福贵为了不吵醒爹娘,开门的速度极慢,声音也拉得又细又长。

  这个开门速度,是哥哥无疑了。

  张小花冲过去,将左侧的门用力往上一抬,那声音明显弱了很多。

  只完全打开左侧的木门,张小花娇小的身体就溜了出来:“哥……”

  张福贵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有……有干粮和……和水,我……我没有钱,但是……但是我偷了赵员外给你的……你的聘金,在……在包袱里。”

  张小花委屈落泪:“哥,谢谢你……”

  如果说这个家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那就只有她不善言辞,憨笨懦弱,却愿意为了救她而冒险的哥哥了。

  张福贵也红了眼眶:“我……我只有……这个要求……”

  “是不是要我带翠翠姐一起逃,”

  “对,带她……带她逃,她爹……她爹要把她卖去……卖去黑……黑妓院……”

  黑妓院就在隔壁村,里面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青楼女子,没了利用价值,被老鸨丢出青楼的。

  她们全都被黑妓院的老板捡了回去,用铁链拴起来,只要给几个铜板,就能和她们痛快一场。

  那里的女子没有尊严和自由,死也会死在男子的身下。

  翠翠要是去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

  “哥,你要好好的,你放心,等我去了邺都,定会努力赚钱,到时候把你接过去和翠翠姐成亲。”

  “好……哥……哥哥等你。”

  福贵和翠翠,小时候就在一起玩,真正的青梅竹马。

  后来翠翠被她爹打成傻子之后,张汉夫妻怎么都不要翠翠了。

  为此,张福贵还哭过好几次。

  如果妹妹真的能带着翠翠逃走就好了,至于他……他是男人,在这个村子里,他的性别是最好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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