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这么说?”

  新上任的六部尚书陆大人的夫人秦氏瞪大了眼睛:“那咱们玉姐儿之前定下的婚事已经推了,要是不入宫去,她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陆大人叹了口气:“当初就让你不要那么着急,不要那么着急,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岂不是让我沦为同僚间的笑话了?”

  秦氏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儿听到丈夫抱怨自己,更是怒火攻心:“你还怪起我来了?那那个时候我说去张大人府上取消婚约,你不也ca de',是恶补,1没有反对吗?你要真那么清高,你一口否决,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做主不成?现在放起马后炮来了,感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陆大人啧啧两声:“你看看你,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我还没说什么呢!”

  “哦!你没说什么就已经一顶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了,要说点什么,我是不是要以死谢罪啊?”

  “父亲、母亲……别吵了。”

  陆倌倌一身明的烟粉色盛装,妆容精致,容貌娇美,姿态娴雅。

  她提着裙摆跨上台阶,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大堂:“皇后娘娘彪悍,我从前就有听闻,秦国公手握重兵,皇上此时疼爱皇后,很有可能是做出来给秦国公看的,爹爹,您也是男人,您喜欢我娘亲这样凶悍的夫人吗?”

  喜欢就怪了……

  喜欢的话,后院里那些温柔可爱和顺的小妾都哪来的?

  秦氏拍了陆倌倌一巴掌:“你这孩子,有你这么埋汰自己爹娘的吗?”

  “女儿只是打个比方。”

  陆倌倌笑着给秦氏顺气:“我爹纳再多温柔的小妾,您也永远是他的正室夫人,那些姨娘的身契不都拿捏在娘亲手里吗?所以啊!我们要让皇后娘娘知道,哪怕我们这些秀女入宫了,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让她去说服皇上选秀不就行了吗?”

  既然做了皇后,那就是大邺朝的国母,国母有义务为了大邺朝劝谏皇帝开枝散叶。

  善妒的人,怎么做得好皇后?

  农历二十九,除夕前夜,大雪纷飞,沈飞鸾与裴或成婚已有月余,依旧是新婚的状态,蜜里调油,你侬我侬。

  宫里到处都散发着爱情的酸臭气,有皇后娘娘在的地方,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定会有皇上的身影。

  宫里的宫人比外面的官员看得分明,皇上爱惨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个月意图勾引皇上的宫女有十九个,三个被处死了,六个被发配到掖庭和辛者库去做苦力了,还有十个被打罚的,总之是一个成功得手的都没有。

  关键是,这些宫女都不是皇后娘娘处置的,而是皇帝自己。

  那这个爬床的、晕倒在皇上的必经之路的、大晚上弹琴唱歌的、故意在皇上面前脱衣裳的、被其他宫女欺负了躲在御花园哭的……

  手段是层出不穷,宫女也都是貌美宫女,但他们的皇上是个谨守男德的皇上。

  这样一个离不开皇后娘娘的皇上,心里唯有皇后娘娘一人的皇上,也不知道那些大臣为什么急着把自家女儿送进来守活寡?

  “皇后娘娘,尚宫局的洛尚宫求见。”

  皇后娘娘在除夕宴上要穿的吉服做好了,洛尚宫是奉命来送衣裳的。

  另外,沈飞鸾在宫里的这一个月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有些事情,她想通过尚宫局去实现。

  “臣下见过皇后娘娘。”

  洛尚宫瞧着四十来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尚宫女官的官服,看着很是威严。

  “洛尚宫请起。”

  沈飞鸾托着她行礼的双手,对她微微笑了笑,态度说得上很友善了。

  洛尚宫了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脾气大,难伺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这是司衣房的绣娘们费时一月赶制出来的吉服,上回娘娘试过之后,改了一些小问题,您再试试,若是有不妥的地方,臣下再让她们去改。”

  宫里的人办事,极少出什么差错的,因为大多数出一次差错就会丢掉性命,她们的试错成本,是她们承受不起的。

  皇后的吉服华贵而繁复,一层又一层的,总共是十二层。

  深青的袆衣,画红加五色翟、雉鸟等,黻领、朱罗,素纱中单,深青色的镶酱红色边绣三对翟鸟纹蔽膝,深青色上镶朱锦边、下镶绿锦边的大带,青丝带作纽约。玉革带上青色加金饰的袜、舄等祥瑞之物。

  头上的九龙四凤冠,饰翠九条金龙,四只金凤,中间一颗龙衔明珠,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皆口衔珠滴、珠翠云多达四十片。

  大小珠花各十二,翠钿十二个,博鬓三个,饰以金龙翠云,皆垂珠滴。

  翠口圈一副,上饰珠宝钿花十二,翠钿十二。托里金口圈一副。珠翠面花五样。珠排环一对。描有金龙纹,顶有二十一颗珠的黑罗额子一件。

  对应了吉服十二层。

  巧夺天工的记忆将沈飞鸾的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古朴大气之美,端得是母仪天下。

  “本宫很满意,洛尚宫费心了。”

  沈飞鸾任由尚宫局的女官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放在一旁的托盘上,除衣时突然问道:“本宫听说洛尚宫有一个妹妹?”

  洛尚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戒备:“是,臣下那不争气的妹妹未考中宫中女官之职,只在乡野教书,不值当皇后娘娘问起。”

  “洛尚宫不要误会,本宫没有恶意。”

  沈飞鸾叹了一口:“本宫既问起,定是对洛尚宫的妹妹有了解的,她以三嫁之身被人称为天煞孤星,被族人嫌弃,在家中除名,全靠你接济度日,可她才华横溢不输男子,心有丘壑却时不待她,若她是个男儿身,定会有一番作为。”

  所以,皇后娘娘到底什么意思?

  洛尚宫不吭声,眼中带有不解地看向沈飞鸾。

  “本宫要开创女学,想请洛尚宫的妹妹来做书院的第一个夫子。”

  她说的是夫子,而不是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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